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崖危机已到火烧眉毛的地步,段寞然拽起咒链,紧咬牙关,她用力将咒链从底下甩起来,荡起不可思议的弧度,拽着邝诩从她头顶一晃而过。

甩开半途,咒链咔嚓裂开,邝诩托着不留行被甩开数丈远,落在吊桥对面的峭壁,擦出数丈划痕,呛一鼻子灰,人还没站稳就连滚带爬冲向吊桥。

彼时法阵破碎,石柱已裂,段寞然无力回天,吊桥以震天动地之势顷刻断裂。

段寞然随之掉下血海。

“不留行,快去!”

邝诩趴在峭壁边,当即以剑结出法阵悬浮中空,将段寞然裹在法阵方碑间,逃过一劫。

两人劫后余生,软趴趴的瘫倒在地,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浑小子,你有不留行怎么不趁早拿出来!”

“我也不知道,”邝诩翻身,面朝上方背朝地,“之前我一直召不动不留行,结果它突然间就来了”。

“它不是你的本相剑?”修道之人皆有气海灵境,称作丹田,丹田因人而异能铸不同的气海,气海化形便能铸成本相,本相与主人心意相通,怎么会有召不动的说法?

“还说我,你的本相呐?”

“......”段寞然不接话,她结丹三年却从未铸出本相,不是说这辈子,就是上一世在岚阅宗待了几年,她也没能铸出本相,更遑论后来受尽沈寂云折磨,保命都来不及,哪有心思铸本相。铸不出本相也就算了,她身在地府就连沈寂云给她的保命囹圄剑都拿不出来。

“赶紧走吧,弄出这么大动静,等会儿黄泉鬼差该追上来。”邝诩捡起不留行剑,跟上段寞然的步伐。

邝诩一步三回头,丝毫没注意到前面驻足的段寞然,两人撞个满怀,不明就里的问怎么不走了。

邝诩背靠着段寞然,催她快走,但段实然不为所动:巧了不是,过桥前才见面,过了桥又撞上面。

三头恶鸟凑在段寞然跟前,六只眼睛直勾勾盯她,鼻孔朝天喷出热气,一股臊腥味吹得她胃里翻江倒海,恨不得把隔夜饭呕出来。啖肉的猩红巨喙抵住邝诩的脊背,他顿时打个颤,僵硬的回头,与两只黑不溜秋的眼睛对视上。另外两双眼睛一上一下地盯住他。

“咕咚!”像咽了块石头。

恶鸟猛地扑开翅膀,它向上飞奔,拖着巨大铜链擦地铮铮而响。段寞然当即拽着邝诩冲出去。它脖颈间拴着硕大铁环,层层铭文篆刻其中,但却只是断断续续泛着光亮。段寞然一时也猜不出铭文碎片的作用。

它徘徊在段两人头顶,段寞然还没停下脚,顶端声如洪钟,疾风穿空直逼她眼前。闪躲不及,段寞然挥手甩开金边屏障,可恶鸟强劲,绕是屏障完好无损,她脚下也不自觉被后推。

段寞然狠狠钉进石壁,恶鸟倾身靠近,铜链扯得响动。殷红巨喙敞开血口大盆,熏天的猩腐味犹如滔滔江水让她无处遁形。

她尚未挣脱石壁,邝诩眼疾手快提剑挡在前面。不留行剑凌空一劈,霎时“噔”声震天动地,邝诩连呼吸都是颤抖,不留行落了空,剑刃抵在血喙前端,三双眼睛俱皆盯在不留行剑刃上。

邝诩不知所措,保持劈剑的姿势。段寞然率先反应过来,提起邝诩绕着石壁逃窜。

铭文项圈发出血色光芒,紧紧扎住它的脖颈,铜链无人催动却伏低攀缘,拽住三头恶鸟的腿,猛地回缩将它拖倒在地。

它伏地哀鸣,扑开翅膀却挣扎无果。

寂月当空,腐败枯枝相互牵拉,倒吊各种枝条、烂网,荒芜之地寸草不生,光秃秃的黄土残留脚印。

山坡上插地的幡旗在阴风中簌簌而响。褪色的黄巾挂悬空还在无名碑上,火盆前未烧尽的余烬随风飘荡,寒鸦栖身枝头哇哇乱叫。

整齐的踏步声在安静的环境下震天动地。巨大的石锤拖地寒穿响,残留的痕迹下跟着面色灰白的两列鬼魂。

脚不沾地而声音震天整齐,他们面无表情经过乱葬岗。

“咚、咚咚·····”

堆起坟包地下发出咚咚声。黑云压顶在天,层层叠叠泄出紫色电光,眼见雷雨将至。

牛头拖着石锤慢悠悠的晃过乱葬岗。

“轰隆!”霎时雷霆交织,扯着巨响,山峦惊颤。

天边再有巨响,漫天雷霆闪电盖过满月星辉,竟是异象!

待人觉察时,为时已晚。

雷霆一道扯着一道,接踵而至,电光火石汇成无数通天索道,道道惊雷俱皆炸在乱葬岗山头,劈得尘土飞扬,凭空炸出口棺木。

数道电闪雷鸣,扯出明亮血光,将拔棺而起的人影倒映入地。棺材“哐”的顶开,电闪一过,映照一只惨白血手“啪”得盖住棺缘,手指紧扣木板边缘,整个尸身倏地坐起。

尸体口吐青烟,眼见烟雾缭绕中尸体竟睁开眼,黑暗中的血红双瞳亮得出奇。“咳咳咳···"她呛了良久,又坐倒在棺木里。

“浑小子,邝诩!你人呐?”段寞然扯着嗓子左一声右一喊地嚎人,但见炸开的坟包土里爬出一只手,声音随之响起:“我、我在这儿!”

段寞然拽着他的手腕将人从土堆里拔出来,解释道:“真对不住,头一次用还没琢磨明白。”

费力扒拉开坟墓,将将得救的邝诩拔出的脑袋遂又埋地。

雷霆刚止不到片刻,阴风怒卷乱葬岗坟头,枯枝咔嚓断裂,远方一盖提灯忽明忽暗。段寞然大骇,跳出棺材拖起邝诩的衣领就要跑。

“浑小子,快起来逃命!”段寞然拽醒邝诩,两人慌不择路跑进深山,抱着一根根光秃秃的树干上蹿下跳。

“怎么回事?”邝诩不明所以,但紧跟段寞然的步伐。

“那头畜生竟然能逃出来!”

两人停下脚步,步步后退:来不及了,它已经追到跟前。

真是倒霉运。段寞然紧盯恶鸟,绷紧神经不敢松懈。

邝诩依稀觉得身体里藏的不是心,是鼓,不然怎么会一直咚咚咚地响个不停?

两人步步后退,恶鸟步步紧逼。它仰天长啸,感天动地的音波里,颈间铭文项圈彻底破碎。漆黑瞳孔焕发出火光,身形骤增。

要命,那铭文竟是束缚它的最后秘咒。

恶鸟嘴里叼着布满密密麻麻铭文的提灯,它猛地甩出提灯,搁置在背。

邝诩呆如木鸡,恶鸟挟风扑向他,然而爪未落地段寞然以身挡在它的爪刃。烈烈大风间枯枝败叶漫天飞舞,万丈尘土遮蔽她视线,段寞然贝齿间泛出铁锈味,她厉声大喊:“浑小子,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邝诩怔然醒悟,他转身欲跑,奈何身后疾风骤大,生生将他拖往恶鸟嘴间。段寞然见势不妙,啐出血水,招手唤来囹圄剑,一剑流星,当头暴击。

囹圄剑没入恶鸟头顶的不深,它遽然长鸣,音浪足有摧枯拉朽之势,山间巨石为之颤巍欲坠。

段寞然、邝诩二人扫开数丈,一人落地周身骨痛,一人撞破石头倒身呕血。段寞然也是万万没想到,此生竟也走了堪比上辈子的血霉。

殷寞然双目嗔红,血丝黏在她下唇,极其不雅,她抬手擦干血丝,囹圄剑呼啸而过,穿过她脸颊横插在她身后枯木,那截树木拦腰而断。

她左脸微痛,掉出血渍。

段寞然挣扎再三,仍旧颤巍巍起不来身。恶鸟狂啸腥风,张口便要吞下她,囹圄剑倏忽动弹,却未悬浮起身已先让不留行捷足先登,挡在段寞然跟前。

段寞然脚下法阵瞬间撑开,邝诩伏地起势,凌空踏破硝烟,不留行重归他手,电光一闪顷刻血流成河。灵力两相冲击,邝诩刚得势又立刻落下风,震至中空骤然跌落。

不留行垂倒段寞然跟前,一只鸟首倒地宛如断头蟒挣扎不止,殷黑血从断裂颈间倾泻而出,污浊脚下黄土。

金光在黑暗间乍开,数道咒链霎时抖开,将恶鸟剩下两头紧紧捆绑,法阵悬空轮转,段寞然身形于咒链间轻闪,她足尖立在恶鸟头顶,囹圄剑在她脚底法阵噌噌爆增。

它倏忽震翅,提灯在段寞然眼前消失不见。

囹圄剑破风直下,恶鸟仰头咆哮,腹中血光闪烁,顷刻间树木截断,黄土翻飞,数十里的棺椁俱皆震地露出地面,尸臭笼罩整个山头。

囹圄法阵顷刻破碎,它翻身越地,将段寞然撞飞倒地。恶鸟利爪挠颈,企图崩开咒链。林间窸窣声不止,邝诩正从山下翻上来,此刻狼狈不堪,浑身浸血如从血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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