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第051章：红颜（51）

有没有天生的恶种？

有。

教导主任便是最明晃晃的案例。

牠出身自最贫穷最贫穷的小山村，小的时候，母父经常争吵，父亲似乎总是慊弃母亲，说她不会做这，不会做那，说女人哪有这样的，应该生来就会做一切。

贫穷妇夫百事哀。

所有的小事，都值得大吵一架，家里没油了，家里醋瓶子摔了，家里脏了乱了，后来，渐渐地，父亲就不说话了。

因为牠什么也不做了。

好似牠是一个置身事外，又可以理直气壮对这一切□□的男国王。

牠任由徐邵姌做这做那，然后再理直气壮的挑刺，说这不对那不好，你不符合“好女人”。

徐邵姌回过味来，简直要气疯，说你还不算好男人呢！哪有你这样的！真是不讲理！大男子主义！我瞎了眼和你结阍！

父亲呢，这时候往往总是耸肩一笑，摆出一副“好好好没办法”的表情，对男儿，也就是教导主任说，“看，女人总是这样。”

这句话也因此深深印刻在教导主任的心里。

在牠的心中，父亲是绝对正确的，绝对权威的。纵使母亲做的是对的，父亲做的是错的，牠也会这样觉得。因为父亲总是偷偷带牠去玩，说学习也没什么好的，还想教给牠抽烟。

这样的行为，在徐邵姌那里是绝对禁止的。

母亲的禁止，父亲的纵容，好似一颗随时诱惑着牠的禁果，毒蛇嘶鸣间，那根香烟，那种权力，那种欲望，终究还是把牠的魂魄勾了过去。

徐邵姌大发雷霆。

她说那有毒啊！你为什么就是不懂呢？纵容是因为牠完全不在乎你，所以才可以完全放弃你，你为什么不明白呢？

教导主任听懂了，但牠想装作听不懂。

牠跑走了。

大白天，孩子又能去哪里呢？徐邵姌在气头上，指着一旁的男人，你去把牠找回来！好好的教孩子沾这东西做什么！

男人不以为意，说这有什么的，女人就是事多。牠从鼻子里哼起气来，活像一头牛。

一辆大面包车停在面前，车漆被剐蹭了一些，整体看起来很老很破。车门打开时，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一双大手捞起，顷刻间，便失去了一个孩子。

面包车不仅仅是一辆面包车。

在这里，有许许多多龌龊黑暗的事情，无法诉说，也不会有人让你诉说。教导主任此刻才明白，自己被拐走了。

牠想拿出自己在家里的气势，牠想起父亲总是昂着头看着母亲，于是牠也昂着头，可惜得到了一巴掌，和失去了一颗牙，与一嘴吐沫。

穿着皮靴的脚踩在牠的头顶，反复碾压，被河水洗过的头发，粘上了泥泞，陌生男人嗤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挺横啊？我告诉告诉你，什么叫规矩！”

脑袋上的脚猛地发力，另一端的太阳穴与车底狠狠摩擦，嗡鸣作响间，教导主任求饶了。牠脸上带着讨好，从喉咙里挤出声音。

“我，我错了……”

见这小男孩这么轻易就认错，陌生男人又觉无趣。牠又狠狠踩了一脚教导主任的头顶，头颅与车底发出闷声碰撞。

“以后，你就叫46了。”

这个数字的意思是，牠是这个组织拐来的第46个孩子。

在这里，好人是活不下去的，但教导主任很明显长成了比恶人更恶的。牠遇到了路仁，人如其名，扔在大街里都找不到。

路仁比牠更不服气，说我爹可是很有钱的！

这里的“头子”，也就是一个中年女人，她留着长长的指甲，听到这话，倒是笑出了声。她说，我们不缺钱，缺的是怎么赚钱。

所谓赚钱，就是让孩子去“卖可怜”。

好好的孩子，健全的孩子，如果不听话的话，“组织”便会手起刀落，变成一块残缺的拼图。

小孩子的腿耷拉着半拉，剩下的腿，在拿刀的人手上，鲜血溅到牠的脸上，牠反而露出笑容，舔了嘴角。

“别这么不听话，我亲爱的宝贝摇钱树，以后，需要用你的地方多着呢。”

随后，牠哼着歌儿，又手起刀落，另一只腿也这样掉落下来，如同一颗年老的树杈砸在地上。

教导主任打了个哆嗦。

在随后的日子里，牠很好的“融入”了这里。变成一个小小伥鬼，拐来一个孩子，可以获得一个馒头。拐来两个孩子，可以吃一碗肉菜。

孩子不是孩子，生命不是生命，在教导主任这里，一条人命只是一个数字，可以换一顿饭咽下肚。

自从听到路仁说自己家很有钱后，教导主任就记住了这里。牠跟路仁搭上了线，问牠是谁家的孩子，又喜欢做些什么。

从聊天中，牠渐渐发觉，这不是一般的有钱，这是非常、非常的有钱啊！

在钱和亲情面前，牠毫不犹豫的选择忘掉了亲生母父。其实也或多或少的听到过母父在寻找自己，只是，贫穷与富有的二选一之间，牠选择了另一端。

找准时机，牠和路仁都跑了。

教导主任吃准了牠们不敢来寻找牠，一来身份尊贵了，闹大了对谁都不好。二来这本就是个违法害命组织，谁敢捅到明面上去？

牠问路仁，你还想回去当私生男吗？你不要的话，这身份给我。

路仁不说话，只是看着牠冷笑，说这身份没什么好的，你愿意当你就当吧。

滥竽充数成功后，教导主任才发觉，私生男确实不是那么好当。

见识决定认知，在牠出生的地方，长大的地方，只要是男孩，大家都众星捧月，溺爱无比。

可是在路仁的家中，牠的身份不是明面上的，虽说大家都勉强承认了牠，只是谁都不欢迎，更不会把钱给牠。

钱，钱，钱！牠需要钱，牠天生就对钱有一种渴望，每当眼睛接触到钱，手里攥握着钱，牠就会感到无比满足

而这种满足，在看到小谷的时候，被另一种欲望所替代了。

两种欲望交织升腾，催化牠的大脑，教导主任什么也见不到了，牠只看见了美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