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桑桑
这一日，秋雨濛濛，从气温判断，已经接近冬季。
于成玉尤其讨厌冷天，虽修仙之人不至于受凉，可也不高兴出门，于是在“朝暮间”点完卯，便悄悄离开，准备逃掉今日早课。
没想翻墙的时候看见一道不起眼的身影正跃上墙头，四处张望。
他只当是起晚了怕被抓的同门，原本想装没看见，忽然视线捕捉到了两根红色绳结，晃晃荡荡垂在那流畅的眼尾，在阴雨天中过于显眼。
“是你？”
桑蕴刚坐稳在墙上，这院墙不知为何建那么高，墙壁又光滑锃亮，她爬得颇费力，没想一上去就被人逮住了。
她一面回想着弟子守则上有没有说爬墙被抓要受什么处罚，一面看向蹲在她旁边的年轻弟子。
统一弟子服制，但换了更光亮的布料，以及精美暗纹，身上还挂了不少浮夸的饰品。
她不记得自己认识这样显摆的人。
“你是？”
于成玉脸色立刻有些挂不住，挽尊道：“哦，看错人了，我也不认识你。”
“不认识就好。”桑蕴坐在墙上，朝旁让了让，“你先。”
于成玉却不愿放过她了：“你想做什么？”
他顺着桑蕴的眼神看去，更加狐疑：“核心弟子来上早晚课，你想偷溜进去？”
桑蕴：“我就看看不进去。”
经过上次藏书阁初逢，于成玉对她第一印象还不错，这时也没往坏处想，只当她是个求知若渴但因身份限制无法学习的外门弟子。
“尽管我爹是南山首座，可这件事我也无法帮你。”他拱了拱手，抱歉道，“从来没有过外门弟子进入朝暮间上课的先例。”
“……”谁问他爹了？
桑蕴表情一言难尽：“你什么意思？”
于成玉：“我是说，如果你想进入朝暮间学习，当务之急是好好修炼，努力跻身核心弟子——当然那很难，对你来说，可能性不足万一。”
他看出桑蕴年纪长于他，但仍然没有开脉，这一生在修行上恐怕很难有出头之日了。
这番话简直在桑蕴雷区蹦迪。
但她这个人还算识时务，不可能在这里和他发生冲突。
人家可是有一个首座父亲。
桑蕴扫了他一眼，就从墙上跳回去，准备来日再说。
昨日小妖怪自称是她屋外竹林里生出的竹灵，至于那个和她“同一功法”的人，曾经也是这座屋子的屋主，后来通过门派大比进入核心弟子，就搬走了再也没回来。
桑蕴问那是什么时候，它支支吾吾讲不出来。毕竟是修炼没多久的精怪，灵智比人要差上许多。
不过它给出了那名弟子的一些特征：瘦高、腿直、肤白、桃花眼、有唇珠，算数好……
“等等，这太抽象了。”桑蕴打断它掰着手指念形容词，尝试问道，“有没有什么更明确的？比如名字、职务、胎记……至少穿衣风格要有吧？”
竹灵有些呆滞，那人穿什么衣服它没注意过，它好像更关心他不穿衣服的样子。
“他右腰窝下面有一颗红痣。”
良久，它非常笃定地拿出了相当具体的特征信息。
桑蕴简直想栽倒。
——这种地方差不多要扒了裤子才能看到吧？还不如桃花眼更显眼吧？
眼见桑蕴揪着自己就要丢出窗户，竹灵抓住窗框挣扎喊道：“哦哦哦！我想起来了！”
桑蕴又把它拎回眼前。
“他以前喜欢在剑柄上系那种……”这对它来说有些难形容，“用红绳打圈圈的结。”
红绳结？
桑蕴找了纸笔，大致画了个中国结的模样：“是这个？”
“不是。”竹灵两只手按进砚里，蘸了满手墨汁，在那只中国结上打了个叉，然后又蘸墨，弯着腰在纸上一圈又一圈画圆。
随着一环套一环的图案出现，桑蕴的嘴都快合不上。
啊~五环~你比
这是，奥运五环！
竹灵抬起短手艰难擦汗，对着脚下纸面赞叹道：“没错，就是这东西，长得太奇怪了。我可真是好记性。”
剑上五环那可太好找了！甚至让人怀疑他是故意而为之！
桑蕴狂喜——这不是分分钟找到？她很快就要有一名光荣的核心弟子老乡了！
没想到出师未捷。
她叹了口气，从朝暮间外墙离开，准备回杜衡院。
早晚课嘛，普通核心弟子基本每天都要来，她总能逮到。
除非他已经再次实现阶级跨越。成为一名更加光荣的高阶精英，比如一峰首座，掌门弟子，或者长老，甚至掌门本人……
“喂！”
有人追上来，打断她的思考：“我们还没交换名字。”
“为什么要交换名字？”
“我是说……”年轻人脸上露出个笑，“我想知道你的名字。”
“哦，我叫桑——”
桑蕴也不是小气的人，正要脱口而出，忽然又想到自己那些麻烦事，改口道：“桑桑。”
于成玉有和她结交的想法，便捡好听的说：“桑桑，好特别的名字。”
父亲经常耳提面命要他在外多多与人结交，为自己将来栽培助力，尤其那些有发展可能的低级弟子，他们比优秀弟子更好笼络，也更忠心。
当日在书架间相逢，他便觉这位女子投缘，怎么看怎么面善，因此也不嫌她修为低——
“不擅武斗者，也有大用。”他爹原话。
桑蕴为这狗血台词感到牙酸：“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哦，华神医让我今天把他院子里花修了。”
“原来你在杜衡院当差，我对华神医也很向往。”于成玉找到话题，“桑桑，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吧？”
那模样很希望她问一问。
桑蕴对着他腰间挂着的金光灿灿的弟子牌一指。
【于成玉】三个大字。
于成玉尴尬地笑了笑，但步子仍然跟着她，竟是像要一路随她回到杜衡院去。
雨有变大的趋势，桑蕴也开始不耐烦。
她不喜欢有人跟着，尤其还是举止奇怪的陌生人，直接下逐客令道：“太冷了，我要去乘传送阵了……你就送到这吧。”
于成玉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跟了她这么远。
“那就不打扰你了。”他拱拱手，“下次得空去杜衡院找你，我们一起去藏宝阁看书？”
“嗯嗯。”桑蕴敷衍应下，快步冲进前方最近的传送阵。
一眨眼，她从杜衡院中心传送阵踏出。
“什么人哪，害我浪费钱。”她摸摸头发，感觉没那么湿，就没再管，去工具房找了花木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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