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与人之间的际遇真的很奇妙。

程芷琳不会想到以地瓜换作业这件事开始,和林予星的缘分就这么自然而然联系上了。一晃而过,便是十几年光阴。

糖水吃完,付完钱,走出小店那刻有风拂过。

正值夏季,蝉鸣阵阵,风力带着几滴空调水洒在皮肤上,凉飕飕的。

程芷琳心情好了许多,转身往地铁口走去。

沈观止还没回申城,前天问她要不要去江边走走,她同意了。

今天遇到这种事本来想放他鸽子,想了想,仍是选择去见个面。

下了地铁,A出口红柱下,她轻而易举看到了穿着格子衫的沈观止。

"芷琳!"沈观止看到她,立刻招了招了手。

程芷琳紧走两步过去,看到他额头上的汗,边去包包里拿纸巾边问:"等很久了?"

"没有,刚出来你就到了。"他接过纸巾擦了擦脸上的汗,眼镜片清晰了,他也捕捉到程芷琳脸色有点不大对。沈观止仔细看了看她,问道,"你身体不舒服吗?眼睛有点红红的。"

“没有,今天揉眼睛不小心把防晒霜揉进眼睛了,辣了好久。”程芷琳撒谎,随即道,“走吧,你吃晚饭了吗?”

“没呢,我才下班。想着来这和你一起吃。”

“你想吃什么?”

“我上网看了下,听说你们这的广式牛杂煲很好吃。”

“走,我带你去这附近的一家。不过夏天吃会很热。”

“没关系,热点也好,你生理期快到了,不能贪凉。我今天问了公司同事,她们说来月经前后吃这个对身体好。”

程芷琳顿住脚步,侧过头看他:“你怎么知道?”

“你跟我说的呀。”沈观止见她神色不对,有些无措道,“我们每次在□□上吵架,在你生理期时明显增加。不过也是我做得不好,然后我就记下来改正。你觉得我……这么做太冒犯了吗?”

不是太冒犯,是属实没想到。

太过细心的后果就是她想到了他之前说过的,曾经交往过两个女友。

以前不觉得有什么,现在竟有些介意。

就像一张空白的画纸,翻过来时才发现它早已被人签上名字,抹上颜色。恰恰好好,又是她需要的,却不是自己亲手调制的色彩,多少失去了初次涂画完美的成就感。

随着年深日久,送到她手里的画纸有种诡异的配适。

程芷琳压下这股别扭,带着沈观止去她所熟悉的苍蝇小馆。

她曾跟主管来过一次,两个人吃只要六十出头,很便宜。

依稀记得是个套餐,可以跟老板直接点……

小店光线不够明亮,墙上灯泡蒙了层灰蒙蒙的油,程芷琳站在已经变成磨砂面的玻璃点餐台,仍是跟上次一样点了个六十二块钱的套餐。

她手里没多少钱,尤其是还完借呗后。但想到沈观止上次请了自己吃饭还买了围巾,骨子里重礼节的程芷琳一咬牙,点下支付密码。

占好座位的沈观止并没有闲着,听到不过百的价格也不放在心上,自顾自抽出几张纸巾将木桌擦得发亮。他还嫌不够,倒了些水擦,擦到桌漆能映出人影才停手。

付完钱的程芷琳回过头来,看到明显干净许多的桌面愣住,视线往下,满地随意乱丢的纸巾骨头仿佛鼠群狂欢地,只等关灯后开派对。她再看他脚上那双mlb男鞋,是与这地方格格不入的洁净,顿觉脸上发热。

她似乎不该带他来这种地方。

广东人只管东西好不好吃,服务装修一概不论,如果东西干净吃了不拉肚子,那卫生也可以稍稍忽略。

但沈观止是申城人,出入惯高楼大厦,各种干净整洁的餐厅。来到这种地方估计会很不习惯。

“那个……”程芷琳不大好意思地问,“下次等我发工资,我们再去好点的地方吧?”

“不用呀,申城也有这种苍蝇小馆。”沈观止认真道,“我之前去旅游,跟老板出差,高档餐厅吃多了,其实和这种小饭店没区别。而且我知道你们广东,低调做人,好吃的店都是藏在巷子里,或者山里。”

他并不排斥到这种小餐馆,想要到当地吃到最正宗的美食,走街串巷,避开名气大的地方,才能真正找到深巷中隐藏的老味道。

程芷琳去看他脸色,确认不是在说场面话后稍稍放下心,正打算找点话题和他说下去,结果在开口时,他先说话了。

"芷琳,你愿意见我父母吗?"沈观止踌躇道,"那个,现在不想见也可以,我跟我父母说,我有女朋友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带你去好。"

飘在半空的心微微往下沉了沉,像在云上压了颗小石子。

程芷琳想了想,才说:"再相处一段时间吧。那个,你跟你父母说了我家里什么情况吗?"

两姐一弟,没房没车,父母没有养老金。

她唯一的优势,或许就是比沈观止小七岁。

"我说了。没关系的,再过段时间也好,现在确实有点快……"

沈观止不好再说下去,他父母那边听说程芷琳是个什么样的人后并未表态,只是沉默。

但沉默已久说明很多问题。

成年人的犹豫和沉默,只要是并未第一时间答应,都算是拒绝。

而沉默,代表余地并不多。

他家父亲没什么话语权,控制欲强的母亲如果不同意,那他真的没办法。

可是不见见又怎么知道?

或许见面后,母亲也会喜欢上乖巧懂事的程芷琳。

抱着这样的期望,沈观止才开了口。

知道他在说了她们家情况后程芷琳点点头:"说了就好。你来这多长时间?我想再试着相处一两年看看情况,可以的话我再和你去申城。"

"好的呀。"他悄悄松了口气,"我下周就回去了。不过你放心,我会多申请外出,年尾可能再来一趟。"

正说着,店老板端着托盘出现。

黑泥煲盖子微微颤抖,未盖稳的缝隙间有汁水溅出,放在桌上,像长了圈稀疏的蒲公英,随时被风吹干净。

“来来来,靓女,靓仔小心。”

干净湿帕子按在泥煲双耳上,跟随店老板拉长调子的提醒声安稳落在桌上。粗糙双手利落,就着湿帕子揭开盖。

仍在不停滚泡的汤汁咕噜噜从底下升起,又在面上破开,聚集起的热气让视线朦胧,程芷琳退后,看清对面的人现在是什么状况后忍不住笑出声。

沈观止没躲开热雾,眼镜镜片被蒙上薄雾,像盖着两片方方正正的饺子皮。他忙取下眼镜,靠着不大好的视力去寻找纸巾。

可惜他们这桌并没有纸巾,程芷琳只能起身去别桌给他找来纸巾擦拭。

等眼镜擦明亮,重新戴上,滚烫的牛杂煲也散尽了最后一波热雾。

程芷琳啷完两人的碗,将小碗放到沈观止手边,笑道:“走吧,去调调料。”

“噢,好。”沈观止应道。

两人双双走到调料区。

夏天没有多少人来吃,剩下的小料很多,菜叶酱料洒在边缘还来不及收拾。

沈观止往自己碗里放了酱油葱和香菜,指着一团棕褐色半凝固体问:“沙茶酱是什么味道?”

“鲜咸,有甜味,”程芷琳说出这五个字时,沈观止已经去挖了一大勺进自己碗里,她忍不住笑,继续说,“有三大类酱料,我们广东吃的一般是潮成那边的。嗯……里面加了花生米,虾米,蒜等等东西的调和成这个味道,你要是喜欢回去的时候我给你弄点正宗的。”

“好呀,光是听起来就好香。对了,我听说潮城人很爱拜神?我们公司就有个潮城出来的女生,说是受不了家里太封建,干脆来申城发展了。”

沈观止调好酱料,见差不多站到一边等他,程芷琳没忍住望他那小碗里加了点醋和芝麻:“这样更香,吃起来不会腻,你试试。”

“嗯嗯,好。”他乖巧应下。

两人走回桌前,拿上筷子。

沸腾停止,熬煮炖烂的牛杂窝在蜜糖色的汤汁中,仿佛是奇形怪状的树脂,半凝固半融化,反射出晶莹亮色。

程芷琳边继续刚才的话题,边将牛蹄筋夹进沈观止碗里:“初一十五要拜老爷,还有其他大大小小节日我也记不大清,一年之中至少有十次。封建也封建封建,我们这有句话,每个女孩都听过。”

“什么话?”沈观止说着,把蘸满酱料的牛杂往嘴里塞。

一瞬间,他镜片后的双眼微微眯起,弯得像月牙,眼里迸发出的光芒似亮起的灯盏,灼灼耀人。

“不要嫁给潮城人。”

七个字,不论是她,又或是林予星,都不止一次听过。

才迈过二十岁的年纪,长辈生怕她们谈恋爱,走到哪都有人提醒。

那时她们也并不曾深究,只知道大人啰嗦,不耐烦应好。

直到长大,看到听到她们的遭遇才知长辈在提醒什么。

程芷琳想着,咬下牛腩,柔嫩顺滑的口感混着汤汁在口中漫开,香气四溢,但因为太烫,她只能不断呼气,把到嘴的嘴吹凉。咀嚼过后,她再去吃蘸了沙茶酱的另外半边牛腩,咸度便是刚刚好。

鲜嫩牛肉味很足,咸味过后是微甜的口感,又有白萝卜作配,根本吃不腻。再来一口牛蹄筋,更是有入口即化的错觉,牙齿接触到的首先是绵软,轻而易举突破外层,抵达不失劲道的内层。

她已经在这家吃过好几次,习惯了这家味道。

但看沈观止明显没吃过,额头全是汗也要把那块冒着热气的白萝卜咽下,一口蘸料一口不蘸料。

“你们申城吃的什么?听说是甜口?”程芷琳边吃边问。

“嗯,甜的,齁甜,估计你们会吃不惯。”沈观止又夹了块牛肉,看到她饶有兴味望着自己,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光顾着吃忽略了她,顿时有点歉疚,“不好意思,太好吃了,刚刚你说什么?甜口上一句。”

“我说,这里的每个女孩子,但凡家里上心点的,都会提醒一句,不要嫁给潮城人。”

“是拜神之类的封建习俗太多?”沈观止仔细想了想女同事吐槽的话,又问,“还是因为重男轻女?”

“两者都有。还有个大问题就是,有些地方生不到男孩是不办婚礼的,要么就是办了之后至少要两个男孩打底。”

不否认现在时代进步,也有潮城人跟着进步,搬离潮城离开那个环境。

可目前程芷琳接触到的几乎都是像从老棺材里爬出来的,陈旧的观念卷着坟头草塞满了他们脑壳,长香组成骨骼,烛油捏成身体,行走在外看不出异样,张嘴就是老木料味。

“……那确实不行。”性别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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