5. Chapter 5
“喔,晚上好,爱什林先生。”两人的对话被打断,赛琳惊讶地抬了抬眉,从甲板上站起来,朝他走了过去,“怎么啦?难道是修女们的祷告声吵醒你了吗?真是抱歉,扰了你的清梦。”
“不,我休息够了。”
爱什林说。他仍然戴着黑金斗篷以及宽大的兜帽,当然,还有那张遮挡住容貌的纯黑面具。嗓音略微沙哑,带着倦怠、温和,不对任何人苛责。当这道声音响起时,总叫人心情愉悦。
所以没人在意他偷听了对话。
只是,“看来这个童话故事很有名气啊,两位绅士都听说过。”赛琳用食指擦了擦鼻头,“嘿,既然咱们三人齐聚一堂,何不畅聊一番?既是老乡,又是同龄人,噢,我们还这么有话题。”
“人鱼也算话题啊?”维卡有点被神出鬼没的爱什林吓到了。不知怎么的,虽然同为委托人的关系,但是他和爱什林没说过什么话——还不如他和赛琳熟呢,尽管两者都拿刀威胁过他。
但赛琳看起来比爱什林友善多了。
“话说,为什么船上会有孩子?”维卡提起刚才的阿曼达。赛琳解释道,阿曼达是她们途径加拿大的港口时顺手救下的孩子,父母都死于入侵村庄的殖民者的枪火下,只有她逃到海岸。
“她和我们有缘。”赛琳说,“当时停泊在岸边的船那么多,阿曼达却偷偷爬上了我们这艘船。”
“于是你就接纳了她?”
“当然,任何和这艘船有缘分的人,我都会允许她们留下。”赛琳转而看向爱什林,“嘿,不坐一会儿吗?站在甲板上可不太舒服。来吧,尊贵的绅士,不要介意衣摆被弄脏,你请坐吧。”
她甚至还好心地用衣袖擦了擦身边的甲板。于是爱什林静默地盘膝坐下。维卡好奇地打量他的装束,终于问出那个所有人都好奇的问题——“爱什林先生,您为什么戴着兜帽和面具?”
这是个没边界感的问题,如果是赛琳问出口,保不准会叫对方警惕。但维卡不一样,同为乘坐海盗船的委托人,他们之间是有理由互相了解的。只可惜爱什林没有给出正面答复,他的呼吸停滞住,看起来在思索,片刻后才给出一个合理的托辞:“我得了瘟病,起了疱疹。”
维卡“哦”了一句,知道对方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他裸露的一小截手臂是肌肤完好的,并且得了瘟病的人身体都虚弱,不可能身手如此敏捷。爱什林先生究竟何许人也?或许就连爱什林也不是他的真名。维卡不免懊恼于自己方才的口无遮拦,赛琳则说:“我们有船医。”
“谢谢你的好意。”爱什林说,“不过我的病已经快好了。”他平视着她,黑暗中,语气很冷淡。几乎可以想象面具下的那张脸是以什么样的表情。那双深蓝的眼睛却无端给人温柔的错觉。
一定是因为他说什么都深情的嗓子。
韦恩从桅杆上爬下来,看到赛琳和两位委托人待在一块儿,神情有些警惕。他和赛琳交谈了两句就去换班了。维卡又问起韦恩是什么身份,看来他确实是个好奇宝宝,对谁都想探究。
“抢来的。”赛琳很骄傲,“韦恩就是最好的领航员!并且他还是我的船上容貌最出色的男人!”
维卡的表情顿时有点古怪。
“我不这么认为……”他嘟囔。
“你船上有几个男人啊?除了那些晒成炭的老水手们,就只有韦恩一个男人。”维卡又顿住,仔细地盯着赛琳的眼睛瞧,轻咳一声,突然理了理自己的领口,又撩了一把额前的金发。
“你懂我的意思么?”
“我懂什么?”赛琳似笑非笑。
她分明就懂!
“明眼人都看得出,我比韦恩更帅!”维卡完全不装了,“那种浑身肌肉的巧克力块有什么好?”
他还比较起来了。也是,韦恩和他差不多大,十八九岁,因为常年在船上作业,身体是棕色而结实的。他那只青筋勃发的手臂,拉力可以达到八百牛顿,比大部分男人的拉力都要大。
“傻孩子,女人都喜欢块头大的男人啊,谁会对一颗小豆芽菜感兴趣?”谈起这个,赛琳简直来了精神,“你知道拿骚港最受欢迎的水手莱利吗?老天,他的胳膊能坐三四五六个大汉!”
“那、那不吓人吗?”
“很性感啊。”
“唉……我不懂……我不懂!”维卡在身材审美上讨不到好处,“那你看看我这张脸呢?看看我的眼睛,我的鼻子,这不可能啊。在学院里,给我递情书示爱的女孩从讲台排到班门外了!”
“噢,看来她们喜欢清秀挂的。”
“你难道不觉得我很英俊吗?”
赛琳简直乐不可支,她朝着爱什林大笑,又指了指维卡,意思是“你看这小子”。爱什林显然不是会跟着乐呵的性子,他浅色的唇角只是克制地上扬,但不妨碍赛琳把火引到他的身上。
“你说船上最俊美的男人是你,可爱什林先生都没说话呢。”她怂恿他,“来,绅士,请摘下你的面具,让这个咋咋唬唬的、刚成年的小绿眼睛老鼠见识见识,什么才是真正的英式俊男!”
爱什林回避:“……我的容貌丑陋。”
“只有长得漂亮的人才会说自己丑!”
维卡眨巴着眼,半天才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长得丑的人会说自己漂亮?你在偷摸骂我!”
“我光明正大!”
“你个没品味的女人!”
“对,你有品味,你非常有品味。”赛琳从不以正面形式去反驳,她擅长反讽,“你就很喜欢我啊,不是吗?我摸你的手你还脸红了,承认吧,小子,你没见过我这么迷人的女人。”
不知是不是赛琳的错觉,当她说“我摸你的手”的一瞬间,爱什林的目光沉了沉,有如实质地落在她的脸上,那是非常细微的……不悦?赛琳不知道怎么说,像被温水化作的细针扎过。
可当她看向爱什林,他已经把视线挪到别处。阴影落在苍白的下颚,切割出不规则的黑影。
或许是她多想。
“你乱讲……”维卡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润起来,还有他的耳垂,“你这人也太自恋了!”
赛琳很怜悯他,“我理解你,像我这样特别的女人,大多数男人一辈子也遇不到,你很幸运。但是我不会和你好的,你太小了,我对刚成年的小家伙没兴趣,我更喜欢成熟有内涵的。”
“……我和你没法儿聊了!”
维卡站起来,转身就走。
左脚绊右脚,右脚绊左脚,下楼梯的时候差点儿摔倒。真有意思,调戏这个刚成年的男人,兴许还是个处男。赛琳轻笑,摇了摇头,余光分给爱什林,他似乎并不打算立刻起身离开。
修女们的夜祷结束了。
那若隐若现的吟诵声消失,船上也并未重归于寂静。船只划出雪白水线,细浪拍打着雪松木的船身,总有噪音,但并不令人心烦。轻微的摇晃里人们习惯它,这也是大海的一种馈赠。
安静似乎是爱什林的天赋。
却让赛琳非常不适应。
“介意我……”她想了想,“你想喝点酒吗?消遣日出之前的漫长时光,没什么比小酌更合适。”
“很乐意。”爱什林并未拒绝。
真奇怪,同他说话的时候,总是不自觉提心吊胆,尽管对方并不是一个不好相与的人。赛琳不希望从他那儿听到拒绝的话,是因为爱什林对她的印象不错吧。他对她从来都彬彬有礼。
很快赛琳就提着两瓶朗姆酒回到甲板。坐在他身侧,赛琳无端生出寂寞孤独的感觉,爱什林感染了她。她咕咚咕咚地灌了两口酒,心满意足地喟叹:“或许朗姆酒是我前世的爱人吧。”
爱什林斯文地小口啜着酒。
“先生,说实话吧。”赛琳说,“我知道你为什么来到海上。你是为了寻找什么东西,对吧?”
“……何以见得?”
“你的身手很好,又有大把的钱花,你不是维卡那样窘迫的可怜人,你为什么要上我的船呢?你若真的想回到英格兰,有一千种一万种方法,而不是花上三千英镑,登上一艘海盗的船。”
爱什林沉默以对。
“你要找的东西在我的船上,或者在某个船员的身上?”赛琳闭上了琥珀色的眼睛,径直躺在硬邦邦的甲板上,“你去吧。今晚我们的船长喝醉了,她不会看到任何一个鬼鬼祟祟的人。”
爱什林并没有任何动作。
“还是说,你已经找到了?”她又问。
“我不为寻找东西而来。”爱什林答。
“那你为什么而来?”
又是长久的寂静。
太久了,等爱什林的回答,或许他永远也不会回答,可是又不走开。赛琳总不能赶他离开,她迫切想知道答案。闭着眼睛,奇异的,待在这个身份不详的人的身侧,她并没有危机感。
虽然韦恩认定了爱什林心怀不轨,但赛琳始终不认为他想夺走自己的性命——她和爱什林又没有仇恨,并且想夺走她性命的那人,早以为她死在大海上了。赛琳就任由自己陷入浅憩。
“……克莱门汀?”
爱什林突然开口。
“我仍清醒着,请畅所欲言,先生。”
“方才,”他的声音好沉,似乎要穿透几层甲板,沉到海平面下,沉到绵柔的无波的海浪里,沉到没人抵达过的海底。他给出的问题却叫她摸不着头脑。“方才你和维卡真的牵手了?”
“不……只是玩笑。”她以为他会问出什么有深度的问题呢。“是阿曼达吓唬他,他以为牵他手的人是我呢,看来你偷听也没有全部听完啊……呃,放心,我可并没有责怪你偷听的意思。”
“嗯。”他轻微的鼻音。
“我们不倾向于对雇主产生感情,因为……因为利益纠纷嘛……”赛琳打了个哈欠,“我也接过一些私掠任务,哈顿家几位儿子似乎都对我有别样的感情,男士们总在庭院外面偷看我……”
“但是放心吧,放心吧,我不爱他们。”赛琳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酒精使她畅所欲言,“尽管睡过许多个男人,但我的心里……始终只有我的未婚夫……他是真正可爱的人,我爱他……”
爱什林:“你手上还戴着婚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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