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黎语还没反应过来，门就已经关上了。
但苏竞胜绝对是个会让人影响深刻的女生，黎语能注意到她张扬骄矜的气质，还有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穿搭，怎么看都不可能是普通员工。
上层高级管理的话……
看起来也不像。
黎语抿了抿嘴，问：“我是不是打扰你正常工作了？”
温言现在心情有些复杂，庆幸于苏竞胜刚才走得果断，但又苦恼于要不要直接和黎语坦白，他无法在黎语已经见到苏竞胜的情况下，还继续向她隐瞒。
但究竟要怎么说，这又是个问题。
黎语看到他交叠的手指，倒也没多想，一口气喝完剩下的咖啡，起身说：“我还是直接去医院看姥姥姥爷好了，我们晚上再见好不好？”
知道现在强留只会让她有心理负担，温言也跟着起来，“我送你。”
在走去电梯间的路上，他们经过休息室。
休息室是用透明玻璃做的隔断，苏竞胜和她带来的法务都在里面，看到他们路过，苏竞胜就扬起手臂挥了挥。
黎语原本以为她是在和温言打招呼，结果发现她直勾勾看着的是自己，顿时懵了一下，礼貌性地也轻轻挥了挥手，等走远了才和温言说：“她好热情，还酷酷的。”
想到苏竞胜大部分时候对他人爱搭不理的样子，温言摇头：“应该只是对你热情。”
“可是她又不认识我。”
“……”
温言又在考虑应该怎么向她解释了。
不过没有考虑太久，他们走进电梯，下到十九楼的时候，有个熟悉的面孔走进来。
“江总。”
蔡舒悦第一眼看到的是温言，随后才将视线落到黎语身上，停顿了半秒，笑道：“黎老师，好久不见。”
突然在这里见到她，而且是和温言在一起的时候见到，这让黎语有感觉些不自在，解释：“纪总前几天在我这订了一束花，我是来送花的。”
“难怪。其实过段时间我朋友过生日，也一直在想要不要找你订束花。”
“可以的呀，熟客有优惠。”
“那我晚些再看看款式。”
……
两人简单聊了几句，待电梯下到一楼，蔡舒悦跟她和温言道了声再见就出去了。
而温言沉默许久，眼看着电梯门关上，蔡舒悦的身影被隔绝在门外，电梯显示屏跳转到B1，电梯门再次打开。
他仿佛听到了时钟在耳边倒计时的声音。
他已经想清楚了，有的机会一旦错过，再想要解释就没那么容易开口了。
所以在黎语找到车，拉开车门的时候，他说：“突然进我办公室的那个女生叫苏竞胜，是华奕的继承人。”
尾音在空旷的地下停车场荡出回响。
如果他不解释，黎语绝对不会多想，只会把苏竞胜当做来谈项目的合作伙伴。
但他主动解释了，那他和苏竞胜的关系自然也没这么简单。
黎语张了张嘴，下意识地抗拒温言接下来要说的话，却又唾弃一味想着逃避的自己，这样未免也太胆小鬼了。
于是她又闭上嘴，目光虚无地落在地面上，听温言继续说：“江董有想要我们联姻的想法，但这件事还没定下来，我也已经明确拒绝过一次了。至于苏竞胜，她不在乎联姻，她想要的只是一个稳定的利益合作伙伴。”
果然如此。
黎语盯着自己的毛绒短靴，闷声说：“所以，她今天是来和你谈合作的？”
温言点头，“只要谈好合作协议，她就会和苏董夫妇说清楚。”
“那以后呢？你现在说服的是苏小姐和苏董夫妇，不是江董。就算没有他们，江董也一定还会有其他人选。这是他决定好的事情，他真的会改变想法吗？”
就算温言没说，黎语也会自然而然地想到这些，甚至想到更多。
可温言又说：“无论如何，我都会拒绝。”
心口好像被轻轻敲击了一下。
只是黎语还是禁不住向后挪动了一小步，而温言上前紧紧抓住她的手腕，“相信我，这一次我有选择的权利，我们都会有权利反对他的决定。”
略微粗糙的指腹按压在腕骨上轻轻摩挲，传递着一丝一缕的暖意。
但黎语的大脑空空如也。
此前，她会幻想一千遍一万遍，倘若事实重蹈覆辙，她会以如何强硬的态度反抗。
可当幻想即将变成现实。
她却依旧会胆怯。
大概有些人有些事就是笼罩在头顶上的乌云，一言不合就下起雨，不至于大雨滂沱一转眼就淋湿了身体，却总是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连绵一整个雨季。
但既然温言已经迈出了一步。
她无论如何也不能躲在后面继续做缩头乌龟，她反握住温言的手，“那我相信你。”
把黎语送走后，温言又回到二十五楼的休息室。
纪崇衍在陪苏竞胜聊天。
他本来就健谈，况且他们都在北城长大，都是顺着类似的成长规划走过来的，彼此之间的共同话题也不少，哪怕是讲那些北城少爷小姐的八卦，都能讲一个下午不带喘气，气氛相当和谐。
不过见闻言回来了，看似和谐的聊天立即戛然而止，纪崇衍毫不犹豫就走了。
而苏竞胜笑眯眯地看他，“刚才那个就是你喜欢的人？”
温言在她对面坐下，一边给法务发消息让他尽快过来，一边回答苏竞胜的问题，“是，不过我们谈的协议和她没有关系，麻烦不要把这些事扯到她身上，也不要让苏董他们知道她的存在。”
苏竞胜挑眉，右手搭在小腹上轻轻敲了敲，“好啊，她看起来就是个很安静温柔，很好相处的女生，我也对她很有好感，不想给她添麻烦。”
温言：“……”
鉴于苏竞胜过往的行事风格，他怀疑苏竞胜是故意这么说的，微微皱起眉头。
看他这副模样，又联想到刚才在办公室里他眼里暗含警惕的样子，苏竞胜噗嗤笑出声来，见好就收，“好了，你放心吧，我说话算话。只要协议签好了，我保证回去就和我爸妈说我们处不来，趁早和江董说清楚。”
温言这才放心，“好，我再确认一遍。你确定只要你反对，苏董就会放弃联姻是吗？”
苏竞胜先是很理直气壮地点了下头，后来才又心虚起来，小声嘟囔：“反正不行也得行，他们总不好意思让你当便宜爸爸吧？”
声音没小到温言听不见的程度，他才落下的心一下子就又提起来了。
“你说什么？”
“……我是说，我怀孕了。”
休息室瞬间安静下来，温言再次蹙起眉头，就连法务也抚着额头没好意思抬头。
但苏竞胜本身也没想故意瞒着，毕竟以后肚子大了谁都能看出来，与其让人胡乱猜想，还不如早点大方承认，这样对谁都好。
所以她又挺直腰杆，说：“不是任何人的，是我自己在国外精子库买的。”
还是不可置信。
可事情已经发生了，而且做出这事的人是苏竞胜，似乎也就没那么难以理解了。
温言捏了捏眉心，问：“你什么时候买的？”
“这个月买的，上周怀上的。”
有些事就是越憋着越让人心虚，现在说出来了，苏竞胜心里就轻松了一大截，放松地靠在沙发上，说：“就是我爸生日那天啊。你不是不接受这桩婚事吗？我又没有强迫人和我结婚的癖好，那我不得给自己早点做打算？反正能让我看得上眼的男人几乎没有，我们家也是真有皇位要继承，爸妈不可能让我不孕不育，那还不如趁早生个质量最好的。”
顿了顿，她还补了句：“未来一定跟我姓苏的。”
温言倒是能理解她的想法，但听她那么早就有这个想法了，不动声色拿起她面前早已不冒热气的玻璃杯，又给她加了点温水，反问：“那你之前一直说没考虑好？”
“……那时候还在做检查，万一怀不了，提前说了岂不是很尴尬？”
苏竞胜毫不客气地把水接过来喝了口，说：“再说了，现在是你有求于我，我想做什么还要和你实时汇报？”
温言也没想计较这些，无奈：“不用，但是这才一个月，流程有这么快？”
“有钱有权，做什么不快？无非是多跑几趟医院而已。”
“所以你之前一直说在忙，今天又迟到了半个多小时，都是因为这事？”
温言的语气都算不上翻旧账，就是随口一问。
不过苏竞胜是真有点不好意思，干咳了声：“是，都是。最近稍微有点孕期反应，正好上午有空就去医院看了下，没想到耽误了点时间。对了，我爸妈还不知道这件事，你也得替我保密。我们互相保守秘密，算公平吧？”
温言颔首：“没问题，你有任何需要都可以商量。”
一听这话，苏竞胜不禁扬眉，“你还真是好说话。不过你真得庆幸江董只有你一个孩子，否则我是不会轻易答应你签订协议的。”
“但如果他还有别的孩子，我现在也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咚咚——”
玻璃门被敲响。
温言回头，是他叫的法务过来了。
闲聊到这里中断，合作协议的具体内容探讨比他们想象中更加顺利。
苏竞胜在讨论正事的时候还是相当认真，而且有想法，善于沟通的，不过两个小时，双方就达成共识，她戴上墨镜昂首挺胸地出去了。
看她大步流星的步伐，温言无奈提醒：“你走路小心点。”
苏竞胜却丝毫没有收敛，走进电梯将墨镜向上推了推，“放心吧，我一没蹦二没跳的，就正常走个路而已。要是这都能掉，那是上天帮我物竞天择了，不亏。”
估摸着和她说是没用了，温言转而叮嘱她身边的法务，“照顾好你们小苏总，把她安全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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