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你……”

卸下视觉后,听觉开始变得灵敏起来。

残耳蠕动,她听见有人说话,声音哀切颤抖,细若游丝,初月听不真切,那个声音的后半句太过于轻微,以至于被她脑子里循环播放的警告声掩盖了过去。

正当此时,一条笔直的墙缝在她眼前开裂开来。

是出口吗?

初月挥手驱开眼前的蓝雾,那透着光亮的墙缝,一定是出口没错。

初月伸手探去。

“主人……”

温柔地呼唤声伴随着渐行渐远的回声,银烛的声音在墙外回荡。

她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墙外的墙外,好像还有一个空间,初月听见了那双白皮鞋哒哒的脚步声。

初月感觉自己好像躲在一个衣柜里,她收回向着墙缝推去的手。

银珠跟随着心的指引,从容地来到了地下室的一角。

在这里,她曾经度过了无数个昏暗的日日夜夜,过往的一切是她想要逃离的噩梦。

可如今,回到这个空间,对于她来说,就想回到了母亲的怀抱里一样温暖。

她轻轻地推开门,倚在门框上,重温在这里诞生的那一天。

潮湿的地板滴滴答答,从砖缝里咕噜冒泡的,是散发着薄荷清香的液体。

两只赤脚踩在湿哒哒的地板上,指缝间长出了厚厚的青苔。

粗壮的小腿上,腿毛如青草一般疯长。

一张三米长的桌子横跨这个狭长的空间,银烛站在长桌的一端,她的脚正对着桌脚。

这是桌子的腿。

那双赤脚的腿在本该长着上半身的地方,衔接着桌子。

桌子的另一端,两只手撑在地上。

这到底是一张长了腿和手的桌子?还是一个趴在地上以背为桌的人?

这是谁的腿?

那又是谁的手?

银烛已记不清。

不过是主人的失败品而已,也不过是被她吃掉的同胞而已,名字什么的,一点也不重要。

银烛向着对面墙上的“展板”望去,那里,钉着一排腐尸。

它们长着木头胳膊,花盆脑袋,路灯身体……

没有一个完整的人。

尸体脸上的肉耷拉在胸前,厚厚的尸油吸在布满诡绿色苔藓的墙壁上,像一场永不停歇的雨。

肥美的蛆虫在尸身上来来往往,白骨露了出来,腐肉吃了进去。

这是个无人阻拦的盛宴,好客的主人只将食物高高挂起,自有熟稔的客人将这欢聚庆得热闹。

银烛从左到右,依次看去,尸身逐渐变得新鲜。

主人是个很有规划的人,一切都要按照她既有的规则排列。

这样,既美观,又醒目。

和银烛的清洁习惯不谋而合。

也不知道是谁学了谁去。

在那排腐尸的最里面,钉着一个紧闭着柜门的衣柜。

旁边的尸体干净得像是睡着了,蛆虫还未找上他。

他的躯干白如雪,四肢干硬如柴。

一只“手”直直地抵着衣柜,像是长进去了一样。

准确地来说,那几乎称不上是四肢了,那是四只桌腿——房间里长桌的桌腿。

它们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已经交换了各自的躯体。

银烛确定,主人不解风情地躲在衣柜里,逃避着早就到来的就寝时间。

不按时睡觉可是要受罚的哦……

银烛哒哒直响的白皮鞋一步一步地踏在了湿漉漉的地板上,向着墙上悬挂的衣柜前进。

张着人腿人手的长桌伸出脚来绊她,伸出手来抓她,银烛无动于衷。

她的瞳孔重新变得狭小尖锐,执拗的她眼里只有自己未完成的任务,没有作为女仆的卑顺。

“回去睡觉!”

银烛怒吼着猛地拉开柜门,密集如珊瑚的手一下子从柜子里挤了出来,争前恐后的朝着面前的活物脸上伸。

初月不在这里。

银烛撕开眼前的从柜子里长出来的手,嘶吼着撕扯着自己的衣服、猛锤自己的头,指甲撕开脖颈,想要把嗓子扯出来。

她就这么一个要求!就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银烛撕心裂肺地嚎叫。

她付出了这么多,一个人照料着别墅的里里外外,等到深夜等她回来,她就这么一个要求。

初月都不愿意满足她。

银烛癫狂地扭曲地作践着自己,只因主人没有乖乖按她的要求,按时入睡。

她疯了似的抬腿就跑,这一次,她势必要把主人锁在床上。

月落星沉,初月向着晨光狂奔在寂静的小路上,她长发飞扬,身形矫健,仿佛身后有鬼在追。

初月的身后的确有鬼在追,她脑子里的皮鞋声哒哒哒哒的响个不停,迫使她不断想起那个躲在柜子里,听着墙外脚步声不断逼近的时刻。

那一刻的初月,真的觉得自己再无退路了。

狭小的空间里,拥挤的手掌将她挤得动弹不得,像是先银烛一步,将她捆在那里。

蓝色的气雾不断向她的鼻腔钻进,初月脑中混沌一片,只觉得目光涣散、头腔嗡鸣,她随时可能昏睡过去。

而在那万般紧急的时刻,初月找不到回去的钥匙了。

她只记得当时逃离床底的时候,拨动了一个四四方方的拇指凸起。

而在这个一米见方的狭小空间里,目光所及,到处都是拇指。

她找不到那个方拇指。

脚步声还在逼近。

初月排除了衣柜顶上的手,排除了右面墙上的手,可还有新的手不断从四面八方长出来。

脚步声停了。

银烛已在衣柜前站定。

初月的心陡然一悸,她和银烛,只隔着一层薄薄的墙,一层薄薄的、随时可能被拉开的墙。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初月的眼皮一热,一个湿漉漉的黏糊小球对准她的瞳孔粘去。

世界突然变得模糊,那些在初月眼前招摇的手突然失去了颜色,只剩一层透明的空壳。

初月定睛看去,那密密麻麻的空壳下面,严严实实遮掩下的,是一只刚钻出墙壁的、方方正正的拇指。

也许它永远不能长出完整的手掌,也许它从来就与其他手掌不是同类。

但这不重要。

初月拨开层层阻碍,朝着那方拇指按去。

梦我不在这里。

这是初月穿回床底时心里下的第一个定论。

她不在家里,不在这栋别墅里。

理由很简单。

如果她在,女仆银烛死死追着的人,就不会是初月了。

当初月刚拨动钥匙穿到衣柜里,不出两分钟,银烛的脚步声就出现在了门外。

她清楚地知道,初月在床底消失之后会出现在哪里。

而且,床底板上有那么多的突起,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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