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曦离开敦煌第2天·上海外滩

上海的气味是一场混沌的交响乐。

黄浦江水的腥涩混着外滩百年建筑的石头灰尘,南京东路霓虹的塑料焦甜叠着弄堂深处早餐摊的油条香,地铁口涌出的人潮带着各自的香水、汗水、焦虑与梦想,东方明珠塔在晨雾中像一根巨大的温度计,测量着这座城市的野心与疲惫。

随曦站在外滩观景平台,手里握着一杯已经凉掉的豆浆,目光落在对面那座哥特式钟楼上——海关大楼的钟楼,上海的地标,也是她此行的目的地。

时间守护者的所在。

手机震动,苏文渊发来加密定位:“已确认,钟楼内部维修组退休老师傅陈时安(78岁)为‘时间守护者’。他祖父是民国时期海关大楼的首任钟表匠,家族四代守护这座钟。但最近一个月,陈师傅行为异常:闭门不出,拒绝所有访客,连钟楼的定期维护都交给徒弟。怀疑已被摇光渗透或替换。”

随曦回复:“我直接进去。”

“小心。钟楼内部结构复杂,有大量机械齿轮和隐蔽空间,是设置陷阱的绝佳场所。摇光很可能在那里准备了‘时间紊乱场’——一种能让感官对时间流速产生错乱的特殊污染。”

“明白。”

随曦将豆浆杯扔进垃圾桶,穿过马路,走向海关大楼侧面的员工通道。

钟楼不对外开放,但有内部维修通道。周雨提前为她准备了伪造的文物局工作证,门卫是个六十多岁的老伯,戴着老花镜仔细看了看证件,又抬头打量她:“这么年轻的研究员?来看钟?”

“局里要做一份近代海关建筑机械结构的普查报告。”随曦尽量让语气自然,“陈时安师傅在吗?想请他指导一下。”

老伯摇头:“陈师傅啊……最近怪得很。以前天天来,现在一个月没见人影了。他徒弟小吴在楼上调试钟摆,你上去找他吧。”

他按下按钮,沉重的铁门“咔哒”一声打开。

门后是一条狭窄的旋转石阶,盘旋向上,空气中弥漫着机油、灰尘和陈年木料的气味。随曦的嗅觉立刻捕捉到异常——在这些正常的气味之下,有一种极其微弱的、像生锈齿轮强行转动般的“不协调感”。

她开始登楼。

石阶共有三百七十四级,通往钟楼顶部的机芯室。每上一层,那种“不协调感”就更强一分。到第一百级时,她开始感到轻微的眩晕——不是生理上的,是感知上的:她明明在向上走,却感觉时间在向下流。

时间紊乱场已经开始作用。

她闭上眼睛,用唐雨教的方法,将嗅觉从“气味解析”切换到“频率感知”。果然,“正常”的气味频率是平滑的波浪线,而此刻的空气中,布满了锯齿状的、逆向的尖峰——那是时间流被强行扭曲的痕迹。

她调整自己的呼吸节奏,与那些逆向尖峰错开,眩晕感稍稍减轻。

继续向上。

到第二百级时,她听见了钟声。

不是整点报时那种洪亮的钟声,而是细碎的、像齿轮卡了沙子般的摩擦声,从头顶传来。同时,她的嗅觉捕捉到了血的气味——很淡,但新鲜。

她加快脚步。

到达机芯室门口时,眼前的景象让她停住了脚步。

机芯室是一个圆形空间,直径约十米,高达十五米。中央是海关大钟巨大的机械心脏——无数齿轮、发条、钟摆、联动杆组成一个精密的钢铁森林,在昏暗的光线下缓慢运转。但此刻,这座森林“病了”。

至少三分之一的齿轮在反向转动。

发条绷得太紧,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钟摆的摆动幅度忽大忽小,像心跳失常。

而在地板上,躺着一个年轻人——二十多岁,穿着工装裤,胸口有血迹,已经昏迷。应该是陈师傅的徒弟小吴。

在机芯室的另一头,一个老人背对着门口,正伸手去触碰一个直径约一米的巨大主齿轮。老人穿着洗得发白的中山装,头发全白,身形佝偻。

“陈师傅?”随曦试探地问。

老人缓缓转过身。

他的脸……没有问题。皱纹深刻,眼神浑浊,嘴角下垂,是一个典型的、饱经风霜的老人模样。但随曦的嗅觉在尖叫——这个人身上,没有“时间”的气味。

一个守护时间的人,身上应该有钟表油的味道、耐心打磨金属的味道、几十年如一日注视齿轮转动的沉静味道。但这个老人身上,只有一种空洞的、像被抽干了所有内容的“虚无味”。

他不是陈时安。

是摇光制作的傀儡,而且比之前的任何傀儡都更“完美”——完美到连微表情、呼吸节奏、甚至瞳孔对光线的反应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如果不是嗅觉,随曦根本无法分辨。

“小姑娘……”老人开口,声音沙哑,带着上海本地口音,“这里危险,快下去。”

他在演。

随曦不动声色地靠近小吴,蹲下检查他的伤势——胸口是被锐器刺伤的,不深,但失血导致昏迷。她迅速从背包里取出急救包,进行止血包扎。

“陈师傅,这钟怎么了?”她一边包扎一边问,语气尽量保持平静,“齿轮在反向转。”

“老毛病了。”老人叹气,慢慢向她走来,“这座钟啊,一百年了,零件老化,时不时出点问题。我正修呢,小吴不小心碰到发条,伤着了。”

他的脚步声很轻,但在随曦的听觉里,那脚步声的节奏与钟摆的摆动完全不协调——钟摆每两秒一次,他的脚步却是1.7秒一次,刻意错开,像是在规避某种共振。

“您修钟的工具呢?”随曦突然问。

老人停下脚步。

机芯室里,只有齿轮转动的声音。

“工具……在工具间。”老人说,但语气里有一丝极细微的迟疑。

“工具间在楼下。”随曦站起身,直视他的眼睛,“您从楼下上来修钟,却不带工具?”

空气凝固了。

老人的脸开始变化——不是融化或扭曲,而是一种更诡异的“像素化”:他的五官边缘出现细小的马赛克状波纹,像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瞳孔深处的金色光晕不再隐藏,彻底浮现。

“观察者……”他的声音不再沙哑,变成了摇光那种空洞的、多声道重叠的嗓音,“你的嗅觉,确实是个麻烦。”

话音未落,整个机芯室的齿轮突然同时加速!

不是正常的加速,是狂暴的、失控的加速!巨大的齿轮疯狂旋转,发条崩断的脆响接连响起,钟摆像鞭子一样狂甩!钢铁森林变成了钢铁风暴!

随曦扑到小吴身上,用身体护住他。断裂的齿轮碎片像子弹一样四射,擦过她的手臂、后背,留下火辣辣的疼痛。

但更可怕的是时间紊乱场的加剧——她感觉自己的动作变得极其缓慢,而齿轮的旋转却快如闪电。不,不是齿轮变快了,是她的时间感知被强行“减速”了!

“在时间守护者的领域里,扭曲时间是最基本的攻击。”假陈时安——或者说,摇光控制的傀儡——在风暴中平静地站立,所有齿轮碎片在靠近他时都会自动偏转,“你以为带走了星尘结晶,破坏了我在敦煌的计划,就能赢?不,那只是开始。”

他抬起手,指向机芯室穹顶。

穹顶上,原本绘制着星图的彩绘玻璃开始发光——不是自然光,是七个光点,排列成北斗七星。每一个光点都射下一道光柱,光柱中浮现出画面:

1. 民国·上海圣玛利亚女校钟楼,韩瑶瑶被一群穿着黑色制服的人包围。

2. 魔法·艾维诺学院镜湖,祝紫珊的魔法屏障正在被某种黑色液体腐蚀。

3. AI·星轨科技服务器机房,孔硕瘫倒在地,所有屏幕显示“系统入侵中”。

4. 星际·探索者号舰桥,郭舒琪面前的星图正在扭曲变形。

5. 武侠·药王谷,陈思嘉被铁链锁在石柱上,周围站着蒙面人。

6. 糖果·甜蜜殿堂,林小糖的七情糖被装在一个透明容器里,容器外贴着“实验样本”标签。

7. 现实·苏州奶奶的文具店门口,三个“随曦”正同时敲门——她们长得一模一样,连表情都一样。

摇光在同一时间,对七个维度的关键人物发起了攻击!

“七星连珠日是能量的巅峰,也是脆弱的巅峰。”摇光的声音在齿轮风暴中回荡,“在那一天,七个维度的屏障会变薄,连接会加强——但这意味着,攻击也能同时跨越七个维度。你猜,是你的仪式先完成,还是我先抓住他们所有人?”

随曦咬紧牙关,在时间减速场中艰难地思考。

她必须破除这个时间紊乱场,必须救小吴,必须找到真正的陈时安,必须拿到时间信物——而且必须快,因为其他六个维度的人等不起。

怎么办?

她的目光落在疯狂旋转的齿轮上。这些齿轮的转动虽然狂暴,但并非完全没有规律——她注意到,每当钟摆甩到最高点时,所有齿轮会有一个极短暂的(也许只有0.01秒)同步瞬间。

在那个瞬间,时间紊乱场会减弱。

她需要抓住那个瞬间。

但以她现在被减速的状态,根本不可能。

除非……

她想起郭守真留给她的纸条:“真正的仪式需要七个守护者‘同时’,但更需要在七个地方‘同时’。每个维度都是中心。”

也许,破解时间场的方法不是“对抗”,而是“加入”。

她不再抵抗那种时间减速感,反而彻底放松,让自己完全沉浸在被扭曲的时间流里。

然后,她开始“调整”自己的时间感知频率——不是调回正常,而是调到与这个紊乱场完全同步。

这是一场赌博:如果成功,她能恢复行动能力;如果失败,她的时间感知可能永久错乱,再也分不清过去、现在和未来。

她闭上眼睛,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嗅觉上。

她闻时间。

听起来荒谬,但时间确实有“气味”——那是事物变化产生的“痕迹之味”:木头从新到旧的氧化味,金属从光滑到锈蚀的矿味,人从年轻到衰老的细胞代谢味。在这个机芯室里,一百年的时间痕迹沉淀在每一寸空气里。

而现在,这些痕迹被搅乱了。

她要在混乱中,找到那个最原始的、属于这座钟诞生之初的“基准时间味”。

她深呼吸。

在无数混乱的气味中,她捕捉到了一缕极其微弱的、1917年的味道——那是海关大楼竣工,这座大钟开始运行的第一天。那天,钟表匠(陈时安的祖父)给所有齿轮上油,调试钟摆,然后拉响第一次报时。那一刻的时间,是“纯净”的。

她将自己的时间感知,锚定在那个气味上。

瞬间,世界“校准”了。

齿轮的旋转速度恢复正常,钟摆的摆动变得规律,她的动作不再迟缓。

摇光的傀儡显然没料到这一招,他脸上的“像素化”波纹加剧:“你……你怎么可能……”

随曦没有给他机会。

她冲向机芯室的中央控制台——那里有一个手动制动杆,是百年前设计的安全装置,能在钟楼失控时强行停止所有齿轮。

但制动杆被锁住了,需要钥匙。

“钥匙在陈师傅手里。”小吴虚弱的声音传来,他已经醒了,“他……他被关在钟楼最顶层的‘钟室’里。那些人……那些假扮他的人,用他的钥匙锁住了制动杆……”

钟室,是放置钟槌和铜钟的密闭空间,在机芯室正上方。

随曦抬头,看见天花板上有一个检修口。

她抓住从穹顶垂下的维修梯,开始向上爬。

下方,摇光的傀儡发出愤怒的嘶吼,但时间紊乱场被破解后,他似乎无法再控制齿轮风暴,整个机芯室开始真正地崩溃——齿轮一个接一个卡死,钢铁扭曲的尖啸声震耳欲聋。

随曦爬到检修口,用力推开盖板。

钟室到了。

这是一个更小的圆形空间,直径只有五米。正中央悬挂着巨大的铜钟,钟槌静止在一旁。而在铜钟下方的阴影里,坐着一个真正的老人。

他比楼下的傀儡更瘦,更憔悴,手脚被金属镣铐锁在墙壁的铁环上。但他的眼睛——那是一双真正经历过时间淬炼的眼睛,平静、深邃,像一口古井,能映出百年的光阴。

陈时安。

真正的守护者。

看见随曦,他微微点头,像是等待已久:“你来了。”

“陈师傅,钥匙在哪里?”随曦冲过去,检查镣铐——是密码锁,不是普通的锁。

“钥匙在我心里。”陈时安的声音很轻,但清晰,“时间信物,从来不是实物,是一种‘确认’。”

他看向随曦的眼睛:“我问你三个问题。答对了,镣铐自开;答错了,钟室的隔音门会自动关闭,你我都会被困死在这里——而下面的钟,会在三分钟后彻底崩坏,齿轮碎片会像炸弹一样炸穿整座钟楼。”

他顿了顿:“这是唐师傅当年设下的最后保险。为了防止信物被摇光强行夺取。”

随曦深吸一口气:“请问。”

“第一个问题:时间是什么?”

随曦几乎脱口而出“是变化”,但她忍住了。这不是物理考试,是守护者的认证。

她想起在七个世界的经历:民国钟楼里韩瑶瑶守护历史的决心,魔法镜湖边祝紫珊聆听潮汐的耐心,AI服务器前孔硕触摸代码的专注,星际飞船上郭舒琪凝视远方的孤独,药王谷里陈思嘉感受心跳的细腻,糖果舞台上林小糖品尝情感的勇气……

还有她自己,在无数个深夜,用笔记录故事,让那些本不存在的人和事,在文字里获得“时间”。

“时间是记忆的容器,也是遗忘的筛子。”她说,“它带走一切,但也留下痕迹。真正的守护者,不是阻止时间流逝,而是让那些值得留下的痕迹,不被筛掉。”

陈时安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第二个问题:为什么需要时间守护者?”

“因为时间容易被扭曲。”这次随曦回答得更快,“摇光想制造一个‘永恒的现在’,没有过去,没有未来,只有他控制的、完美的、虚假的此刻。但真正的现在,是过去和未来的连接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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