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 弃子
夜空中响起沉闷的雷声,几乎盖过了白森小声道出的“沈照宁”。
颜洵盯着白森看了片刻,才不太敢相信地道:“你是说,沈照宁的死与曹景有关?”
“不是与曹景有关,”白森缓缓道,“是曹景亲手杀了沈照宁。”
在颜洵眼中,白森说话向来留有三分余地,尚不确定的事她从不会把话说死,像此刻这样直接咬定谁就是凶手,颜洵还是第一次见。
他问道:“为何说得这么肯定?”
“还记不记得此前我对你说过,沈照宁死前曾奋力挣扎,抓伤了行凶者,”白森回道,“刚才在洞牢中,曹景离开之前我看到他手臂上有几道血痕,那是让人抓伤的伤痕,所以我断定他就是谋害沈照宁的凶手。”
颜洵呼吸有些急促了,道:“曹景明明是另一场凶案的凶手,却担下了与他无关的罪责,为何会如此?”
白森没有回答,转身走到山亭边缘,手扶着雕栏往下俯瞰,天权棋馆内的烛光照出窗来,在棋馆外的空地上投下一片片窗影。
颜洵来到她身侧,低头一并往正在举行棋赛的棋馆里看去。
有些棋局已经决出了胜负,但下完棋的棋生却不急着离去,而是等在棋馆一角,屋外的夜色似乎让他们很是恐惧。
白森轻声道:“别忘了,在这棋院中发生的,是一起多人联手所为的连环命案。”
这话像是白森在颜洵说,又像是她在对自言自语,颜洵看了一眼身旁这女子的侧脸,夜幕中,那张棱角锐利的脸庞显得分外冷静。
颜洵从白森脸上收回眼来,又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天权棋馆中那个面色阴沉的棋师先生,半晌后,他有所醒悟地道:“难道说,曹景此举是弃车保帅?”
白森并不急着下定论,她目光不离开下方的棋馆,不紧不慢地道:“凶手是以杀人来写出骆宾王的诗句,这是我们查过三起命案得出的结论,不管曹景在容州都督面前怎么说,我依然坚信这个结论没有错,凶手的真实目的一定是以昔日叛臣的诗句来蛊惑人心,以求掀起大乱。”
颜洵提醒道:“不过,陶智的事也并不假,这一点上曹景没有说谎。”
“对,在与陶智有关的往事上,曹景没有说谎,”白森转过脸来,眼里亮着光,“其实,他是以真事来编了一个谎言。”
这话有些绕口,颜洵没明白此中深意,静静的等白森往下说。
“陶智是曹景的爱徒,这是真事。陶智被徐万钧他们逼死,这也是真事,”白森道,“而曹景也一定有为陶智复仇的动机,这都是真事,但如果仅仅只是为了复仇,他们又何必费尽心思,把三起命案都与骆宾王的诗句关联起来?”
她不待颜洵答话,径自道:“杀人,可能是多层动机一同促成的。”
颜洵心头一动,跟上了白森的思绪,他道:“所以,曹景只是说出了第一层动机,而瞒下了第二层。”
“没错,”白森道,“曹景以谎言来担下谋害徐万钧的罪责,此举真正的目的,是要瞒住他们的第二层动机,那便是以杀人来写鬼诗,又以鬼诗来鼓动天下人的心。”
停了停,她又肃穆道:“你说对了,洵哥儿,曹景是在弃车保帅,只不过他要保的帅,不仅是人,还是他们藏在深处的杀人动机。”
夜空中骤然闪出一道刺眼的亮光,雷声大作,初冬的大雨猛然落下。
颜洵看着白森被闪电照亮的脸,那张锋利的脸上始终是镇定的,就连突然响起的震耳雷声都没在其上惊起一丝波澜。
“至于曹景要保的人,”白森道,“不用我多说,你也想到是谁了吧?”
颜洵低头,视线穿过雨幕,看向棋馆中那人,说:“此前我们就推测过,方殊身为会稽诗社的组织者,一定与这场连环命案脱不开干系。”
白森从怀中取出不久前方殊交给她的信,在颜洵面前扬了扬,道:“曹景不知道我们在此之前查到了多少线索,他临行前还不忘嘱咐方殊把这封陶智的遗信交给我,有这封信在,几乎能坐实曹景所言非虚,所以我断定,曹景给我留下这封信的用意也是要保全住方殊。”
颜洵看着白森手中的遗信,一拍脑门道:“对了,你还记不记得,在祭山典上,方殊摘下了脸上的面具,在那地下房间里所有人都看到了他的真面目。”
白森点头,对方殊此举,她和颜洵在祭山典后颇有疑惑的,而且据武晴所说,还是第一次见方殊在仪典上摘下面具。
“沈照宁的死亡时间是在什么时候?”颜洵忽而问道,“今天午时你给我说过的。”
经颜洵这么一点,白森马上反应过来。
“对啊!”白森道,“沈照宁死于昨夜亥时,那时候方殊身在竹馆,他故意摘下面具,是为了摆脱嫌疑,让自己绝对安全。”
颜洵道:“如此一来,就算有人查到他头上,参加祭山典的所有人都可以站出来为他作证。”
“原来他们还留了这么一手。”白森喃喃道。
颜洵抬手指向白森手中给的信,道:“有了曹景的自我认罪,有了你手里的信,再加上方殊自证清白,任何人都奈何不了方殊。”
白森沉默了,诚如颜洵所说,这场连环凶案如似经过精密的布局,每一步都在那三人的计算当中。
从湖上断颈案,到老藏书阁的大火,再到立冬前夜寒露悬尸,每一桩命案除了与骆宾王的诗句紧密契合,还能在容州军闯入棋院这样的不可预知的危机发生之时,其中一人主动成为弃子,只为保住最后的力量。
他们在下一局棋。白森心里有个声音如此说道。
排兵布阵,一步三算,步步为营。是了,他们是在下一局棋。
冬雷一阵接着一阵,山亭外的雨下得更猛了。
大雨中,那些围在天权棋馆外的人无心观棋,大都已经散去了,只剩三五个在第一轮中淘汰的棋生还站在雨中观看,似乎心有不甘。
“白……”颜洵一顿,最后还是道,“白捕快。”
白森听出了他话语中的不自在,淡淡道:“往后你可以继续叫我白姑娘。”
颜洵小声舒了口气,像是找回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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