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世界台球厅现在没有其他客人。作为熟客的公关官习以为常地打开柜门拿球杆。

他的手在空中僵了半天。

最终,“来都来了,为什么不开一局”的想法打败了“现在是打台球的时候吗”的诘问。他是不是被佐久间传染了做怪事的病?把另一根球杆递向站在球桌旁的人,他问,“会吗。”

看那副眼神……应该是不会吧。

算了,这不是主要目的。

他为佐久间找好了谈话的地点,想说什么都可以。

“那位大人‘死去’四年之久了。你怎么还在思念故人?你存在这样的心思,其实和那天的中也没有半点区别。”

而佐久间盯着桌上被打散的台球,视线跟着咕噜噜滚动的红球停在一边,许久没说话。

“怎么,不想解释了吗?”

“……这件事,我没有对任何人说过。”

佐久间突然开口。

他盯着那双眼睛,“原来你是想拉我当你的‘共犯’。如果不是武斗派成员,你去当个算计别人的操盘手也不错。”

“也不全是。”

不全是的意思,就是多少有那意思咯。

他有些好笑地看着佐久间的眼神变化,不会这么简单就被他绕进去了吧。

行了。想说什么赶紧说。等别人来了,你就没机会了。难道你还想让我带你去别的地方?没有哪里比这里更安全。

也没问他话里的别人是谁。佐久间对他讲起两个月前的那次行动。

他们彼此都知道那次行动的真实目的不是消灭武装侦探社。

他们所有人,包括欧洲部门的那位干部成员和他眼前的准干部成员,都是更喜欢把心思放在自己的组织上的人,对站在白昼里指责他们的家伙没耐心,也没兴趣。还有异能特务科在一旁碍事,首领更不想关心那帮家伙。

一个人打台球没有想象中无聊,尤其是身边有个像旁白一样在讲故事的人。

他不打扰佐久间的思路,让其顺着自己的想法讲述那段见闻。

他听得出其中最重要的是那一通电话。

……被前首领解雇的家伙,不惜暴露在枪手的视野里,也要让佐久间接电话,还声称是找他的。

“我没接。你在同一时间给我打来了电话。”

他说,“你不接是对的。”

在诸多成员的目击下,自带空降传闻的准干部接受立场不明的中岛敦的“示好”,不该有的传闻又会多起来了。

可那通来历不明的电话是何人打来的。

“你有想法吗。”

“是个认识我,又认识中岛敦的人。知道我在现场,还知道我现在的身份。”

清掉最后一颗球,母球缓缓停在边沿。他收起球杆,平放在球桌上,扭头直视那双玫红色的眼睛。

其实他在想别的。

“这件事,你一点细节都没有对别人提?”

“没有。”

就算是守在附近的优,也只能看到中岛敦曾把手机递向他,而他没有接。

“我离开组织四年。四年里加入又离开的成员不认识我。往前推的三年里,我始终在欧洲部门。在本部待的时间,只有去欧洲部门前的一个多月,和森先生离世后的两个月。我猜测,是和森先生以及尾崎红叶干部同属于一个权力世代的人。可唯有熟悉我能力和攻击方式的人,才会从地区性电力瘫痪的情况,联想到我在场。”

他很少这么做。不是提前调查的大规模行动,他不会把主意打到破坏电路上。一旦失手,己方也会受影响。

“有可能是异能特务科的人吗。他们盯你也会盯得紧。以前你在国外,他们动不了你,现在你就在他们眼皮底下。”

公关官意在叮嘱又对着嗓子喷药的人平时可以谨慎点。

但佐久间提到的名字早就成为组织的历史了。

当事人则认为,可能性不大。“在他们摸不准我到底会不会对那里动手前,没必要通过中岛敦联系我。”

他拒接了电话。假如那真的是非常重要的通话,中岛敦会想方设法再次联系他。

然而,到目前为止,他的生活和工作里没有发生一点意外。那名被解雇的前成员,也再未出现在他眼前。

但他认为这个特别的细节不能被忽视。或许要过段时间,甚至过几年,其背后的含义才会慢慢浮现。他还没想好和什么人讲这件事。今天意外有和面前的人单独交流的机会,他突发奇想,顺势选择对方作为“共犯”。

公关官是非常合适的人选。

合适在,“佐久间弥津”的结局绝对是死亡,但很少作为敌方目标的人必然能成为存活的见证者。

若是今后哪次灾难的发生让人摸不着头脑,“请务必想起它。”

“……原来如此。”

公关官此刻终于想通一个在他心中萦绕已久的问题。

佐久间的为人没有问题,对他们的首领甚至比四年前更忠心,对能力的掌控也精准地令人心惊,头脑精明,冷静果断——他仍未从佐久间身上感受到被中也吐槽过的没来由的“心软”在哪里。

这些都算此人的优点。

但从佐久间的话语中察觉到的东西才是他要的答案。

在佐久间不解的眼神中,他绕过球桌,站在青年面前,揭露了那个不曾公之于众的答案。

“你当年辞职的真实原因,是你心里没办法承认前首领的地位,并且怀疑他和森先生的死有关。”

治病只是个半真半假的幌子。

做出这种在你心里和“叛逃”只有一纸之隔的行为之后,却能以准干部的身份回到这里。你没办法接受这样的结局。

“可是,这种事,现在还有谁在意?”

我们的首领那么聪明,你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吗。

让你困扰的人都不在了,还犹豫什么呢。

佐久间弥津沉默之时,店门即将被另外的客人打开。

他怀里被推进一根球杆。

站在他面前的人低声说,“今天的事,我会保密。”

但你下次再因为工作的事去烦我们的首领,有人可是要把你按进地牢了。

二人的独处时间就此结束。

这间台球厅见证了许多有意思的故事。

留心观察,就会发现墙面和天花板上留下了时间都无法磨灭的痕迹。离他们互扔香槟酒瓶、打台球比赛到凌晨的日子,也才过了几年而已。这段时间,特别是入冬以来,他们依然很忙。理由嘛……自然是组织里的事比较多。等忙过这段时间,他们才能“准时下班”之后聚在这里。

佐久间弥津对旗会的事了解得太少,不懂这间台球厅对这些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没听到他们方才的谈话,来人只以为他是被拖来打台球的。

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药味时,外科医生凑近在场唯一可能有用药的人。

“你用的是什么药?”

避不开问题的人诚实地把衣兜里的药瓶拿出来。

本职是医生的青年晃了晃药瓶,没说什么,很快还给了他。

他不是打台球的料。他那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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