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第43章
司徒翎最终点了头。他守住云知，不敢远离分毫。
云知席地而坐，身下莲花绽放，灵力流转，她闭上眼，无形的时空结界在她的意识中展开。
过去重现。
是一片混沌，隐约可见一只黑毛恶灵在挣扎、尖啸。
不出意外，那是张芹。它被轻易地捕捉、吞噬。吞噬它的，正是云知的视角来源，散发着冷光的白影，一只白毛恶灵。
黑毛恶灵被白毛吸收，白毛发出“呜噜”的声音，随后分化出一小片碎片，碎片发着琉璃光，钻入角落昏迷的寇嘉致体内。
模糊的余光里，沙发上，一个男人张开臂膀靠着沙发，悠闲又惬意地背对这片杀戮。男人头发是茶色，衣着极其繁复华丽。
有些眼熟，却记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云知想看得更清楚，禀念操控白毛恶灵，试图让它行进到男人身前。
意念刚起，白毛恶灵猛地一顿。
它似乎感应到来自“未来”的窥探，白光骤然暴涨，带着冰冷的、碾压的意志，狠狠撞向云知的意识。
现实中，云知身体剧震，一口鲜血毫无征兆地喷涌出来，染红身前的地板，司徒翎瞳孔骤缩，“云知！”
血腥气飘散，顺着晚风流动在小区内。
来自S级灵术师的血比寻常素灵体更香甜，更勾人，黑暗的角落里，无数恶灵蠢蠢欲动。
呜——
阴冷刺骨的风突然平地卷起，客厅厚重的窗帘被无形的力量掀开。司徒翎警惕地守住云知，望向窗户的方向。
只在一瞬间，几只恶灵凶戾地飞入，撞碎了窗玻璃，登时响起清脆的破碎声。
司徒翎未经思考，一步抢到云知身前，将她完全挡在身后。没有一丝犹豫，他召出灵阵，将云知保护其中，自己则以灵力化鞭，狠狠地抽向恶灵。
两只恶灵被打得嘶嚎后退，身上冒出青烟，另有几只躲闪开来，挥动黑毛，如利爪伸来。
司徒翎眼神冰冷，一边以灵鞭，一边迅速矮身，一把抄起几乎失去意识的云知，将她牢牢背在自己宽阔的背上。她的头软软地垂在他颈侧，呼吸微弱。
不再恋战，司徒翎用密集的攻击暂时逼退恶灵，借着这瞬息的机会，背着云知撞开别墅的正门冲了出去。
夜风冰冷，司徒翎在死寂的别墅区街道上狂奔。身后不时传来恶灵愤怒的咆哮。
脚步不敢有一秒的停顿，司徒翎速度提到极致。云知的血染红他肩头的衣料，粘腻的温热的。
他一路疾驰，直到冲出别墅区，坐上他的车。
……
枫林公寓顶层，司徒翎的家。
踹开门，司徒翎径直冲进客卧，小心翼翼地将背上的云知放在床上。云知脸色苍白，唇边还残留着粘稠的血迹，司徒翎快速检查了她的呼吸和脉搏。
确认云知状态还好，他掏出手机，找到一个号码拨了出去。
电话接通。
“老大。”司徒翎的声音压得很低。
他和云知是私自行动，原本以为只是简单调查，没想到会牵扯这么多。现在联系裴洲善后免不了要受惩罚，可与云知的安全相比，惩罚算不了什么。
裴洲这边，一听到平日里都叫“司长”的人突然称自己为“老大”，叹了口气，“出事了？”
听完司徒翎磕磕巴巴的叙述后，他再次叹气，“我来安排人去善后，至于云知，暂且不要动她，我马上过来。”
裴洲来得很快，进门后，他的手机响了声，垂目查看了眼，随后告诉司徒翎，寇嘉致家已经处理好。
其实，时铭在与寇嘉致出发前就已向他报告云知交代他的事，但他没想到云知会在只有司徒翎的情况下那么冒险地使用回溯术。真是个疯子。
进入卧室，手放在云知额上仔细感知了她的灵力，裴洲转头同司徒翎说：“她没事，只是需要好好休息。”
“那就好。”司徒翎松了口气。
“我会安排个女司员来帮她清理，”裴洲撇来一眼，“你联系顾慎之了吗？”
替云知掖好被子，司徒翎回眸望向裴洲，“去寇嘉致家之前，云知特地叮嘱过，不要随便联系顾慎之。我现在也不确定这种情况算不算随便。”
“联……”联字脱口，裴洲又咽回，“暂且别联系，云知无大碍，不要惊扰到顾慎之。”
“惊扰？女朋友出事算是惊扰吗？他那个大个男人……”司徒翎不满，“司长，你是不是太保护他了？”
用完就变成“司长”了，裴洲无奈，没解答他的疑惑，而是板起脸说：“等云知苏醒的时间，你正好把检讨写了，三千字。你们这次行为影响恶劣，你作为执灵司司员擅闯民宅，还招来恶灵，要好好检讨一番。下周在局里大会上朗读。”
舔了下发干的唇，司徒翎讪讪地问：“老大，咱司里的事，一定捅到外人面前吗？”
“嗯。”走出一步，裴洲再道：“云知醒了，让她联系我。”
……
五日后，傍晚，橘红色晚霞斜斜地透过窗户照进卧室。
书桌旁，司徒翎撅着屁股躬身趴在桌面写他的检讨。
已经憋了四天，才憋出一千字。痛苦。
床上的人急促地吸了口气，随后蓦地睁开眼。
意识还有些昏沉，云知分辨出这是司徒翎的卧室，弱声唤道：“司徒翎。”
听见声响，司徒翎立刻丢了笔扑到床沿，“醒了？感觉怎么样？裴洲说你无大碍，说你需要休息，可也没说你这一睡要睡这么久啊。你真的吓死我了！以后再也不许用回溯术！”
太聒噪。司徒翎的呱呱叫让云知在怨气中快速恢复状态，定神锁定目标，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探手捏住了他的嘴唇。“别吵。”
“呜呜呜呜……”
司徒翎还是要说，口水飞溅，云知只得松手，往旁边挪开一个身位躲避他的口水攻击，顺便把手在被子上蹭了蹭。
此时，云知衣服被换过，蹙眉：“谁帮我换的衣服？”
“你这什么眼神？小爷才不会趁人之危呢！”司徒翎嚷声，告诉云知她昏迷后发生的事。
云知坐起身，郑重说道：“抱歉。拖累你了。”
“哎呀，你我之间还分什么你啊我啊！我们认识那么多年，你就是我妹，哥哥帮助妹妹是应该的。”
“别占我便宜。”
嘿嘿笑了声，司徒翎问：“你看到什么了？为什么突然喷血？按常理来说，用回溯术只是耗费灵力，不应该吐血啊！”
云知沉声将自己所知全盘托出：“我之前查看了奶奶生前……”
想到祝仪文可能还活着，她顿了下，改道：“奶奶对付的那只白灵的档案，根据案卷记载，它应该彻底消散在奶奶的渡灵阵里。可是，我之前遇到一个灵术师，他似乎与那只白灵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在寇嘉致家里，我通过现场的痕迹看到一只白灵将自己的碎片植入寇嘉致的灵里，而现场也有一个灵术师，我想操纵白灵，被它用灵识震出。”
现在回想起来，学校门口的那只被分裂的黑毛恶灵大概是试验品。寇嘉致的身上完全没有恶灵的气息，可见他们如今的技术已到炉火纯青的地步。
“你……你之前怎么没说过？”司徒翎的瞳中浮现失落。
“之前总觉得自己天下无敌，不需要同伴，经过这次，我觉得有同伴一起配合，也许能事半功倍。”云知笑起，“司徒少爷，你是个很不错的队友。”
“那是当然，”司徒翎不知谦虚为何物，仰起脸，“小爷我不是吹，执灵司没了我，早八百年就得倒摊子！”
“是是是……”云知又问：“我睡了几天？”
“五天。”
云知不可置信地瞪着他，拔高音量：“几天？”
“五天。”司徒翎立刻再道：“顾慎之联系了我几次，我和他说你去执行特别任务了，不方便回复信息，让他不要担心，他没说什么，让我有消息再告诉他。”
“嗯。”云知连忙去拿床头的手机，关机了。
插上充电线，手机开机，一连串的未读消息冒出来，全是顾慎之发来的。
点开，一条条看下去。
“到地方了吗？”
“今晚的月亮很圆很亮。”
……
“这是早饭。「图片」你呢？吃什么了？”
“这是午饭。「图片」”
……
“我思来想去，还是联系了张叔，去看望了奶奶。张叔陪我去的，很安全。抱歉，没有提前和你商量。”
……
“不忙的时候给我回个消息吧。”
……
“是不是手机又没电了？下次会提醒你出门带充电器。”
……
“宝宝今天动得特别厉害，她好像想你了。”
……
心像是被温水泡了一下，酸酸软软，一股强烈的冲动涌上来，云知想立刻见到他。
“什么宝宝？”司徒翎光明正大地偷看了。
剜了他一眼，云知潇洒一句：“走了。”
“换套衣服。”司徒翎指了指床边的纸袋，“也不知道你穿什么码，随便叫了几件。”
“好兄弟！多谢！”
换好衣服，云知大步流星往外走，司徒翎追出来：“裴洲让你醒了之后给他打个电话！”
回应他的只有一道响亮的关门声。
……
出租车在忙碌的主干道上行驶，车窗外的城市沉浸在绚烂的霞光里，绮丽似锦，与电台里的沉重新闻鲜明对比。
“……永泽县气象持续异常，连续多日特大暴雨引发严重山洪和泥石流灾害。已有部分游客及村民被埋，救援工作正全力展开，但天气恶劣，形势严峻……”
“还是春行好，没灾没难……”前面的司机感慨道。
云知正皱眉敛神听着，手机响了。是裴洲。
“喂，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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