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牧姑娘。”

这时,渡归云缓慢地下了阶梯,云纹皂靴踩在檀木楼梯上,反倒像一抹罕见的亮白。置身事外,不染尘埃。

花牧回首一望,却见他脸色渐沉,不喜不悲的。是不顺利吗?

“这里交给你了,樱桃。”她掷下这一句,便一溜烟儿地凑过去接渡归云,好奇心占据上风,她问:“怎么啦?”

这话问得小心翼翼,在旁人耳朵里听起来,竟像是温柔得能掐出水来。

小樱桃听完,浑身打了个冷颤,像是被花牧恶心到了。她将入店信息登记在册,寻摸出客房钥匙递了出去:“小六子,天字三号房。”

“诶!好嘞!”不识字的小六子应了声,钥匙却迟迟没人接,小樱桃抬头,便见眼前公子目不转睛地看着花牧,她轻声:“公子?”

没应。

小樱桃想了想,直接将钥匙塞进他手里。手心落了重量,他不悦地斜睨着瞧来,这一眼,分毫不见方才的温良清隽,有蔑视、亦有...阴郁?

小樱桃一时吓得顿住,他却变了脸色,笑道:“多谢。”

好温柔,好知礼,仿佛刚才那一眼,只是她的错觉。

茶馆毕竟处于是非之地,渡归云不言语,只是向外扫了一眼,花牧便立即心领神会,带着他离开茶馆,停停走走至一处河岸边。

三月天柳絮翻飞,河岸柳树旁更胜一筹,花牧一不留意,便被呛得喉咙里泛起一阵痒意。她难受地咳了两声,旋即,一道映着水波纹的屏障竖了起来,将万千浮絮隔绝在外。

花牧舒缓了不少,笑着夸他:“有眼力嘛。”

“花牧姑娘。”渡归云难得没有随着她笑,“我将近日之事告知了帝君,帝君说……”

他低下头,刻意避开了花牧炙热的视线,“帝君说,凡间事种因结果,万物自有规律。不管。”

“不管?”花牧闻之一愣,她望向在外飘荡的柳絮,柳枝掩映着小桥流水,河对岸,一家家一户户,青瓦屋檐下挂灯笼。

她想问,若是谁也不管,凡间百姓如何?若要做最坏的打算,这样平和、安宁的地方,要他们见证着毁灭吗?

可她瞧向渡归云,除了错开她眼神以外,一派泰然处之。话在嘴边打了个转,花牧试探着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帝君会这样答复。”

渡归云眉宇间似有松动:“...是,也不是。”他转向花牧,“神仙以维护和平,掌六界秩序为己任,秩序未乱,便无可干涉。”

行,无懈可击。

花牧猛然想起幻境中,青衿留下的那句话。的确,在天界长大的神仙,自然不会理会凡人的生死,人各有命,神仙只需高高在上就好了。

“真等到秩序乱了,黄花菜都凉了!”她悄声啐上一声。

随这一声埋怨落下,附近倏然变得拥挤,石板路上,不知何时涌上来大片的人,因有屏障隔绝,视他二人若无睹,急匆匆地穿行而过。

他们神态各异,有惊、有怕、有喜、也有幸灾乐祸,却又都奔着一处方向。

花牧正了神色,双眸跟随着人流瞧过去。

子规,这就来了?

“左右我们要从观山镇找人,也避不开子规和青衿,我不是神仙,无需怕什么干涉因果,我即在因果之中。”她指尖戳向屏障,释出一点灵力,屏障本就不对她设防,轻松便被破开。

清风徐来,她额边碎发被吹得乱了,渡归云只看见她的背影,和随风而去的,那一番坚定又执拗的话。

她道:“到时候你不必动手,我还偏不信,没了神仙帮忙,凡人就只有等死的份儿?”

密集的人流最终停在一栋土屋前。

黄泥墙面上密布着或深或浅的裂纹,窗户也破了,一个洞接一个洞,任凭蚊虫穿梭其中,房顶上泥瓦残缺不全,靠近了些,还能听到残余的水滴落进罐子里的声音,叮叮咚咚,配合着这处不算美观的地方,让人提不起一丝欣赏的兴致,这里连遮风挡雨都是勉强。

花牧赶来的时候,四周臭气熏天。

有位大姐与她脚前脚后,一闻到这遍天的臭味,忍着恶心脱口便骂:“朱阿三,要死啊!忍你好些天了,家里搞这么臭,邻里怎么住人啊!”

这是朱阿三的家?再次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花牧留了个心眼。

“起开起开。”那大姐脾气有些爆,见没人理会,推开人群便往前走,势要找朱阿三理论一番。

她挤到最前列,待看清了局势,忽然“啊!!”的一声尖叫出来。

随后,她慌不择路地顺着原路跑了出去,花牧想拦住她问问情况,却见她脸色煞白,瞳孔震颤,全然像是被吓坏了,花牧悻悻地要放下拦路的手。

“花牧姑娘。”那只手还没落下,反被另一道力量握住。是花牧所知悉的,如寒冰般冷淡,又如棉花般柔软的触感。

没等花牧发小脾气甩开,渡归云倒是先松开了,他道:“我们去前面。”

花牧摸了摸手上残余的凉意,轻哼:“嗯。”

先前人群被大姐挤得松散,有一大半看清楚状况后,虽然没有那大姐般夸张,也是一边叹着气一边嫌恶地走了,倒让他们很轻易地便走到了最前面。

渡归云站在花牧身前,他身材高大,挡得花牧什么也瞧不见,刚想从一旁冒出头来,便听渡归云说:“掩住口鼻。”

渡归云的本事她是信的。花牧听话地用袖子遮好,再探出头。

土屋房门大敞,露出里面更残破的景象,膘肥体壮的卖肉贩倒在地上,脸朝下,多半皮肤已经溃烂,尤其是面颊处更是血肉粘连、模糊不清。

朱阿三死了。

也许已经死了很久了,他的衣服甚至难以蔽体,被鼓胀的身躯撑到破裂。

如那位大姐一样,花牧也忍不住想要作呕。渡归云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她的臂弯,他未使力,只虚扶着,堪堪撑起她的身形。

花牧声音闷在袖子里,轻轻道了声:“谢谢。”

“可怜啊,这是惹了哪位仇家哦……”一旁有位大娘,瞧着是性情中人,说到真挚处还伸手抹了抹眼泪,“阿三是我看着长大的,人老实,也本分,虽说小毛病是不少,卖猪肉还老爱缺斤少两,但也从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啊。”

“他前头有两位哥哥,都夭折了。他阿娘走得早,朱家阿公啊,从小就捧着他,护着他,劳累过度,身体不好又没钱治,前年也去了。他这才接手的猪肉摊子,一年到头也赚不了几个钱,连娶媳妇都是难事。”大娘叹了声气,旁边几位安抚她的一听,也随之赔了一声。

叹声此起彼伏,哀悼死去的亡魂。

“他前些日子不是还去归处茶馆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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