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杯子冰得手疼。

樊均的手抽走之后,邹飏的手就紧紧地握在了杯子上。

冰得手心疼。

顺着脉搏感觉整条小臂都是凉的。

但就像僵住了一样,手完全没有松开的意思。

那种说不清是失落还是尴尬还是心疼还是别的什么乱七八糟混在一起的情绪,就像一把钳子,把他的手死死钳在了杯子上。

不想动。

“邹飏……樊均开了口。

听得出很艰难。

邹飏这才猛地回了神,松开了手。

短暂的停顿之后,他换了右手拿起杯子。

很漂亮的一杯酒。

他喝了一口。

味道跟看起来的完全不一样。

第一秒是苦的。

某种带着草药味儿的清苦跟着气泡在舌尖上蹦着。

“苦的。他说。

又喝了一口。

酒咽下去几秒钟了,他才在最后尝到了酸甜中有些发涩的红柚味。

很神奇,这玩意儿不好喝,苦中带酸酸中带涩,最后才有那么一丢丢的甜。

但又并不难喝,有种诡异的能让人继续喝下去的吸引力。

陆哥回到了吧台后头,樊均让他再给刘文瑞他们送几杯酒过去。

邹飏沉默地喝着,没看樊均,也没说话。

到那边服务员把切好的蛋糕端上来的时候,杯子里的酒见了底,他仰头喝光最后一口。

“过去吧。

樊均过来扶住了他胳膊。

邹飏蹦回了他们的卡座,直接往沙发上一倒,先是感觉自己轻轻叹了一口气,但又感觉似乎并没有。

“这块带花儿的给寿星。刘文瑞把一块蛋糕递给了樊均。

“谢谢。樊均接过盘子,坐到了邹飏身边。

“给。刘文瑞又递了一块给邹飏。

邹飏接过盘子,低头直接咬了一口,不知道是不是刚喝完那杯酒,这口蛋糕格外好吃。

这酒还挺开胃。

服务员又送过来几杯酒,刘文瑞他们开始举着杯子各种姿势拍照,拍酒拍人,挺快乐。

也许是距离太近了怕被樊均看出端倪,刘文瑞一直没往邹飏这边儿看,别说蛐蛐,连眼神交流都没有。

就是这么时而靠谱时而不靠谱。

甚至边聊边把之前拍的视频都剪好了发到了群里才转头跟邹飏说了一句:“一会儿你发给樊哥……

“嗯。邹飏靠在沙发里应了一声。

刘文瑞终于发现了他不太对劲,伸了个浮夸的懒腰,往他旁边一靠,低声问:“靠,你怎么了?

“没事儿。邹飏说。

刘文瑞往樊均那边又看了一眼,樊均正好从桌下拿出了两个骰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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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看了过来:“玩骰子吗?”

刘文瑞没说话,用胳膊肘顶了邹飏一下,顶的劲儿有点儿大,邹飏的胳膊都让他顶得支棱起来了。

这一下的意思就是玩不玩你说。

但这太明显了吧大哥!

邹飏叹了口气:“……怎么玩?”

除了比大小之外最简单的,摇骰子,开的时候摇出了六拿出去,摇到一给对方,最后谁的骰子先没谁输。

邹飏有些艰难地坐直了身体,拿过骰盅在桌上摇了几下,打开看了一眼,有个一,他拿出来放到樊均那边。

轮到樊均,他拿着扣在桌上的骰盅,轻轻晃了一下之后随意地往旁边一带,骰子被带离了桌子,在空中摇了几下,再扣回了桌上。

还没等把骰盅打开,张传龙和刘文瑞同时开口:“我靠教我!”

“嗯?”樊均愣了愣。

“教我们!”张传龙推开李知越挤到了樊均旁边一坐。

樊均很快地看了邹飏一眼,邹飏没说话,往后又靠回了沙发里。

骰子还没玩就结束了,樊均被迫开始教这几个在耍帅路上永远拥有超强上进心的人摇骰子。

时间慢慢过去,酒吧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灯光也比之前更暗了,音乐声开始一点点变大,蚕食掉了四周的耳语,服务员拿了蜡烛过来放到了桌上。

邹飏靠在沙发上,整个人躲在本就不亮的灯光的阴影里,看着桌上跳动的烛火和樊均的侧脸。

感觉整个人都有些发闷,声音也听得不真切。

……听障了。

樊均平时是这个感觉吗?

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视觉上。

跟这帮人混熟了的樊均,这会儿看上去放松了不少,动作很帅气,笑起来很帅气……

就连刚才把手抽走时都挺帅气的。

邹飏看得有些出神,脑子有些凝固了,转不动,也懒得转,像是想了很多,又像是在放空。

脸上有细微的发痒,他抬手抓了抓。

指尖是湿的。

哭了?

樊均偏过头往他这边扫了一眼,先是愣了愣,又很快地转开了头。

顿了两秒之后,伸手抽了一张纸巾。

桌上的几个人还在热火朝天地练习着摇骰子**,他把纸巾悄悄地递了过来。

就差一点要放到邹飏手里时,邹飏迅速地抬起了手。

樊均转过了头,有些意外地看着他。

邹飏也看着他,没说话,只是抬手用手指往脸上轻轻蹭了一下,擦掉了眼泪。

樊均拿着纸巾没动。

没事儿。

邹飏用口型说了一句。

现在还是樊均的生日。

第一次有人给他这样庆祝的二十四岁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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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扫兴。

别留遗憾。

邹飏深吸了一口气,摘掉眼镜,低头蹭了蹭眼睛,重新戴上眼镜时,他冲樊均笑了笑,往前凑了凑:“教我。”

“好。”樊均点头。

樊均之前大概想像不到,这几位大学生对课本之外知识的渴求和专注程度。

一晚上这帮人就没干别的,除了穿插着玩了几轮比大小,别的时间一直都在钻研空中摇骰子的技能。

快一点的时候一帮人走出酒吧,张传龙还在挥舞着他的胳膊,无实物模拟着空中摇骰子。

“今天真的……谢谢你们了。”樊均说。

“别说这种话,我们也是为了玩,”李知越说,“大家都挺开心的就对了。”

樊均笑了笑。

“都怎么回?”刘文瑞问了一句,然后看向邹飏。

这意思就是——回宿舍睡觉吗?

“我跟你们一块儿回学校。”邹飏说。

刘文瑞眼神里闪过一丝质疑。

真的吗邹羊。

“先把樊均送回去。”邹飏说着拉开了副驾的门,跳上了车。

车开到楼下,邹飏腿脚不便没有下车。

樊均拿着装着礼物的大纸袋站在车边冲车里几个人挥了挥手:“开车慢点儿,直接从刚才给你们说的那条路出去就是大路,不用在小街上绕了。”

“知道了!放心!”刘文瑞抓着方向盘,为了开车,他是今天唯一没有喝酒的人。

樊均笑了笑,没再说话。

邹飏转过头隔着车窗玻璃看着他。

说了一句,晚安。

晚安。

车开走之后,樊均还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转身走进了楼道。

电梯门在顶层打开时,樊均站在电梯里没有动,按着开门键打了个响指。

楼道里的灯亮了,他扫了一眼地上的阴影,这才走了出去。

开门的时候也差不多,他听不清,一切都靠眼睛和直觉。

打开门看到大黑站在桌上冲他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安全。

进门第一件事是把袋子里的打包盒拿出来放进了冷冻层里。

他想留着这四个字,就像他时不时就会去买一个黄桃罐头一样。

他在客厅中间站了一会儿,生日过完了,一整天的热闹和喧嚣都在这一刻离开了,屋里惯常的安静,突然让他有些难过。

他换了睡衣,进浴室准备把今天的衣服洗了的时候,看到了洗衣机里邹飏的衣服。

下一秒,邹飏指尖用力地按着他手背时的触感突然重新出现,带着隐隐的酸胀感。

他把衣服扔进洗衣机,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

“先送我回家。”邹飏靠在副驾说了一句。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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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文瑞转头看着他。

“看路!”几个人同时喊。

“看了看了,”刘文瑞又转回头看着前方,只用眼睛努力地往副驾这边瞟着,“你回家?”

“嗯,”邹飏点点头,“没衣服换了。”

“他俩明天的车走了啊。”刘文瑞提醒他。

“怎么他们还需要我一个瘸子去送行吗?”邹飏说。

“不用,”李知越在后头打着呵欠,“相看两厌了都。”

“行。”刘文瑞点头,打了转向灯。

邹飏打开家里房门的时候,闻到熟悉的气息,感觉自己好像很久没回家了。

他坐着轮椅在家里转了一圈,然后愣在了自己屋里。

**自己为什么大半夜的还非要回家。

冷清得满是孤单。

愣了半天,他起身慢慢蹦到了浴室,洗了个脸之后他撑着台面不敢抬头。

一抬头就会看到镜子里的自己。

莫名其妙的,这会儿他突然不敢看到自己。

一直站到腿有点儿酸了,他才回了客厅,坐在了沙发上。

门铃响起的时候,邹飏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

听到门铃声半天都反应不过来。

直到手机也响了,他看到屏幕上刘文瑞的名字时,才总算清醒过来,接起了电话。

“开门!我以为你**呢!”刘文瑞的声音同时在门外和电话里响起。

“你神经病啊?”邹飏挂了电话,起身蹦过去从猫眼往外看了看。

刘文瑞在门外冲他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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