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映厅里,喧嚣被厚重的门扉隔绝在外,付灵瑶找到贴着剧组标签的座位,与夏炎渊一同落座。

灯光熄灭,世界沉入天鹅绒般的深黑,放映机运转时微弱的电流声响起。

电影笔触苍劲的片名缓缓浮现,巨大的烟囱沉默地矗立在灰暗的天穹下,如同垂暮的巨人。厂房残破的窗户像空洞的眼眶,无声地诉说着衰败。街巷覆着肮脏的积雪,行人步履沉重,脸上是被生活重压磨砺出的麻木与茫然。

时间在压抑的叙事中流逝,几十分钟后,不安的寂静弥漫,画面变得浑浊幽绿。

夏炎渊饰演的角色终于登场了。

付灵瑶听他说过,总共只有十分钟戏份,从头到尾没有台词。

他站在电影院门前,穿着件洗得发白却浆得挺括的旧工装,脸上带着平静到可怕的微笑。没有夸张的表演,没有刻意的狰狞,他只是站在那里,眼中闪烁着近乎病态的愉悦。

付灵瑶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地方,去年去探班时,夏炎渊说布置太恐怖,不让她进。两人绕到后门,跑去玩电玩室场景内的老式街机。

也是在那里,她终于忍不住内心的冲动,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跟夏炎渊提议两人上个床,好让自己对他祛魅,只把他当老板看待。

一只手牢牢盖住了她放在膝盖上的左手。

付灵瑶惊得差点弹起来,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下意识地想抽回手。

“别怕。”夏炎渊的声音压得极低,与她十指相扣,黑暗中传递过来灼热体温,“接下来不是真的我。”

荧幕里,夏炎渊已经进门,打量着被束缚在角落,因恐惧而剧烈颤抖的女人。他的眼神只有纯粹的审视,仿佛人不过是待处理的材料。

接下来的画面并没有直白表达,下一幕,夏炎渊已经坐在桌前,脸沾着血迹,眼神空洞漠然地仔细咀嚼。嘴边发出极度写实,令人牙酸的肉骨断裂声响。镜头特写转换,角落里,粘稠的鲜血缓慢浸染那件过分干净的旧工装。

放映厅里一片寂静,连呼吸声都消失了。只有银幕上那令人窒息的咀嚼声,一下又一下,沉重地砸在每个人的心口。

接下来的剧情像一个漫长的酷刑。当滤镜重新亮起些许,夏炎渊饰演的角色消失在幽暗的背景里时,放映厅里凝固的空气才骤然松动。

电影结束,观众席爆发出经久不息的掌声。

灯光亮起,夏炎渊不紧不慢地松开了付灵瑶的手,脸上带上一贯的疏离,与其他主创们走上台前,参与映后分享环节。他步履从容,姿态优雅,提醒观众刚才银幕上那个令人毛骨悚然的食人魔只是个幻影。

主持人用英语提问,他流利应答,声音低沉悦耳,偶尔引发台下笑声,举手投足间散发着强大的自信和掌控力。

付灵瑶坐在台下,淹没在观众席里。台上的英语对话她完全跟不上节奏,只能偶尔捕捉到零星台词。复杂的情绪在她心里翻涌,台上侃侃而谈又锋芒毕露的夏炎渊离她太远,如同隔着整个星河璀璨。

这样耀眼的男人,她好像要花上一辈子的时间,才能赶到他身边,站在与他并肩的位置。

可即便如此,她也不想松开他的手。

她害怕的不是自己追不上他,而是怕他等不及,先一步转身离开,怕他有一天觉得,她这样的人,根本不配站在他身边。

她不想认输。

哪怕他走得再快,哪怕她追得再狼狈,她也要追上去。

分享会结束后,主创团队直接前往预订的中国餐厅吃年夜饭。今天正是中国的除夕,尽管身在异国他乡,国内也过了十二点,团圆饭必不可少。

餐厅挂满了大红灯笼和中国结,透出浓浓的节日气氛,可惜热闹似乎并未完全浸透到包间里。

包间里,圆桌上摆满了应景的菜肴。主位坐着张制片,五十多岁,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部保养得宜。他左手边是导演任飞,年轻锐气,眼神里透着股执拗。男女主角坐在稍远的位置,两人气质沉静,带着文艺片演员特有的内敛和疏离感,安静地坐着。

付灵瑶随夏炎渊走进包间,张制片起身招呼:“这边坐,今天可是除夕,咱们也算在异国他乡团聚了。”

任导意外在包间看到陌生人,目光掠过付灵瑶,皱眉问:“她是谁?你带她来干嘛?”

一时间,几道目光都落在了付灵瑶身上。

“坐这儿。”夏炎渊拉开自己旁边的椅子,极其自然地对付灵瑶抬了抬下巴,“付灵瑶,我的人。”

付灵瑶顶着那些目光,硬着头皮在他指定的位置坐下。

张制片举起酒杯,镜片后的眼睛眯成两条缝:“人齐了,我们敬三杯,第一杯敬世界首映,柏林反响不错,咱们这片子有戏。”

众人喝下杯中酒,付灵瑶的杯子里是专门换的茶水。

制片轮流夸奖:“恭喜任导,这次柏林电影节的入围本身就是对你才华的认可。”

任导一反刚才的孤傲:“团队合作的结果,每个人都付出了很多。”

制片接着夸:“两位主演把那个年代小人物的挣扎演活了,那些影评人都赞不绝口。”

男主角刘明谦虚地摆摆手:“哪里,还要向各位前辈学习。感谢张老师和任导的赏识,没有二位的慧眼,我也没有这个机会。”

女主角陈默腼腆一笑:“谢谢张老师看中,谢谢导演指导。”

制片笑着把目光转向夏炎渊:“炎渊的反派戏份虽然不多,很有冲击力,这路子走得稳!”

夏炎渊优雅地恭维:“都是导演和编剧的功劳,感谢给我这个机会,虽然只有十分钟戏份,我演得很过瘾。”

“刚才首映结束后,有几位欧洲的影评人跟我交流,他们对你的表演印象深刻。他们用了很多词,‘hauntinglyauthentic’(令人难忘的真实)、‘chillinglyprecise’(精确到令人发冷),甚至有人说,那种‘sinisterrealism’(邪性的现实主义)让他们想起了汉尼拔的早期银幕形象。”

任导语速很快,锋芒不加掩饰。

“夏老师的表演确实震撼,那种邪性的真实感,不是每个演员都能做到的。商业片演多了,还能保持这种艺术敏感度,难得。”

包厢里的空气瞬间凝固,虽然听不懂那几个词是什么意思,付灵瑶看他那副表情,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她不由得暗暗皱眉,看向夏炎渊。

夏炎渊故意转向旁边略显尴尬的张制片:“您说任导是在夸我演得好,还是担心我被定型?”

他这一问,巧妙地把球踢了回去。

张制片干咳一声,打着哈哈:“任导也是关心你的发展嘛,年轻人想法多。”

夏炎渊的手指在膝盖不耐烦地敲击,表情没有丝毫变化:“电影不分贵贱,商业与艺术本就不是对立面,每个角色都有存在的价值和意义,您说呢?”

付灵瑶悄悄在桌下碰了碰他的膝盖,示意他冷静。

任导挑了挑眉:“有道理,不过夏老师最近上的那部《蚀爱迷局》我也看了,同为反派,那个就过于脸谱化,缺乏内核和深度。”

“任导说得对,那个确实不够深刻。”夏炎渊故意停顿,“毕竟他只是个被时代不公逼疯的可怜虫,只会随机抓人玩些人性游戏。不像您片子里的食人魔,连人性和时代一起生吞活剥。”

付灵瑶在桌下狠狠绊了夏炎渊一腿,柔声道:“做为观众,两部电影的反派都很有时代特征。《蚀爱迷局》探讨的是现代社会的异化,而任导的食人魔更像是特殊年代的产物。都很吸引我。”

张制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www.nmxs8.cc】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