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既白不敢看慕青萝的眼睛,声音低哑地开口:“当年,我被你父母从后山带出来,送到你身边。”

“他们待我极好。可我心底清楚,自己是个见不得光的半妖。我怕这份好不知哪天就没了,怕再次被抛弃。所以,我告诉自己,必须牢牢抓住你。”

说到这里,他痛苦地喘息了一下,才继续往下说。

“因为你是慕云舟和慕清音唯一的女儿,是天衍宗最耀眼的明珠。只要能在你身边站稳脚跟,我或许就安全了,就不用再回到那座暗无天日的后山。”

他抬起头,目光里带着近乎自毁的坦诚:“青萝,最初陪着你,里面掺杂了我最卑劣的求生欲。我在利用你的单纯,利用你父母的怜悯,给自己找一处避难所。”

“后来……你的父母为了你牺牲了。他们是整个宗门里,除了你之外,唯一给过我毫无保留温暖的人……”

他的呼吸骤然变得急促。

“他们走了以后,我……我可耻地怨上了你。”

他猛地抬眼,慕青萝仿佛能从他眼中看到那段沉沦岁月里的疯狂与冰冷。

“还有江明远,我恨他!他那么在乎天衍宗,在乎他那正道苍生……那我就要毁了他最在意的东西!”

“你是他计划里对抗天道的‘变数’,是宗门的希望……如果我毁了你,让他的谋划全部落空,眼睁睁看着他想守护的世界崩塌,那该多痛快!”

他几乎是嘶吼着说出这些话,那些积压太久的黑暗念头终于破笼而出。

什么温和知礼,什么风度翩翩,此刻都被他彻底撕碎。

他将自己所有的不堪与阴暗,赤裸裸地摊开在她面前。

慕青萝看着他,出乎意料地平静。

或许,她早在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时候,不经意之间发现了对面隐藏在温润表皮之下的阴暗。

“然后你醒了,却失了忆……”江既白的声音在她的注视下渐渐低了下去,“我觉得这是天意,再次接近你,是为了让你依赖我,然后把你拖进深渊,连同这个令人作呕的世界一起。”

他死死盯着她,想从她脸上找到恐惧或厌恶,以此印证自己曾经的扭曲。

可他什么也没找到。

慕青萝只是看着他,冷静得像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戏。

他有些挫败,有些难过。

因为表面的江既白在发疯,可最深层的自己清醒地明白,他说这一切就想看到慕青萝有情绪波动,因为仿佛这样就能证明,她还在意他。

可是自始至终情绪一直波动的人只有自己罢了。

“所以,你醒来后,我所有的举动,一开始……都是假的。”这句话他说得很慢,说完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

空气凝滞。

养心堂内,只剩下江既白粗重的呼吸声。

慕青萝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像是要透过皮囊,看清他内里的一切。

那些曾经珍视的温暖记忆,此刻仿佛蒙上了一层灰。

她没有如他预想的那般崩溃哭泣,或是厉声斥责。

她只是缓缓地,极其缓慢地,站了起来。

然后,在江既白的注视下,慕青萝扬手——

“啪!”

一记清脆的耳光,狠狠扇在他脸上。

力道之大,让他偏过头去,苍白的脸颊迅速浮起清晰的指印。

江既白僵在原地,脸上的灼痛远不及心口万分之一。

他预料过她的愤怒和泪水,唯独没料到这干脆利落的一巴掌。

慕青萝的手微微发麻,胸口起伏,眼中没有泪,只有信任被亵渎后的冰冷怒火。

“江既白,”她的声音淬了冰,“这一巴掌,打你竟敢把这种龌龊念头动到我头上。打我父母用命换来的新生,被你当成报复的工具。”

她逼近一步,强迫他直视自己:“你想报复江明远,我或许能懂。经历了那些,生出些黑暗念头,不奇怪。”

“但是。”她的声音陡然拔高,“理解不代表原谅,更不代表我能接受,你的那些恶毒计划。”

“你的‘恶’是没真做出来,但它曾经盘踞在你心里,曾经试图咬向我。”

江既白像是被抽空了力气,踉跄后退,脸上血色尽褪。

她每一句话都像重锤,砸得他那些卑劣念头无所遁形。

她用最直接的方式,捍卫了自己的尊严和珍视的情感。

“我……”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连乞求原谅的资格都没有。

江既白想上前拉住她的手或她的袖子,可是却又怕她嫌弃。

慕青萝看着他卑微的模样,眼中的冰冷稍褪,换成一种混杂着痛心与决然的神色。

“江既白,你听着。”她的语气平静下来,却带着前所未有的疏离感,“我谢谢你最终没那么做。”

“但是,”她顿了顿,一字一句划清界限,“原谅不是一句话的事。你心里那些黑暗,得你自己去面对、去斩断。在那之前,我们先各自冷静吧。”

她没有说绝情的话,也没彻底推开他,但这冷静到近乎残酷的言辞,反而让江既白更觉刺痛。

江既白看着她转身走回榻边的背影,挺直而疏远。

脸上的掌印灼灼发烫,提醒着他曾经的愚蠢与不堪。

他没有辩解,没有祈求,只是缓缓地对着她的背影,双膝一弯,“咚”地一声,跪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这一跪,是为忏悔。

为他曾有过的卑劣念头,为他辜负了她父母当年的庇护。

他没有抬头,额头抵着地面:“对不起青萝,我会处理好过去的一切再来找你,乞求你的原谅。”

说完这句话,他猛地起身,不再停留,踉跄着走出了养心堂。

门被轻轻带上,室内重归寂静。

慕青萝背对着门口,站了许久,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难过吗?有的。但并非痛不欲生。

或许因为,他口中的“恶”终归并未真正伤到她;又或许因为,在她心底,始终相信那个在她受伤时彻夜守护的江既白,才是真实的。

不过有些心结,只能他自己去解。

慕青萝确信江既白需要独自面对江明远。

不然,她没办法再相信他。

她给他一个机会,也给他们一个机会。

眼下,慕青萝也有自己的事要做。

她目光转向后山,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

——

江既白走出养心堂,冷风灌入肺腑,却吹不散心头的焦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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