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正月,学塾便复学了。

再在撷英亭见到宋怀弋时,裴云晰下意识的躲闪,让之前一直忐忑的宋世子心里凉了半截。

宋怀弋坐在自己位置上,悄悄用余光看着裴云晰,只能看见少女的发髻。

她到底是真的没听懂,还是……

即便宋怀弋很不愿意承认,但还是在计较这份可能——还是说,裴云晰这是拒绝了他?

结果翌日,他刚走进撷英亭,裴云晰又再次避开他的目光,而宋怀弋的眼睛却再也挪不开。

裴云晰今日,戴了那朵桃花像生花。

少年那颗连日沉寂的心突然活泛起来,差点被扼杀的幼苗像是迎接春风雨露般,恢复了生机。

也罢了,裴三娘这样笨,一定是没听懂他说的话。

宋怀弋认真反思自己,总结下来,认为自己在元宵灯会上太过扭捏,这才造成裴云晰云里雾里的。他全然不知,自己的那番别别扭扭的表白已经被极为敏锐的茶寮老板,一字一句地解读给裴云晰,他只当这些日子裴云晰的闪躲是因为去年和赵彦秋传了谣言,投鼠忌器,这才不愿与他对视。

宋世子这一番逻辑非常自洽,顺利说服了自己,因此每每来学塾时也不再黑着脸,而是刻意地非要绕道,每次入座都得从裴云晰跟前经过。

裴云晰用书卷将脸挡住,轻声叹息。

这可如何是好?

那日元宵灯会结束后,她回府的一路都很恍惚。裴云暄急着盘问吴初樾,想知道她和裴云曜二人相处的细枝末节,被盘问的女郎也正是羞涩又雀跃的时候,是以二人都没发现裴云晰的异常。

直到回房洗漱更衣,裴云晰趴在暖和的被窝里,才忍不住埋头在软枕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唉……”

她从宋怀弋口中听见这番话,震惊之余,更多的是有些惶恐。

宋怀弋竟然心悦于她?真是天方夜谭。

裴云晰抿唇,她向来自觉与宋怀弋不过是有着“难姐难弟”的由头,才在学塾中来往稍微多了些,言行举止更像是朋友兄弟。她确实觉得宋怀弋这个人也挺有趣,嘴硬心软,不禁逗也不禁哄,说几句好听话便愿意掏心掏肺地对人好,表面看起来是跋扈嚣张的宋世子,其实更是一个单纯、又有些孩子气的少年郎。

因此她无意间与宋怀弋表现的亲近了一些。或许正是因为这个缘故,才让宋怀弋误会,在元宵灯会上借一碗红豆汤,笨拙又局促地表明心意。

可是——

裴云晰烦躁的很,不同于去年听见她和赵彦秋绯闻时的那种不耐烦,而是一种更酸涩的、更难以言喻的,小小怨怼。

可是宋怀弋心悦她什么呢?心悦她校考总是以微弱优势领先他一名成了倒数第二?心悦她贪吃贪睡、又孤僻古怪?心悦她容颜姣好?

虽然她总是跟裴云暄拌嘴,自诩容色倾城,但那都是小姑娘闺阁里的玩笑话,这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

裴云晰再次叹息,她也看过不少讲男女爱情的话本子,可是话本中的郎君爱上哪个女郎,要么是因为其美丽动人,要么是因为其品行良善,或者其他的一些美好品质——总归得是有缘由的。

她想不明白宋怀弋心悦她的缘由,因此她也不知道如何去回应他。

揣着这桩犹豫不决的沉重心事,时光飞逝,转眼复学,她便只能频频躲闪宋怀弋的目光,去逃避这件事。

二月二十二是裴云暄生辰,照例府中张灯结彩,遍邀同窗好友。今年大哥裴云明忙得抽不开身,不能回来给她过生辰,写了长长的一封信给裴云暄向小妹妹讨饶告罪,又送了许多绝版罕见的话本子和精致的珠钗,才勉强让裴云暄消气。

她回信给大哥,等大哥下次回来,必须在她院子里给她扎一个比裴云晰的还要大的秋千才肯原谅他。

这段插曲过去,裴云暄还是开开心心地过了自己的十四岁生辰。

因为年纪差了两岁,裴云暄交好的学子们都与裴云晰不太熟,好在还有吴初樾陪着她说话,席面上就不算太无聊。

“你最近是怎么了?我瞧着你像是有心事。”似是在宫中做了女官的缘故,本就心细的吴初樾变得更加敏锐,她摩梭着手炉问:“可是学塾里又出了什么事儿?”

裴云暄说:“没有,没什么。就是最近有些春困,多睡睡觉就好了。”

吴初樾笑:“你啊,总是睡不够。”

裴云晰原本以为糊弄过去,谁知道吴初樾冷不丁开口:“是不是宋世子的事?”

她惊愕地看向好友,只见吴初樾有些狡洁地眨眨眼,轻声在她耳边说:“我那日去贵妃娘娘宫中送画卷,不小心听到了些。”

“贵妃娘娘?”裴云晰懵了。

吴初樾担心她声音太大被厅中其他人听见,拉着她起身:“走,我们去你屋里说。”

等到了蘅芜苑关上门,吴初樾终于坦白:“我听见周贵妃在和她宫里的女官说话,说皇后娘娘之前一直在寻摸合适的贵女给宋世子相看。这话不假,大概也就是去年宋世子生辰前后,我们画房那段时日连夜在给多家贵女画丹青,我都过手了好几幅。”

“因为是宫闱内事,那时我不好同你说。”吴初樾有些抱歉地看着她:“但是不知怎么的,没过多久那些画像又被皇后娘娘原封不动送了回来,让我们封存或者处置,总归是派不上用场了。”

“我只当是肃国公对世子的婚事另有考量,婉拒了皇后娘娘,就没再在意。但是前些天,我往周贵妃宫里送画册,偶然听见她和她宫女闲聊,说这宋世子不知道搭错了哪根筋,放着皇后娘娘殚精竭虑给他挑的贵女不要,偏要一个前朝归顺的破落户家的女儿。”吴初樾这段话说的艰难,她时刻观察着裴云晰的脸色,慢吞吞地说:“那时我便想到了,这约莫是在说你。”

裴云晰只觉得浑身发凉。

她一直觉得皇宫大内永远是她、是他们家高不可攀的地方。哪怕都说当朝官家和皇后慈爱仁厚,她也半分不敢多听多看。

“这事难道在宫中都传遍了吗?”裴云晰颤抖着问,脸色惨白。

吴初樾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赶紧安抚:“不是的不是的,皇后娘娘虽然仁善,但御下甚严,最厌恶流言蜚语。就是周贵妃一向与皇后娘娘不对付,也只敢在自己宫里小声议论,所以这事还是鲜有人知的,你放心。”

裴云晰脑子乱成了一团浆糊,吴初樾看她这样子有些心疼,但又不得不略带催促道:“那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呢?宋家富贵无边,宋怀弋这人虽然跋扈了些,但我能看出来,他待你是很好的。”

裴云晰诧异地问:“你如何看出来了?”

吴初樾笑着用手绢轻掩着嘴唇:“不仅是我,淑若那小丫头都瞧出来了。”

“他那样一个傲慢轻狂的世子爷,费劲心思非要你去猎宴,又急着夺魁首,不就是想在你面前好好表现一番,得你青眼吗?”

“再说去年你生辰他送你的那把团扇,我也是入宫久了才听说,他缠着皇后娘娘讨了最厉害的绣娘,日日进宫去监督,差点把那绣娘烦死,才得了他满意的扇面。”

吴初樾见裴云晰怔愣的模样,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如同温柔的姐姐在安抚引导单纯的妹妹:“他这样的出身,这样的家世,若是真的蛮横无理,要什么不能马上得到?他肯在你身上花这么多心思,又回绝了皇后娘娘,也是很难得了。”

裴云晰吞咽一下,她不好告诉吴初樾,实际上宋怀弋给她做的事情,远比这两件还要多得多。

“我不是因为当初进宫是承了世子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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