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的,浔鹤近来频频回想起些旧事,当然,也包括一些回不去的人。

就比如刚才那个对他又掐又亲的小畜生,在十年前不过是个半大的奶团子,哦不,矮冬瓜。

矮冬瓜那会儿还算是个听话的,小脸可以随便摸,让他往东绝不敢往西,骨子里虽有些犟,但也不碍事。

不过那时候的听话,都是装的。装到连浔鹤都信以为真,觉得矮冬瓜真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孩子。

对比如今的秉性,只能算是狗不改不了吃……罢了,本性难移。

浔鹤回到厢房后,从橱里拿出个药箱,涂了些舒筋活血的药膏在脖颈处,只求这掐印尽快消下去才好。

这个药箱是浔鹤从白云村带来的,一路颠簸也不曾磕了碰了,总之宝贝得紧。

其中不乏各种丸药贴膏,寻常人看来只得眼花缭乱,也就浔鹤才明白这各式各样的药究竟是用来干什么的。

这是老贺为他准备的。

浔鹤当年身负重伤,不过一口气在,神仙难救。

老贺作为苍凌医术最为精湛的太医之一,就算归顺齐国亦可凭其无比精湛的医术过上安定的日子。

可他并没有像其他医者那样屈于他国,而是随着苍凌旧部找到了奄奄一息的浔鹤,竭尽心力才救回苍凌皇室这最后一丝血脉。

为此,他舍下功名利禄,陪着浔鹤过着隐姓埋名的日子,这一陪便有十年之久。

浔鹤的身子骨并不只受了外伤,只要养好骨头与筋脉,就算有后遗伤痛也不会危及性命。

最为棘手的,无异是那裹在血肉之中的脏腑。

皮肉之伤、断骨之痛、筋脉之损,接上了,再细细将养,多少能恢复些。

可内里伤损又不能开膛破肚去缝补,再好的丸药补品也只能让身子强健,继而自愈。

只是连这些外伤都要留些病痛,更不必说那脏腑的伤损,想要彻底恢复便是天方夜谭。

就好比一尊布满裂痕的琉璃盏,远看去完美无瑕,可但凡有什么风吹草动,叫其中一块碎片移了位置,流光溢彩的珍品便成了一堆碍人眼的碎屑,再无复原的可能。

但老贺硬生生将这易碎的琉璃盏给粘好了,叫他不那么容易碎裂。

但那丑陋的胶布却掩盖住琉璃本身的华光,让他的外观趋于寻常容器,再无观赏之能。

老贺虽为太医,但早年间只不过是苍凌军营中的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军医,相比如今的浔鹤,还要逊色些。

他出生于佃农之家,家境十分贫苦,但自小便对药理十分感兴趣。

他从药馆的帮工做起,起早贪黑地熬药,可依旧没人瞧得上他。

药馆中坐镇的医师出身于杏林之家,连学徒也是家中略有些富裕的百姓之子,而老贺自幼便在地里干活,大字不识一个。

他自知身世易遭人诟病,只能更卖力地干活。幸得馆中一位老医师的赏识,趁闲暇时候教他识字、授他药理,才慢慢入了门。

老贺字识得极快,在药理方面更是一窍就通,天赋使然,又肯花下心思刻苦钻研;久而久之,懂得就比那些医师还要多了。

可相比这个自学成才的佃农之子,大家还是更相信自小便受中医文化熏陶、世代行医的医师。

纵使老贺施针的技术再高超,调得药方再有疗效,也没什么人愿意搭理他。

左右无人看好他,老贺干脆另辟蹊径,一门心思研究起药物相生相克之道。

简单来说,就是给无解的毒药配解药,为难愈的病症找捷径。

如此研究摆弄了十几年,小有成果了才被苍凌军营收去当军医。

那会儿的苍凌也不太平,将士们往哪儿追老贺便要往哪儿跑。

一天到晚累得歇不住脚也就罢了,可根本没有什么疑难杂症需要他治。

他每天要做的,无非是处理好血淋淋的伤口,消炎裹纱布;再拿瓶管跌打损伤的药油,给那些别了扭了的伤员擦擦。

忙完了就做狗皮膏药,发给那些因为长时间动武而腰酸背痛的将士。

忙个不停,拿得却是微薄的津贴,时常连口热饭都吃不上。既无宫中太医的清闲,也没有坐镇医馆的威仪,更无世外游医的潇洒。

若他生在杏林之家,恐是太医署也是抢着要他的。

可他偏偏如此身份,纵是小有所成,别人却连个风寒的方子都不敢让他配。生怕是诊错了,吃错了药。

便只能终日重复做着最脏最累的活,毕竟除了军营,便没有地方会收他。

他但凡换个别的活,例如去集市当小贩,或是当个杀猪宰牛的屠夫也好,都无人敢质疑他的能力。毕竟这才是底层百姓会做的行当。

老贺明白这个道理,可钻研药理早已成了痴,是打定主意要从医。

所以就算是当了军医,也是乐此不彼。

他志在此处,就算身子疲累也过得知足。他不求钱财,更不慕权势,只想做个悬壶济世的英雄。

当然,若能将他的名字给传承下去,告诉后世有这样一位佃农出身,却如此辛劳奉献的医者,就再好不过了。

这样的事说来简单,真做起来便是难于登天。可皇天不负有心人,一场突如其来的时疫,打破了老贺按部就班的生活。

老贺第一次听到这种病症只以为是寻常的流感,只是咳嗽发热,连着几副药喝下去便能好了。

这种病例起初只出现在边境,再加上他平日里事务繁忙,便不曾留意。

可渐渐的,便听说军中也有人染了这种病症。老贺先是配了寻常流感的药方,可不仅没有一点用处,那疫病还像长了脚一般,扩散得极快。

还不等他有所反应,军中便有百余人都染上了时疫。

染病的人一多,根据身体本身的抵抗力各有不同,显现的症状便也多了起来。

有的便是听说的那样咳嗽发热,可那些身子羸弱的人与伤员便有连日呕吐、哮喘等症状,更有甚者染病去世。

这新来的疫病传播性极强,只要与患者有过接触,便有几率感染。应是能通过口鼻传播。

简单来说,那病患只要出门见了人,但凡与他呼吸同一片空气,便能染病。

时疫来势汹汹,一时闹得苍凌整国惶惶不安。

那宫廷里的太医翻遍医书也找不到诊治的法子;他们平日里只需为达官显贵诊诊脉,再为他们治些寻常的病症,极少涉猎疑难杂症,对药理早就疏忽了。

这疫病来得又这般急,让这群养尊处优的太医来调配疗药,便是力不从心。

宫里府中的贵人患了病,拿些珍贵的补药来吊着,症状便不会太糟。

可寻常的百姓染上这病,又无钱银买如此珍惜的补品,情况便不容乐观。

连日的咳嗽虽不能直接致命,却坏了喉咙与脏肺;终日的高热也并非寻常人能够抵抗,再拖延下去,便只有死路一条。

宫中的太医再着急,一切也需以贵人为主,而百姓,便只能自身自灭。

而老贺年轻时便在调配解药方面有所涉猎;再加上对医书极为喜爱,对药理的了解便更是深刻。

他细细钻研各种病患的病因,再翻阅许多不常用的医书,寻到好几味效用偏僻却对这时疫十分管用的药材。

几近调配尝试,竟先与宫中的太医,便研制出时疫的药方。

那军中病患如此之多,老贺再根据他们服药后的状况一一改良,几贴针对时疫不同症状、不同人群的适用药方也迅速面世。

老贺的名声便极速从军营传到宫廷中,得到许多贵人的赏识,其中便有苍凌的皇帝。

一个小小军医,竟救下苍凌这般多感染时疫之人,实力不必多说。

这下再无人敢质疑老贺的医术,都说这位佃农出身的医官是华佗在世,慈悲心肠。

这样的医者在军营中实在屈才,便由当时的皇帝破格擢升他为太医,在太医署任职。

老贺一飞冲天,身边再无嘲讽,只有一昧的奉承。

只是最为可惜的是,老贺在时疫期间一门心思的研究解药,后又在苍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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