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尧,送我去拉萨。”傍晚,趁嘎玛让夏补觉,金森敲响孟尧的房门,“现在就走。”

“你一个人?”孟尧吃惊,“大夏呢?你和他说过了?”

金森淡然地嗯了一声,“说过了,走吧……你送我。”

孟尧还想说什么,被金森冷冷盯了一眼,只好进屋喊醒怨种助理,“走了,北越。”

赵北越翻了个面,瞪着两个黑眼圈,骂骂咧咧地穿衣服,“孟尧,你特么给我年终奖翻倍,不然老子不干了。”

“谁出外差还做苦力?你说说你这像话吗?”

孟尧尴尬地笑了笑,提醒他,“门口有人。”

赵北越刹时一愣,目光向外,面相都变了,“艹…… ”

骂完又立刻堆起公式化的笑脸,“金先生,原来是你,稍等片刻,我们即刻出发。”

金森扶着门框凌乱。

离开前,孟尧再次和金森确认,“你真和大夏说过了?”

“你话太多。”金森干净利落地关上车门,讽刺道:“要不是你,就没这出糟心事,我走,你最应该高兴不是?”

孟尧吃瘪,此事的目的早已偏离最初的想法,而他也发现金森和莫明觉的感情,似乎另有端倪。

大G乘着暮色,绝尘而去,金森最后眺望了一眼身后的库拉岗日雪山——

再见。

明觉,再见。

刚走十分钟,阿布便发现了。

他焦急地拍着嘎玛让夏的房门,“大夏,大夏!你快起来,金森好像走了!”

嘎玛让夏惊醒,环视一圈空荡冰冷的房间,心沉入谷底。

“走了?”嘎玛让夏面色不佳,话里透着寒意,“你看见了?”

“老板说,三个汉族人开车走了。”

嘎玛让夏呆滞了片刻,最后自嘲地轻笑一声。

走了,还是走了。

他难过的说不出话,满眼哀伤地看向阿布,摇头又点头。

阿布大概猜到缘由,叹了口气,替他关上了门。

嘎玛让夏自虐地躲进被子,胸口闷得像卡了只实心墩子,暗自神伤了许久,直到因缺氧而眩晕,才下了床。

桌上留了封信,金森离开前写的。

“大夏,我走了,我知道你也许会伤心,也许会恨我?但请你别再为我难过,谢谢你毫无保留且真挚的爱,是你救赎了我。”

“因为遇见你,我才有继续生活下去的勇气。”

“如果可以,忘了我吧。”

简单的道别,落款金森,嘎玛让夏捧着这张纸,放在胸口,痛彻心扉。

忘了?不可能。

他们会再相遇吗?

是以朋友的身份,还是其他?

他回忆起半年来的点点滴滴——金森爱吃果冻,会喝酒上脸,喜欢甜茶不爱酥油,去镇上要点快餐和奶茶……

他们一起驶进阿里苍茫的土林戈壁,走过拉萨鼎沸的人山人海,他们起舞于山南蔚蓝的葡萄酒庄……

他们和所有恋人一样,接吻拥抱做|爱,一切真实地发生,真实地刻进记忆。

如梦一场,如梦初醒。

“舅舅,我们回去吧。”

嘎玛让夏贴身收好信,喊起阿布。

“你还好吧?要不要去追他?”

“不用了。”嘎玛让夏摇了摇头,“葡萄园还等着我们呢。”

阿布看傻子一样盯着他,“真不追了?”

嘎玛让夏愣了一下,又苦笑,“今天不追了。”

夜里,嘎玛让夏收到孟尧的消息。

「到拉萨了,金森暂时住在归山酒店,一切安好。」

嘎玛让夏心空了空,删删减减最后只回了两字。

「谢谢。」

“谢谢。”

金森下了车。

一本正经的总助和气血不足的游客,大堂经理看在赵北越的面子上,鞍前马后,安排了一间视野绝佳的大床套房。

舟车劳顿,睡眠不足,金森也懒得和他们推脱,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入住五星大酒店。

房间的大落地窗外,是布达拉宫的另一面,但现在熄灯了。

一个人躺在床上,金森刷了会手机,想睡却睡不着。

他想嘎玛让夏,非常非常想。

他还想嘎珠,想他这么一走,狗崽子会不会很快就把他忘了。

他还想大夏阿爸,贡布和曲珍,想酒庄里认识的朋友们……

酒庄客房的窗台上,有一盆红色,一盆黄色的格桑花,金森看着眼前质量上乘的白缎纱帘,怎么才离开几小时,便有了戒断反应。

枕边漂亮精致的藏刀,似乎还留有嘎玛让夏的味道,金森实在难熬,握着刀柄凑到眼前。

刀鞘油润的蜜蜡旁嵌着一圈红珊瑚,木质藏香裹着铁腥味,他想起第一次见嘎玛让夏抽刀而出,是给他切羊肉。

拔刀,利刃铮鸣,柔中带刚。

金森把玩着刀,鬼使神差下,上百度搜索藏族人送心爱之刀是否有特殊含义。

果不其然,百度告诉他,这是定情信物。

金森更睡不着了。

金森心安理得在五星套房里住了三天,孟尧的酒店,活该让他出点血。

第四天,金森去了丹增唐卡工作室。

到了才发现,唐卡店离上次定做衣服的地方不远,老师就叫丹增,瘦高个,年近五十,勉唐画派非遗传承人。

丹增老师对收个汉族学徒,并不十分看好,金森为表学习之诚,主动掏出他做满标记的《度量经》。

“丹增老师,上次联系您后了,我就开始研读学习此书,我不是说着玩玩的,请您相信我。”

丹增翻着书,又端详着金森,“你翻译的?”

“找朋友帮忙翻译的。”金森弱弱道:“还没有学会藏语。”

丹增翻到最后几页,认真看了会,做出决定,“认真翻译了,不错,那你……先留下来吧。”

金森暗自欣喜,昏沉迷茫的日子里终于听到一个好消息。

“谢谢老师,我明天就可以过来!”

丹增轻咳了一声,“但有些话说在前头,刚开始做学徒可能挣不了太多钱,你要有心理准备,平时有其他收入来源维持生活吗?”

“工作辞了,有些存款。”金森如实道:“萌生学唐卡的想法,是去年在丹萨梯寺与一位师傅结缘,从前生活浮躁也遇到些变故,所以才想……换个心境。”

丹增捻了圈手中佛珠,注视着金森那双黑亮的杏眼,笑了。

“世间一切皆借我们用,缘起缘灭何必执着。”

“我们每天十点开门营业。”

金森独自在八廓街附近转了会,陈旧的街道和院落挤在这一方天地里,聒噪又热闹。

他想找个离唐卡店近的地方住下来,奈何问了好几处院子,都没合适的。

误打误撞的,就绕到一处眼熟的地方。

蓝色牌匾,摆满工艺品的院子,湾仔码头到了。

金森盯着那六字箴言大门,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故意的——

还未入夜,生意一般,小嘉闲散地靠在吧台上,刷着抖音。

“扎西德……诶?”小嘉两眼放光地指着金森,“是你呀!”

说完又期待地看向金森身后,没见着想见的人,悻悻问道:“你一个人?”

金森坐到吧台,撑着下巴点头,“一个人,大夏没来。”

“好啵。”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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