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该是裴云晰最快乐的一年。

和宋怀弋拉拉扯扯这么久,终于在这年有了定论;祖母精神越发得好了起来,还能时常出门礼佛;两位哥哥仕途顺遂,尤其裴云曜,脾气秉性对了工部尚书大人的胃口,入仕一年多便升任了正六品;好友吴初樾在宫中做事妥帖,很得皇后娘娘喜爱,不日也要升迁。

而裴云晰在学塾里也越来越自如,终于不再是那倒数第一,连张夫子都夸她“像是忽然开了窍”。

她生辰时宋怀弋送了她满院子桃花。她不知道这神通广大的宋世子是怎么办到的,只知离她生辰尚有几日时,刃影带着些乔装改扮的家丁奴仆上门来,在她院中一阵忙乎。等她从屋里出来,便看见院中桃花漫天,缤纷浪漫。

裴云暄惊呼:“这时节了,怎么还有桃花?”

刃影笑呵呵道:“世子爷费了不少心思才寻来,移栽在三姑娘院里。这几个是技艺最高超的花匠、园丁,还要在裴府宿上几个月,等这桃花扎根下来再走,一应事宜我家世子爷已经和裴大人说过,二位姑娘不必担忧。”

裴云晰微红着脸没说话,只让思遥去给了刃影等人赏钱。她站在廊中,看着灼灼桃花,心跳变得极快。

虽然宋怀弋令人不可走漏风声,但是如此大张旗鼓地移栽花木,难免让有心之人窥探窃听。裴云曜因此又黑了张脸好些时日,敲打了裴云晰一通:“你尚未及笄,别再让他做这种出格的事。”

裴云晰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终于逮在她生辰那日清晨顶嘴:“那你不还是总跟初樾通信?许你和她鸿雁传情,就不许宋怀弋送我花吗?”

她这是拿准了裴云曜不可能在她生辰当天教训她,只瞧着把裴云曜气得脸通红,她立刻拎着裙子跑出了花厅,急着去找裴云暄和她分享这桩趣事。

好在生辰宴上宋怀弋没做任何出格的事,两个人像是刻意回避着目光,偶有视线交汇也是匆匆别开脸去。夹在他俩中间的裴云曜脸色难看极了,倒是吴初樾和裴云暄作壁上观看热闹,时不时偷笑。

宋怀弋扎在西郊大营,因此他们少有见面的机会。只不过二人捅破这层窗户纸后,他给裴云晰送些小玩意儿和书信便要方便许多。

裴云暄越来越爱往她屋里钻,什么时兴玩具、画本闲书,在裴云晰屋里都能找见。“宋世子真是财大气粗,叶子牌都是描金的。就是这个磨合罗,看起来略显粗糙。”

“你懂什么?”裴云晰一把抢过她手里的小泥娃娃:“让你去做,你还做不成这样呢。”

裴云暄恍然大悟,调侃道:“原来是宋世子自己亲手做的啊!难怪这么丑你还宝贝的紧。”

“比你漂亮多了。”裴云晰瞪她一眼,看了看手里龇牙咧嘴的磨合罗,忍不住笑意。

春去秋来,这年十月,吴初樾终于出了先恪文伯孝期。因如今她在大内是有品阶的女官,恪文伯夫妇虽心有不甘,面上却不敢怠慢。吴初樾的笈礼办得风风光光,连宫里都赏赐了贺礼。果真如当初裴云晰所言,笈礼当日就有不少贵妇进内宅来同林娘子说话,明里暗里在问吴初樾是否许了人家。

林娘子余光瞟见裴云晰急得小脸红一阵白一阵,失了笑,挨个礼貌回绝了:“早在她幼时就说定了一门,约莫着年底就该下聘了。”

有的贵妇只能惋惜,却还是不死心般打听:“哦?不知是哪位公子有这样的好福气?”

林娘子不好意思声张,只隐晦透露了一些:“是世交好友家的二郎,等过两年办喜事,还得请娘子前来喝一盏果酒,让樾儿沾沾您夫妻和睦的喜气才好。”

待那些妇人走了,林娘子笑着打趣裴云晰:“晰儿莫要着急,你二哥哥若见你这沉不住气的模样,又要说道你。”

裴云晰心想,她能不着急吗?皇后娘娘赏赐的金璎珞可还放在裴云曜房中,也不知道这个闷葫芦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何迟迟不愿送出。

她与林娘子也算亲厚,实在忍不住,将这个疑问倒给了林娘子。林娘子闻言直笑得拿手绢捂着嘴:“这等宝物,想来裴二郎是准备等下聘的日子,亲自送给樾儿吧。”

听了这话,裴云晰心里也算稍定了一些。她有些懊恼,明明之前是自己总念叨“好饭不怕晚”,怎么真的事到临头了,她竟然比谁都着急。

说不上来为什么,她心里总有不安。但在席面上面对春风得意、喜气洋洋的挚友,她也只好把这份心情收在了心底,真情实意地替吴初樾感到高兴。

然而日后裴云晰再想起这件事,只觉得愧疚非常。

若她当时没有顾着林娘子的劝慰,早早回去闹着让裴云曜赶快将拿金璎珞送出,之后是不是也就不会闹出那一场悲剧、吴初樾和她二哥哥也不会横生了许多波折。

接到恪文伯爵府传来的消息时,裴云曜刚刚下朝归家,他走进前厅时看见两个妹妹惨白着脸。裴云晰手里抓着一封书信,呆滞地盯着。

裴云暄则是已经泪流满面,听见裴云曜的脚步声抬头,忍不住上前抓着裴云曜的袖子哽咽:“二哥哥,初樾姐姐、初樾姐姐她……”

“发生了何事?”裴云曜听见吴初樾的名字,看着两个妹妹惊慌失措的模样,不由地寒毛直立。

“初樾的父亲,去世了。”裴云晰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开口的,只觉得明明尚在仲秋,周身却如数九寒冬般刺骨冰凉。

恪文伯爵府吴家二房郎君,吴初樾的父亲,因在女儿的笈礼上连着几日都吃醉了酒,前天夜里心疾发作,翌日清晨林娘子见他迟迟未起身,去书房里一看,人的身体已经僵硬了。

吴家顿时乱作一团,吴初樾正在宫里当班,立刻被喊回家中。这封书信却是伯爵娘子发来的,说是因为二房死于非命,闹得家里惴惴不安,需尽快处理后事,已经设了灵堂拜祭,三日后便要下葬。

“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吗!”裴云暄哭得都快站不住。

裴云曜扶着她,眼神罕见的慌乱。他把裴云暄扶到椅子上坐好,在原地沉思片刻,立刻转身:“备马。”

“我跟你一起去!”裴云晰追上来。裴云曜此时已有些乱了阵脚,也没阻拦她。

因为事出紧急,来不及套车,裴云晰便也磕磕绊绊上了马,紧紧跟在裴云曜身后。

到了伯爵府门前,未见多少前来吊唁的人。门口仅简单设了路祭,悬挂的白绫都略显敷衍。

裴云晰越过裴云曜,直冲着吴初樾的院子跑过去。

方一进院子,她便看见吴初樾身披白麻跪在堂前,一旁林娘子已经哭晕过去,几个女使正围着她给她顺气,将她扶进里屋。

“初樾……”裴云晰终于忍不住泪水,扑上去抱住她。

她看见吴初樾的脸上满是泪痕,曾经红润的脸蛋已毫无血色,短短几日人已经瘦了一大圈,眼睛也失去了往日神采,只木木地看着她:“季蘅,你来了……”

裴云曜顾不上礼仪,只与恪文伯夫妇遥行一礼,便匆匆往这边走来。是以他前脚刚迈进院子,与吴初樾对视,后脚恪文伯娘子就跟了上来,脸色不太好看:“裴大人,这是内宅后院,若无我夫君引路,你本不该进来。”

她没料到裴云曜并未理会她,径直走到灵堂前跪拜凭吊。

吴初樾垂着眼,感受到裴云曜在她旁边跪下,男子身上是她熟悉的淡淡桂花香味——那是她前些天亲手缝的金桂香包,送了裴家兄弟姐妹一人一个。裴云曜日日挂在身上,笈礼时她瞧见了,还红了脸。

然而此时这阵香气却甜蜜不再,反倒再度勾起她内心的绝望悲痛。吴初樾看着面前青砖上自己的眼泪砸落,慢慢湮开,像一汪深潭,将要将她溺毙。

伯爵娘子被落了面子,却不敢对身有官职的裴云曜发火,于是转而找了一旁的出气筒:“樾儿啊,如今二伯去了,你三叔的意思是,家中现下忙碌,怕照顾不好你们孤儿寡女,等二伯下葬,你们母女俩不如迁居回凤临老家。那边是山清水秀的好地方,你也好陪你母亲养养身子。”

“二嫂嫂只你一个女儿,你可别因为贪恋宫中富贵,让你母亲孤苦无依啊。”

裴云晰愤恨地转头瞪着那刻薄妇人:“伯爵夫人这话说得忒难听。吴伯父尸骨未寒,你竟然就要把他们母女赶出门去?!”

“裴姑娘,你这说的又是什么话!”伯爵夫人被一个小丫头当众驳斥,立刻怒火浇心:“你竟然敢歪曲挑拨我们伯爵府?裴大人,这就是你们裴府的好家教?这是我们伯爵府的内事,你们算什么人?轮得到你一个小姑娘在这说三道四?!”

“舍妹仗义执言,”裴云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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