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娘谋定后动的性情,没准还真会。

犇犇浮想联翩,脑子里克制不住回忆上辈子自己被母妃保护很好的种种——大名鼎鼎的常宁大坝,应该便是母妃和皇祖父的交易,母妃却从未言说过只一味的让她多去转转知道民生疾苦;比如母妃和皇祖母之间的恩恩怨怨,比如她们母女俩避祸来到北疆,或许亦也是母妃对她的保护。毕竟在京城,她先太子嫡长女的身份太容易被叔伯们觊觎利用了。退一步,反倒是让皇子以及拥趸们不敢背上吃绝户财的骂名;比如…………

一桩桩一件件往事涌上心头,犇犇张口喊爹,想要人带着她直接去找母妃,想要将过往说的清清楚楚。

再不说清楚,她害怕了。

害怕再一次失去至亲。

“乖犇犇不闹。”

“找娘!”犇犇急的眼泪都出来了。

让亲爹误会都不能让亲娘产生任何的误会,哪怕今日是她胡思乱想想太多了也没事,反正择日不如撞日,将上辈子的过往说个清清楚楚。免得她自己人微言轻,束手束脚,被亲爹一包药都能要昏迷过去。

若是鼠疫若是防疫政策被亲娘知道,没准能够早一日研究出来青霉素呢。

且最最最重要的一点,林禄已经出现了!

这个利民的好阁老,也是改革步伐太大导致民不聊生的大周亡国罪魁祸首已经出现了!

看样子,还挺让王老太医们尊重的。

看着忽然啼哭起来的闺女,太子殿下搁笔,刚打算抱着人好好安慰两句,就就听得由远及近的铃铛声。

这铃铛叮铃咣当响亮至极,宛若夏日惊雷,一声连着一声,一下子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好像方圆十里都只剩下了这一道声音。

“八百里加急?”太子殿下喃喃着,反手捂着犇犇的嘴,飞速道:“乖女儿,给爹一个面子,不能哭。”

“这是八百里加急的声音。”

“所到之处百官避让!”

“事情很严重!”

顷刻间偌大的祁福台所有声音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翘首看向营地大门的方向。

与此同时,犇犇唇畔抿的紧紧的。

八百里加急,她知道,她也亲眼见过两回:第一回黄河水患,水淹三省,和熙皇帝下令全大周勒紧裤腰带,捐资捐物,举国共度难关。第二回大周生灵涂炭,和熙皇帝下令常宁公主,常宁水坝的命名者当“龙王”的新娘,殉河求黄河水神谅解。

这第二道,也是林禄下令的。

很昏聩的一道,导致原本就岌岌可危的大周彻底土崩瓦解,各地起义军不断。年迈的林禄不像年轻时思考反省,反而口口声声说着刁民,说她们包藏祸心,不为国捐躯,要北疆军压送常宁郡主进京受罚。

想着第二道八百里加急圣旨出现后引发的一系列惨剧,犇犇双手扣在太子殿下的手腕上,宛若溺水儿童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吃出了吃奶的力气。

手腕上忽然疼痛来袭,太子殿下抽口气,刚想说一声。便见自己怀里的闺女像是受惊的小兔子,双眸惊恐着,身形也紧绷着,像是在积攒着逃跑的能量。

光看着,都不像记忆中那个威风凛凛战神崔镇上身的模样。

反像是因为忽然爆发的铃声吓得胆怯。

就一个十足小孩模样。

点评着,太子殿下忍住疼痛,眺望着闪电一般,即将到来的传令官。

与此同时,犇犇定定的看着,看着眨眼间冲到他们面前才勒住马缰的传令官。

马蹄因此飞溅出泥巴,沾了尊贵的太子一身。此刻也无人说一句不对。包括太子殿下都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喘着气翻身下马的传令官。

传令官深呼吸一口气,都顾不得急奔带来喉咙撕裂的痛感。站稳身形后便高高举起圣旨,“圣旨到,跪!”

所有人都跪下,三呼万岁。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司徒犇犇得天庇佑,祖宗保佑巡查发现鼠疫……”

被亲爹按着脑袋下跪的犇犇都有些惊诧了。

提前一句话,值得八百里加急,昭告天下吗?

“赐名为常宁,加封镇国常宁公主!”传令官竭力字正腔圆:“传令天下,臣民共贺我大周承天景命!”

“钦此!”

冷不丁被封公主,还有了最最最尊贵的镇国封号的犇犇恍恍惚惚。

太子殿下都有些恍惚。在听得三呼万岁还有恭喜公主千岁的声响中,他垂首看看紧绷着小脸,好像知道自己升官发财的公主殿下,静默一瞬。

太子殿下飞速的伸手捏了一把新出炉的镇国常宁公主肉脸蛋,感受着依旧触之绵软的手感,他缓缓吁出一口气,按着傻了的公主殿下弯腰叩谢皇上圣恩。

犇犇茫然的一字一字重复。

重复过后,她思忖一瞬,立马趁机呼喊:“娘!”

“要娘!”

太子殿下看着眼神直白迫切的闺女,跟传信官寒暄两句,又示意传家书的士兵稍等片刻。他直接带着闺女狂奔寻找牛重。

牛重,这位皇帝发小加好友,应该对这件事更加能够揣摩一二。

同样接到圣旨直奔太子爷消息的牛重瞧着急奔过来的太子殿下,还有尊贵的公主殿下,弯腰行礼后,引着两人入帅帐。

看着都学会用茶壶猛灌水的太子殿下,牛重声音低了些:“你收了京城那么多家书,就没有个口风透出来?”

“没啊!”太子殿下气得将茶壶重重往茶几上一摆。听得嘭得一声,他又觉不够。若是在京城在皇宫,他非得在砸几个茶盏听听碎片落地的声响。

“叔父,不瞒您说,我是想要当太子,也想要营造神迹给我女儿一个好的未来。但是过犹不及的道理我还是懂的。”太子抱紧了犇犇,拧眉成川:“不是我胆大,我父皇真不像把女孩子当做棋子权衡朝堂利弊的人。”

“他要谋算,也是用我,用我弟弟们谋划。”

说实话要不是父皇昔年疼爱着妹妹,他也不敢猪油蒙心,用妹妹及笄建府的一事意图想要占据荣国公府邸。

“现在给犇犇的封号太高了。”

“比犇犇姑姑们都高。”

“甚至跟昌平姑姑一样了。”

犇犇听得这声声担忧,也随之眉头紧拧。

瞧着犇犇像是能够听懂的模样,牛重抬手去捋了捋人的眉头:“小孩子愁什么?”

说完,他自己都一愣:“孩子莫不是真听得懂?”

哪怕这一句话牛重看起来像是随口一说而已,但太子殿下闻言却像是蚂蚱一般,直接一蹦三尺高,抱着犇犇往后连退了三步:“叔父,您胡说什么呢?犇犇哪里听得懂了,她是有样学样鹦鹉学舌时期,跟着我。”

边说他捂着犇犇的嘴,一副紧张兮兮的模样看着牛重:“本来我胆子很大的琢磨神迹。可是父皇这忽然大张旗鼓信神迹的样子,反而让我害怕了。”

“您可是犇犇姥爷。”

“这个节骨眼,可别让旁人断章取义,以为犇犇是个小天才了。”

看着太子爷后怕的模样,牛重再看看神色肃穆的犇犇,心里沉甸甸的。可眼下到底鼠疫要紧,他也没有太多心思深究犇犇到底是不是小天才一事了。因此他开口回应道:“行。我谨言慎行。”

“你们自己也注意点。”

“以我推测,可能是前朝余孽太过丧心病狂,其他地方鼠疫爆发严重,这才让你父皇大张旗鼓册封。”牛重郑重道:“世人也需要一个理念的。”

“不是有青霉素吗?”太子殿下还有些忐忑:“这个宣传出去岂不是更加鼓舞人心?”

牛重面色一沉:“你自己揉过馒头啊。这个提取研究需要多少时间?”

“鼠疫传染不等人!”

被训斥的太子殿下沉默。

犇犇也随之沉默。

瞧着傻愣的父女两,牛重又叮嘱了两句身份骤变的父女两安分点,便挥手让两人离开。

见亲爹因牛重言行更有些恍惚,犇犇抓住机会,用力扒开亲爹捂着自己嘴巴上的手,飞快道:““姥爷,要娘。”

“想娘。”

“娘!”说到最后一声,犇犇都带上了哭腔。

孩童的哭声,在帅帐内萦绕。听得牛重都颇为不是滋味,神色带着狐疑打量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双手捂着孩子,张嘴就解释道:“轸儿家属热得祸端。”

说了一遍家书还有士兵转述的内容后,太子殿下还委屈告状:“我带孩子带的挺好的。”

牛重:“…………”

牛重:“…………”

牛重静静看着挣扎啼哭起来的孩子,静默一瞬后,低声道:“孩子的喜事,你带着犇犇去告知轸儿。”

“那是药区啊!”太子殿下闻言立马想拒绝。

牛重黑脸:“离病患所在的核心区域还远着呢!且最新的防疫喷洒桶都做好了。整个药区空气中都是药味。”

“带着口罩过去看一眼。起码让深入药区的医者们知道镇国公主心与他们同在。”

太子殿下:“好矫情。”

牛重抄起茶壶往太子殿下方向砸。

见状太子殿下抱着犇犇就跑。

犇犇昂着头,看着一抬脚,将茶壶稳稳当当接住的牛统帅,眼里带着羡慕,说的更是发自肺腑:“学武!”

太子殿下一出帘账,倒是走的稳稳当当,但话语却是带着些酸溜溜的不虞:“你爹我也学武的。要不然怎么能带你跑那么快?”

犇犇为了看娘,立马重重嗯了一声,“快。”

“娘。”

“见娘!”

“…………”

耳畔这一声声的,跟小黄鹂鸣叫一样,带着发自肺腑的欢呼亢奋。太子殿下听在耳里,倒是也有些热切起来。

毕竟一晃眼,他也许久没有见媳妇了。

没有亲口告诉媳妇,他也是有些勇气的,来营地里尽一份心意。哪怕还有一些些怯弱,但相比从前的自己,已经勇敢坚强了不少。

对比着过往,太子殿下换口罩的速度都娴熟了些。确认犇犇口罩带的严严实实的,他又自我检查了一番后,便带着传家书的士兵往药区走。

士兵还有些紧张,望着越来越近的营帐,他实在没忍住心中的焦虑,急匆匆跑到太子跟前单膝跪地:“太子殿下,再往前便是药区了。虽然太子妃娘娘在外围药材库方向,但到底还是临近患者。”

“镇国常宁公主还小。”

也不是他僭越,而是众所周知小孩子本就容易早夭。感染普通风寒都有因此亡故的。眼下靠近鼠疫患者区,那稍有不慎,恐怕他的九族都能没啊。

“与你无关。牛统帅也同意了。”太子殿下瞧着士兵眼里除却惊恐外的担忧,当即眉头一挑,表示自己也有数。

做士兵的时候,他也最讨厌上峰忽然抽风,灵机一动搞事了。

都累的要命了,还要爬起来办事!

可眼下境况不一样,是皇帝忽然抽风了!

他不跟牛轸埋汰一下亲爹,也真怕亲爹步入了历史上的那些皇帝,琢磨着用儿子做磨刀石了。

想着自己的小心思,太子殿下昂首看着近在迟尺,却越发巍峨壮观的病区营地,深呼吸一口气。

迎着空气中都飘荡的药香味,他沉吟半晌后折中道:“我们站在药区外的一里的路段上,你回去请太子妃。”

“我们在外交流一二。”

士兵喜极而泣,听命行事。

半个时辰后听到消息的牛轸感觉自己被雷击中了一下又一下。从小到大所学的所有才智都不足以应对眼下这幅场景。

因此她也颇为配合前去赴约。

到达时候,牛轸就见阔别快一个月的丈夫抱孩子的姿势倒是越发娴熟,挺身而立,也没有任何嫌弃不满之色,像极了慈眉善目父亲的模样。而被他抱着的孩子,双眸充斥着千万言语,光看着就黑沉沉,让人愈看越心焦。

父女两光看眼睛,她都分不清谁年长年迈。

想着,牛轸便觉自己双腿被灌了铅坨,重的都提不起来了。

而与此同时被注目的犇犇迎着牛轸望过来的眼神,便觉自己心跳一下下的跳动的更加剧烈了。

母妃这眼神,就好像当初自己偷偷溜出去玩她还敢说慌欺骗母妃时,母妃流露出尽在掌握的眼神。

不,眼下除却一丝的慈母爱之外,更多的是忌惮与提防!

当这念头闪过脑海时,犇犇瞬间都觉自己心脏都被人狠狠捏住了,疼的要炸开。她怎么可能让母妃误会了她去!

光想想这可能,都不亚于粉身碎骨,被炸弹炸成灰烬的疼!

“母妃!”犇犇喊的撕心裂肺:“母妃!”

这突兀的一嗓子叫喊,吓得太子殿下都有些惊:“犇犇,你怎么了?一副找娘告状的模样?我没欺负过你啊。”

边说太子轻轻拍抚着连身躯都激动到挣扎起来的犇犇,没想到摸到了湿漉漉的后背,吓得惊呼:“犇犇,你别吓我啊。”

而被疾呼的牛轸听得这一声声饱含孺慕的呼喊,垂首望着眉眼间都是渴望拥抱的犇犇。脑子里都没来得及想太多,她便疾步冲到了犇犇面前,抬手想要抱过她。

“太子殿下,松手。”

抱不动孩子,牛轸深呼吸一口气,看着也的确好父亲模样的太子殿下,字正腔圆开口:“犇犇可能是太长时间没有见我了,才会这般激动。”

“小孩子嘛,不就这样。”

最后一句话,是说给太子听,也是说给周边随行的侍卫们听。更是说给自己听。牛轸在自己心里一字一字道。

却不料当自己抱着孩子时,孩子会竭力搂着她的脖颈,附耳在她耳畔说:“母妃,有秘密。”

这声伴随着孩子特有的奶香,完全不算响亮,可对她而言又像是炸响的惊雷,声音异常的洪亮。

让她心里都跟着一震。

刚昨天她还怀疑过犇犇呢!!!

牛轸死死咬着唇畔,拿着手绢佯装给犇犇擦拭眼泪,边静静的看着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犇犇,看着人的眼睛。

眼眶通红,满眼孺慕,还有迸发出来的决然。

仿若把自己生死置之度外的决然!

让她甚至都有些惶然,自己仿若在与犇犇的灵魂在对话!

想着,牛轸心跳声加快,面上却竭力维持着从容镇定,一声声安抚着犇犇,边对太子殿下道:“殿下也辛苦了。”

“不辛苦,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事情。”太子殿下说着,眼神都有些哀怨看着牛轸,想要捕捉到一丝的真挚。

见状,她轻咳一声,示意左右侍卫退些,要跟太子殿下说些私房话。

太子殿下立马毫不犹豫指着某条小道:“我知道,这条道通往伙夫营地。有一处山坡安静,能给我们一家人说说话。”

牛轸冲犇犇安抚的笑笑,边跟随。

侍卫们互相对视一眼,只远远跟随,瞧着一家三口站在山坡上,他们也就四处散开护卫。

确认周围说话安全后,太子殿下立马迫不及待强调:“我还是勇敢的士兵,是我自己来营地的。”

“我会给犇犇做个好榜样,让她真能够捧着银子说这是我爹自己赚来的。”

哪怕有些预料太子殿下会强调自己是个好太子,但没想到率先迎来的是这两句话,仿若在诉说自己是个好丈夫好父亲。牛轸抱紧了犇犇,缓缓冲太子一笑:“您虽然偶尔偷奸耍滑,可是耍无赖得来的零花钱大多花在我和犇犇身上。冲这事,在我心里您便是顶天立地的存在了。”

闻言,太子殿下都有些不敢信:“你……你……你真的这般想?”

顿了顿,他抬手捂着犇犇耳朵:“那你离开的那么决然,都不跟我商量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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