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消息刚发出去,诺厄就后悔了。

不过是一个捕风捉影、真假难辨的猜测而已,就因为自己心里的一点点疑心郁闷,把“变态”这样的虫身攻击,安在一位放在整个联邦都称得上是只手遮天的高等特权种雌虫身上,太不成熟,太不理性,也太不体面。

政治的核心是掠夺,其表面呈现出来的姿态,却是冠冕和体面。

短暂的停顿。

他抿了抿唇,趁着议员长还没看见,若无其事地把消息撤回。

身后传来轻微的敲门声。

管家手持银托盘步入,他微微躬身,一面将刚煮好咖啡放置到圣阁下的身前,一面道:“早安,诺厄阁下。请允许我为您核对今日的行程。”

“……上午十点,波西米亚街的设计师会前来调整您的衣装;下午十四点,您需要拜访您的老师埃文斯阁下;今日昼夜温差较大,我会让侍虫长在飞行器的随身衣柜里带上几件保暖大衣以备您的不时之需……”

“此外,大维洛里亚先生昨晚发来询问,是否需要他陪您走一趟真理之塔,在学院的储备技术中寻找恢复记忆的可能。”

将乱七八糟的念头抛之脑后,圣阁下凝了凝神,平静开口:“我知道了。”

至于雌父的邀约……

诺厄微微头疼。

如今发生的一切既然是他自己算计的结果,那么如何恢复记忆、什么时候恢复记忆,失忆前的自己多半也早有计划,真要提前在学院找到了恢复记忆的方法,反倒让虫为难。

偏偏他四周如今到处都是眼睛,雌父也是光明正大的邀请,一时之间,还真不好拒绝。

走一步算一步吧。

他想。

午后。

诺厄提前出发,准备拜访自己的老师。

对于未成年阁下的教育问题,圣地历来采取的是一对一私虫辅导模式,即“引导者”与“被引导者”,也就是俗称的老师与学生的关系。

通常情况下,“引导者”的第一顺位选择,会是小阁下们的亲生雄父。只有在雄父去世,所属家族中无雄虫长辈的情况下,圣地才会进行统一地协调、选择和分配,挑选与其同阵营立场、同阶级、乃至同等级及以上的成年雄虫,担任“引导者”的角色。

他的老师,萨维尔·埃文斯阁下,便是圣地少有的实权派雄虫之一。

十三点四十分。

踏进庭院的一瞬间,诺厄便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

庄园住宅房门紧闭,侍虫们低着头,步履偏快,仿佛刚刚被毁掉巢穴的蜜蜂,在各个建筑之间奔走忙碌,就连呼吸似乎都比平常谨慎一截。

阳光泼洒在花园里的草木上,竟也显得冷冷清清。

他在原地停留了几秒,大概猜到出了什么事。

挥退左右的侍虫,年轻的圣阁下顿了顿,转头就进了花园边上的茶室。轻车熟路地取出自己过去常用的茶具,他熟练地温壶、投茶,烧煮。这样一边注意着火候,一边静静等待片刻,直至茶水沸腾。

过滤三遍,而后根据饮用者的口味,倒入少许新鲜牛奶和几颗晶糖,轻轻搅拌。

十三点五十九分。

将茶杯置入托盘,诺厄这才不急不缓地前往会客厅,恰好卡着邀约的时间点,垂眸,认真地将茶杯递到对面的成年雄虫跟前。

“老师,喝茶。”

雄虫紧锁的眉头稍稍松开,低头浅尝了一口。

茶水入口微苦,又倏忽回甜,口感绵密柔软,仿佛一只小小的羽毛,轻飘飘地将他心头的火气消抹拂去。

他夸赞:“你煮茶的手艺,已经满师。”

煮茶这种小事,当然不是雄虫,更不是高等特权种雄虫的必备技能。

这是诺厄的雄父,上一代维洛里亚家主,向他的小雄子所提出的要求——茶道源远流长,仪态优雅,正好用来磨练心性、去除心浮气躁。后来雄父去世,诺厄的引导者也由雄父换成了现在的埃文斯阁下,幼年时养成的习惯却保留了下来。

“是老师教得好。”

萨维尔失笑:“以后这样的话不要说了,别什么都往你老师我脸上贴金,我要真连自己几斤几两都不知道,什么都厚着脸皮沾学生的光,也不配当你的老师了。”

他看着面前的雄虫。

白发柔软,眸色清亮。日光晃晃悠悠地映照在他的白皙的侧脸上,纤长浓密的睫毛稍稍垂敛,恍若停落在雪地里的一只蝴蝶。

冷淡出尘,气质清冽。

言行间带着显而易见的距离感,却不会让与他相处的虫感到被轻视或怠慢。

有句话叫什么来着?

货比货得扔?

看着眼前安静乖巧的学生,想起一大早就和他吵架赌气,到现在还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和他冷战的雄子,萨维尔叹息:“莱西什么时候能够像你一样懂事就好了。”莱西正是他亲生雄子的名字。

疏不间亲。

诺厄没接这个话茬,只轻声劝道:“他才二十六岁,还小呢。”

萨维尔无奈地摇了摇头。

二十六岁,算小吗?

相对虫族漫长的生命,二十六岁只能算是刚刚开始,但那也是得看和谁比——同样是二十六岁,彼时的诺厄·维洛里亚早已初露峥嵘,他亲生的雄子却还在为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和他闹虫崽脾气。

他摆摆手,多少有些意兴阑珊。“不提那个逆子了,说说你自己吧。”

他上下打量着自己的学生,满意地点点头:“看起来你恢复得不错,气色比上周我去医院看你的时候要好多了。圣地最近没什么要紧事,卡西雷尔会替你挡下外界的质询;倒是公司那边有点小麻烦……最高董事会会议被我推迟到了下周——怎么样,能出席吗?”

诺厄微微颔首:“没问题。”

他的身体早就好得差不多了,出席一场私虫会议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窗外树叶沙沙作响,诺厄坐在边上,陪自家老师说了会儿话,没几分钟就将心情烦闷的年长雄虫哄得嘴角直翘。

又转过头,吩咐身边的侍虫,让厨房做些甜点下午茶。

“我和莱西也有段时间没见过面了,正好一起喝个下午茶。”他眼眸弯一弯,玩笑道:“年轻虫的茶话会,就不带老师您了。”

没过几分钟,侍虫们便带着种类丰富的甜品茶点一字排开,神色则稍显为难:直到现在,属于莱西·埃文斯的房门依旧紧闭,里头的年轻雄虫半点没有要出来的迹象,显然是还在和自家雄父怄气。

诺厄:“我来吧。”

他敲了敲门。

三长一短。

像是辨认出了什么特定的暗号,原本毫无动静的房门忽然咔哒一声,开了。等诺厄挑了几样甜品糕点,刚走进去,房门又“啪”地一声摔上。

这是还在闹脾气呢。

诺厄也不管他。

随手将托盘放在餐桌上,兀自在一边坐了下来。年轻的圣阁下斜靠在沙发上,慢悠悠地在心里数了十个数,下一秒,房间里便响起了另一位年轻雄虫幽幽抱怨的的声音。

“不是说你失忆了吗?”

莱西·埃文斯上下打量他,评价:“这不还是那张死虫脸嘛——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我怎么感觉从我认识你开始,你就是这个死样?”

诺厄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相识十多年,莱西早已习惯竹马的冷脸。

当下也没客气,直接三两步跨过来,在圣阁下的身边一屁股坐下。年轻的雄虫眨巴着眼睛,一边把脸往诺厄身边凑,一边压低了声音,不无期待地催促:“怎么样怎么样?我雄父他知道错了吗?”

……?

什么倒反天罡。

这话诺厄没法接,他扫了眼莱西·埃文斯,后者一脸理所当然,看起来仍是他十八岁时记忆里的稚气又活泼的样子,对诺厄而言骤然失去的十年,俨然没有在这位年轻雄虫的身上留下半点痕迹。

他指了指托盘里作为餐后甜点,问:“吃吗?”

蛋糕香气清甜,装裱在一众精致的糕点之中,粗糙得不要太明显,一看就是某位雄虫家长为了哄自家小雄子,又拉不下脸,亲手做的奶油台阶。

看起来还怪好吃的。

圣阁下的目光不经意地在蛋糕上转了个圈,又去看另一位当事虫。

劝架时陪主虫一起吃块小蛋糕,很合理。

“不要,我最近在减肥,要吃你吃。”年轻又活泼的雄虫语速快得惊虫,小嘴叭叭,嘀嘀咕咕:“不对,像你这种阁下们口中的完美雄子,肯定不会吃蛋糕这种垃圾食品——算了,你当我没说,不许嘲笑我!”

诺厄:“。”

他顿了顿,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高冷地“嗯”了一声,算是认可对方说法的意思。

“哎!你还没告诉我,我雄父到底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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