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微微发疯（1）

人的情绪就像蓄水池，可以储存各种负面的情绪，可一旦到了某个阈值，所有的坏情绪就像开闸放洪水一样，势不可挡。痛苦压抑到最深处，自然会反弹。

明理琉璃觉得自己哭了好久，哭得很大声。她这辈子也没像今天这样哭过。

月台上的旅客已经换了一波又一波，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他们急促的步伐带着潮湿的雨气，穿过她裹在身上的衣服，打在她心上。她的心，她的眼睛，也跟着这些虚无缥缈的氛围，生理性地湿润了起来。

未知、迷茫、不安、慌乱，这些天积攒下来的负面情绪，像人体排毒一样，跟着她的泪水流出了她的身体。

她的泪水，像是她自己个人的春雨一样，绵绵不断地淌着。俗话说春雨贵如油，也许哭完这一阵，她会继续振作起来。

她的眼睛已经有些痛了，大概已经哭到肿了。不知道在外人眼里，自己又会是什么囧样。

哈，也许自己明天就能看到本地报纸上看到自己的丑照了。无良小报编辑不会编排成《女高中生因失恋而在车站痛哭流涕》吧？真是可笑。明理琉璃在心里吐槽。

她坐直了身体，看向一直陪在她身边的人。酒井同学松开她，担忧地看着她。

“酒井亚里莎，酒井亚里莎。”明理琉璃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

陪在她身边的人，居然是她。自己和她还不是那么熟，至少不像三井同学那样熟络……不，在此情此景下，自己能依靠的只有她了。这个神秘的预言家，这个古怪的同行者。她现在有且只有这么一个人可以依靠了。

既然自己已经把她视为同伴，彼此间就得更加信任。在同伙面前哭泣，算不上什么丢人的事情。谁都会哭，谁都会碰到要哭泣的事情。今天明理琉璃哭了，也许明后天酒井亚里莎也会哭。同伴之间，本就该互帮互助。虽然……

如果只是一场发泄性的哭泣，就会毁掉自己在对方心中的形象，这样的人也不值得自己和她往来。明理琉璃心想，如果这家伙乱说话，她就会用自己的方式让她闭嘴。哼。反正过两天大家都会心照不宣地忘掉这件事情的。

明理琉璃尽力露出一个笑容，“酒井同学……”

一开口，嗓子比自己料想得还要沙哑，像被刀片割过一样，火辣辣地疼。

酒井亚里莎注意到她的动作，连忙问：“明理同学，你现在好多了吗？要不要喝点水？”她将从口袋里拿出一瓶苏打水。

明理琉璃接过水，咕咕地向下灌。清凉的液体从她的喉咙滑过，让她轻松了不少。久旱逢甘霖，她一口气把这瓶水都喝完了。

“啊，明理同学，喝慢点吧……喝太急小心呛着……啊，好吧。”酒井亚里莎说着。

明理琉璃把空瓶子放下来，眼神亮亮地看着她。“你说……什么……？”

酒井亚里莎：“嗯，没什么了。那个，如果你还想喝水，我再去买点。”

明理琉璃摆摆手，示意对方不用了。她用做出口型——“谢谢”。

酒井亚里莎不好意思地低头，“没事的。明理同学，只要你舒服一点就好了。抱歉，我今天早上起得很晚，没有早点来火车站。”

明理琉璃眼神平静地看着她。她清了清嗓子，微微润了下喉咙，艰难地说：“谢谢——”

“没事，不用谢。”

明理琉璃用手轻轻地碰了碰对方的手，表达谢意。酒井亚里莎的手凉凉的，右手还是一如既往地缠着绷带，裸露在外的皮肤有些粗糙。

酒井亚里莎眼神一惊，像是没料到她会这么做一样，神情有些扭捏，似乎在犹豫是不是要移开手。迟疑了一秒，她便错过了最佳时机，难再开口了。她只好任由明理琉璃握住她的手，感受着自己掌心被摩挲的热度。手是热的，脸也跟着热了起来。

酒井亚里莎有些不自在地看了她一眼。

明理琉璃只是轻笑一声。

她用自己的指尖，在酒井同学的掌心，慢慢写下“多谢”二字。被绷带缠绕住的掌心，有些毛毛糙糙的。在手心笔画的时候，会时不时地碰到绷带。也不知道，被绷带遮住的是什么，希望不是伤口。

“明理同学……”对方表现得有些害羞，肩膀微微地抖动了一下。

明理琉璃笑得更灿烂了。她有些故意地用手指勾对方掌心的肉，故意地挠痒。酒井亚里莎白皙的脸庞上渐渐爬满了红色。

她知道，做出这样的行为太不像明理琉璃了。但她现在就是想做。哭完之后就该平静地发疯——平静地发疯。

逗弄自己唯一的同伴，逗弄这个发现了自己糗事的家伙，只要也让她脸红，那么自己就不会感到尴尬。这样一来，她们还是安全的、稳妥的、互利的关系。明理琉璃如是想。

这么想着，明理琉璃手上的动作不停。酒井亚里莎连连求饶。“明理同学，哈……好痒啊，这样好痒呀。”

明理琉璃就这样亮着眼睛看着她，用表演出来的好奇心，继续逗弄着自己的同学。

“好啦，好啦，别弄啦……真的有些痒……啊，那个，绷带——别撕了，我哪里没有多余的全新绷带了。”酒井亚里莎微微喘息着。

明理琉璃这才停下她的手。

酒井亚里莎有些无奈地看向她，慢慢收回了手，轻轻地整理了一下手上的绷带。黑色的瞳孔藏在黑色的镜框下闪耀着，照得她的脸都生动起来了，至少看起来没那么阴郁了。

明理琉璃弱弱地问：“酒井同学……你的右手受过伤吗？”

酒井亚里莎有些迟疑地说，“啊，这个啊，不是的……也不对……就是手上有疤。”

“左手也是吗？”明理琉璃追问。

“……嗯，算是吧。”酒井亚里莎嘟囔了几句，不太愿意继续聊下去的样子，“小时候弄的。”

明理琉璃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她想，自己的这位同伴，还真是神秘，身上藏了这么多秘密，还不愿意告诉她。

“如果时间会再重置的话，也许就不用愁绷带的事情了。”酒井亚里莎补充道。

“每天都需要换药吗？”

“不需要。已经是疤了……”

气氛突然一下子淡了下来。两个人都不说话了。

明理琉璃也没想到其他的话题，也只能干干地等待着。酒井亚里莎整理完手部装饰物，就正襟危坐起来。她们两人很默契地隔开了与对方的距离，像是终于感受到了尴尬一样。

明理琉璃回过神来了，察觉到自己刚刚做的行为有多么奇怪、多么暧昧。

“啊！破罐子破摔也不能是这么个发疯法吧！太奇怪了！酒井同学不会已经认为我是变态了吧？”明理琉璃捂住了眼睛，脑海里回放着刚才的片段。

自己一世英名，今天算是都丢了个干净。什么冷静自持，什么洞若观火，这些屁玩意，全都消失得不见踪影。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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