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坊邻居都知晓了温家小女儿失踪的事,慌里慌张帮忙四处找。就这么兵荒马乱了四五天,终于有人在打野味时在林子深处发现了温别燕凉透了的身体。
温寻巧搀扶着早就哭到头发花白的母亲,身后跟着面容疲倦的父亲,来到林子里领认。
尸体旁边围了很多人,她费力扒开人群,赵青在她身边替她喊着“让一让、让一让”,这才得以通开一条路。
看到尸体的样子母亲立马就跪了下来,泪止也止不住,粗糙带茧的手颤抖着靠近女儿的脸又不敢摸上去。
“天杀的老畜生,谁那么畜生敢这么对你……”
躺在地上的温别燕冷冷冰冰,只见身上脸上横亘数十道鞭痕、手脚腕明显带着被捆绑之后努力挣扎的痕迹。
温寻巧手脚冰凉,春晖夏暖,此刻她的心却仿佛置于冰窖,呼吸都被冻住。想到最初发现温别燕的人还说……温别燕的舌头没了,她指尖微微颤抖着掰开了妹妹的嘴——空洞无一物,仿佛一片深渊撕扯着她。
母亲哭得喘不上气,昏了过去,周遭顿时乱了起来。
温寻巧耳朵里嗡鸣,听不见了。
后来温寻巧披麻戴孝跪在粗糙的两个粗制的棺材前,听着官府的人向她讲述温别燕此案的调查结果——是锦官城外山坡上的山匪那天也进了林子深处打猎,碰巧遇到只身一人还有点姿色的温别燕,一时淫念渐生,就把她掳了去。
但是温别燕心性倔,在被欺辱的过程里不断反抗挣扎,用指甲拼命在山匪的身上抓了好几道口子,嘴里也不停地在骂,山匪们终于被惹恼,一不做二不休割了她的舌头。谁能想到温别燕疼得无感模糊仍不屈服,在山匪再次想欺身而上时一口咬上他的颈动脉。
鲜血登时迸出三丈,那人捂着脖子哀嚎,但怎么止血也止不住,最后还是失血过多而死。
经此一遭,再也没人敢动她了,山匪们又气不过,直接把她勒死又抛回林子里。
温寻巧手心被掐出血,恍若未觉:“那之后呢,那群山匪呢?”
前来向家属说明情况的小吏摸了摸鼻子:“那伙山匪手里有大批火器,除非朝廷派兵清剿,否则我们也拿他们没什么办法……”
温寻巧从地上踉跄站起来,眼底赤红:“那你们就一点行动都不打算采取了是吗?山匪这么猖獗,你们都不会上报朝廷的是吗?”
“上报朝廷这……实属重大,我们……诶呀,反正我管不了这事。”小吏也觉得回答太过敷衍,开始扯皮,“但是最开始掳走你妹妹的那两个人经常来城里逛,叫我们给抓到了呀,后日就该入狱了,也算是给你妹妹有个交代了。”
“交代?你们管这就叫交代?”声音几乎是从肺腔立吼出来的,温寻巧从没在外人面前这么失态过,“我妹妹的命换来的就是那两个人入狱吗?他们就不该偿命是吗?凭什么?”
小吏悻悻道:“这是律法规定的条例,你找我们说也没用啊,我们都是按律法判的。”
温寻巧:“杀人不就该偿命吗?”
小吏叹了口气,知道说不动她:“行行行,你怎么想都行,反正该交代的我都交代了,我先走了。”
简陋的房子里又没有了其他人,温寻巧舌尖苦涩,心里装着火不断在燎烤着她,痛苦感和罪恶感一浪接一浪袭击着她的大脑。她想,是不是她不渴求弥补过失就不会发生这些事了?是不是当初温家没有收养她,温别燕和母亲父亲现在会过得更幸福?
喉头涌上一阵腥甜,温寻巧手指扣进自己的嗓子,不断呕吐,鲜血混着酸液淌到地上,所有的空气仿佛都消失了。
半年后,父亲也在床上咽了气,临走前拽着她的手臂,一双眼已经浑浊不清了却好似依旧看清了她的想法:“嗬、嗬,我走了,你别、别做什么傻事,我们都在天上看着你呢……”
温寻巧尝到了咸腥味,闷声道:“我知道,我明白……”
像是劝诫,又像是说服。
“别、别哭。”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你哭,对不起,留你一人……
三十五岁,在这个时代其实仍算是青壮年,可是木床上那位父亲已双鬓灰白,慢慢不堪重负阖上了眼。
床边的小姑娘静静站了很久,错乱的呼吸在这个仅剩她一人的房间里落针可闻。终于,她弯下腰,从鼻息里溢出一声极轻的哽咽,微不可察。
如果说温寻巧原本是歇了与那群山匪心思,那么赵青的事件又一次点燃了她的怒火,让她意识到事情远不是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
起因是赵青也动了为温别燕报仇的心思,愣头青一般单枪匹马杀上了山头,装作没钱走投无路投靠他们,偷听到了一些秘闻……
“老大,上一批货里出了一个犟种,现在官府让我们小心点风头,可是寨里没存粮了怎么办?不交易大家又都没饭吃了。”
“蠢,你以为咱们背靠的谁啊?那可是太守老爷,老爷会让我们饿着吗?他早就给我发了银票,让咱们放心过。”
“那可太好了!那这批没交易出去的货……嘿嘿,咱们兄弟是不是可以享受享受。”
“滚!那好多都是预订好了的类型,你碰了客户们怎么办?虽然拖延了,到最后还是要卖出去的。”
赵青端茶递水进去,死死埋住头,一双眼看着地面似要瞪裂。
官匪勾结、买卖人口……
他布衣下身躯微不可查地颤抖,知晓如今的场面不可能被他这么个渺小如沙砾的人撼动,但是……
但是死的是身边最亲近、最喜爱之人,又如何无动于衷?
蝼蚁愿微小之躯,撼镇天高塔。
赵青这次没温别燕那么好运,他甚至是在身体腐烂发蛆才被众人寻到。
温寻巧有种如梦如幻地不真实感,仿佛从温别燕去世起,她所经历的一切俗世都是一场梦,一场幻想出来的噩梦。
神不思蜀,但她依旧发现了赵青手指的不寻常之处,在众人错神讨论时掰开他的手,摸到了手腕处的鼓起。
腕骨处有一道疤,温寻巧一狠心直接扣开,手指向内探去,果然够到了一团布。
黑夜,就着葳蕤烛火,她看完了赵青交代的全部前因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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