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吟雪去刑殿坐的竹轿,返回扫雪居则是坐的红梅扇。
扇面很大,坐几人也不嫌挤,此刻她斜靠树下,顾玄霄则盘坐另外一侧闭目养神。他坐得端正笔直,面具也已重新带上,宛如一块漆黑的石碑,跟她这头的红艳慵懒成了两个极端。
游吟雪一条腿随意曲起,另一条则漫不经心地伸展,险些碰到了顾玄霄的膝盖。
她慢悠悠地调整姿势,衣摆扫过扇面时,无意间将手上的血迹蹭在了殷红的扇面上。那点儿血迹,在殷红的扇面上显得十分不起眼。
“你流血了。”
顾玄霄突然开口。他不知何时睁开了眼,漆黑如墨的眸子正落在她染血的手上。
“哦。”她无所谓地将血抹在扇子上擦掉,等擦完,对上顾云霄冷冽的目光,游吟雪低头看了看被弄脏的扇面,微微愣神后说:“抱歉。”
顾玄霄蹙眉,“游小雪,你与我一位故友名字相似。”
游吟雪这才稍稍坐直了身体。想起她如今名声,以及刚才怕怕解释时稍稍做了遮掩,游吟雪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挑起眉梢:“狩妖使这是在……搭讪?”
“相貌也十分相近……”顾玄霄的目光掠过她微扬的眉梢,停留在那双熟悉的眼瞳上。
外貌有七八分相似,神态却完全不同。眼前人自由散漫,与记忆中那个在人前永远脊背挺直、不苟言笑的大师姐判若两人。
视线最终停留在她指尖。
顾玄霄面具下的脸微微勾起唇角,变了很多,但很多小动作,却是从未改变。
那只手,总是不能闲着。
明明跟他一样是个调皮捣蛋的野猫,偏偏要收起爪牙,端着大师姐的身份,处处模仿那孤长安。
只要手里拿着那把本命剑,她就仿佛跟孤长安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清清冷冷。
顾玄霄的声音沉了下来,他语气笃定地道:“游吟雪,故人重逢,不肯相认?”
见对方直接道出了身份,游吟雪也懒得继续伪装,她淡淡道:“知道虚空中的无尽海吗?”
顾玄霄眼里浮现一丝惊诧,随后点头。
无尽海,虚空之中飘忽不定的大恐怖。
是虚空内的黑洞,生灵勿进。一旦被卷入其中,神魂俱灭。
游吟雪将之前随手揣在袖里的灼妖花拿出来,手指从花心处一直滑落到一片花瓣尖端后用两指轻轻捏住,“这一千年,我元神被困在那里,前些日子才回来。”
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她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花瓣,语气轻描淡写,仿佛在谈论今日天气,然眼底却有黑雾氤氲,眸中似有万千怨魂翻涌:“那地方聚集了数不尽的残魂,怨气凝成实质,像刀子一样割着神魂。”
手指陡然用力,却没能捏碎手中的灼妖花!
游吟雪稍稍一怔,心中突然翻腾的杀意也瞬间平息,她勾唇一笑,眼尾微微上扬:“每个瞬间都在厮杀,不是吞噬他们,就是被他们吞噬……顾玄霄,你觉得从那种地方爬出来的人,还能算是'故人'吗?”
她的神魂早已沾染了别人的气息,就连性格都受到了很大的影响,当然,自身心境变化更不必说。
顾玄霄回答:“当然还是大师姐说了算。”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游吟雪,不错过她脸上的每一个表情——似乎被他的答案取悦了,她噗嗤笑出了声,而这一次,笑意已达眼底。
她真的笑了。
红梅扇在晚风中轻轻晃动一下,一如他此刻不太平静的内心。
这时,游吟雪继续道:“这具肉身,一直是怕怕在照顾。”
顾玄霄点头嗯了一声。
他以为她也死了。
没想到,会在千年之后重逢。有变化又如何?
千年过去,谁没有变化?
就连他,都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
顾玄霄抬手,指尖溢出一点儿灵光,看着像是要用除尘诀洗去扇上血迹,却在即将触及扇面时倏然消散,转而从袖中取出一个青玉丹瓶,倒出一粒莹白丹药。
“离魂千年,肉身跟纸糊的一样。”他将丹药递给游吟雪,声音透着威严:“还敢施展剑意,不怕肉身崩溃?”
刚才若非对面及时解释清楚,只怕她还想以这残躯迎战云澜宗数十位修士。
她肯定能赢。
但后果,必然是遍体鳞伤。
回春丹入口即化,游吟雪身上的伤势立刻缓解,她眯了下眼,“你这丹药效果倒是不错。”舌尖无意识地舔过唇瓣,颇有些意犹未尽的意思,“悬香草调丹,这还是……”
她忽然侧首,发间珠钗轻晃,“丹灵素炼制的?”
顾玄霄在她舔唇的刹那便偏过头去,玄色广袖下的手指倏地收紧,将膝上衣料攥出几道褶皱,待听到她询问丹灵素才缓缓松开。
“丹符宗的……满门尽殁,丹灵素也没能幸免。”顾玄霄晃了晃见底的药瓶,“千年前炼的丹,留到现在,也没剩下几粒。”
得知丹灵素已死,游吟雪沉默一瞬。
指尖灵气溢出,云雾缭绕间一只白鹤缓缓成形。她轻呵口气,那云鹤竟似被注入了生命,绕着二人飞舞,最后迎着朝阳直上九霄,化作漫天流云散去。
这是他们年少时的约定。若有一朝身死道消,便当乘鹤归去,自在逍遥。
顾玄霄见状,指尖也迅速凝结一只白鹤,而这只鹤更加栩栩如生,仿佛每一根翎羽都精心雕刻。
游吟雪一脸吃惊:“你这云鹤居然比我绘得还逼真。”
当年那个连基础法术都不肯好好学的少年,如今连这等无用的小术都......
见他沉默不语,游吟雪蓦地反应过来。
活着的人,得送走多少故人,才能绘出这等逼真的白鹤呢?
云鹤长唳,振翅入云。游吟雪仰首望去,只见碧空如洗,万里无云。
逝者已矣,活着的人更该向前看。
游吟雪:“备齐药草,回春丹我给你炼!”
“等你修为恢复元婴再说。”言语中透着几分嫌弃,顾玄霄说到这里,倏地皱眉:“那采心?”
游吟雪足尖一点,红梅扇倏然下降:“到了。”采心有什么好提的,难不成还跟一个故人来探讨一下情趣傀儡用法?
她还要脸!
疾步走到卧房,游吟雪推开房门,“在里面了。”她出门前拉上了床帐,也给傀儡盖了被子,此刻躺着只露了头在外面,像是一个在睡觉的真人。
顾玄霄大步走向床榻,他直接拔刀,一刀劈下!
游吟雪心头一惊,“等等!”灵气正欲运转,顾玄霄已收了刀。他弯腰,掀开被子抓住了傀儡的手,就听咔擦一声,拇指指节应声而断。
傀儡做得再精妙,里头血肉也是假的,骨头上刻满了精妙繁复的阵法,一眼看过去密密麻麻如同蛛网。
他捏着那截断指重新接合,灵力催动间,傀儡血肉竟如活物般蠕动生长。不消片刻便恢复如初,但也并非完全看不出损伤,游吟雪注意到断指处有一道细细白痕存在,像是真的缠了一根透明蛛丝。
检查了手指,顾玄霄仍不放心。
他忽然俯身,拇指重重按上傀儡的眼睑。手指在右眼上画了几个圈,不知按到了什么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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