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 纵马
霍家宗祠前那条青石小径蜿蜒曲折,门前两块遍布青苔的奇石旁,端然坐着一位白胡子老道,半截身子隐逸在云雾中。
他便是林栩今日早已安排好的“定数”。
老道闭眼喃喃,摆弄中手中的龟甲,口中默念的,便是提前串通好的判词。
人声和马蹄声渐近,老道抚了一把胡子,看了一眼来人,随即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谈笑声转瞬便消逝在空气中。众人不明所以,只见那老道摇了摇头,低声开口,嗓音嘶哑,却透露着几分超然。
“我见贵人命宫红鸾犯白虎,恐怕五年之内——必遭血光之灾。”
“大胆刁民,岂敢冲撞殿下!”
五皇子身边的护卫当即便持刀上前,正欲将那故弄玄虚之人架开。
五皇子却面色深沉地勒紧缰绳,忧心忡忡地看着坐在地上的老道。
“老先生,此话何意?”
老道手中摆弄着的龟甲两相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龟甲之上,那道裂痕清晰可见,老道却神态自若,只是再摇了摇头,便不顾试图阻拦他的护卫,缓缓起身离去。
那佝偻的身影很快便消逝在树林中,身后唯独留下一句悠悠长叹,须臾便飘散在空气中——
“此劫无解,非死不破。”
一阵轻风拂过,吹起宗祠前高高挂起的幡布。霍家一行人皆大眼瞪着小眼,被眼前这一幕扰没了兴致,更是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五皇子立在风中,起了褶皱的软绸袍角微扬,他目光沉沉落在脚下的青砖地面,神情莫泛上几分冷意。
霍齐祯原本与五皇子相谈甚欢,如今站在一旁,明眼人都看得出五皇子对那番话生出几分戒备。霍齐祯神情透着几分犹豫,终究还是低低轻咳一声,试探着道:
“殿下,这糊涂老道算命之言,信一分无妨,尽信却未免糊涂。他几句话虚实难辨,怎能当真?殿下您贵为皇子,自是尊贵无双的命格,依我看这江湖术士不过是胡言乱语,不足为信。”
五皇子拧起眉毛,看向远处那老道隐去的身影,面露不悦。
一直和其他女眷亲密挽手走着的张氏稳步走了过来,她眉眼沉静,眼角的细纹却夹杂着几分警醒。
宗祠内檀香余烟氤氲而上,盘旋在林间,松柏随风摇曳,自成一阵簌簌声响。良久,张氏温声开口,打破岑寂。
“云游术士所言本便是胡言乱语之嫌,殿下自有日角龙庭之相,想必定能安稳无虞——”
张氏话尚未说完,五皇子却面露怒容,声音压得极低,冷笑连连:
“既是胡言乱语,又如何能如此准确,言及红鸾星动一事?此事分明只有你我......”
他似想起什么,看一眼四处,那些族亲如今都面露惶恐,各个低垂着头,他这才勉强止了话头。可内心的郁闷却丝毫没有消减。
非死不破,什么叫做非死不破?
他堂堂皇家血脉,先贵妃生前唯一所出,怎么就“此劫无解”了?
霍齐祯的劝解虽不中听,却尚且不至于让他动怒,可瞧着眼前张氏那副云淡风轻、不容置疑的口吻,却让他心头更是憋闷得很。
都是这张氏,成日里在霍家横行霸道,夺了他那个窝囊叔父的掌家之权便罢了,还偏要横插一脚他的婚事。
若非是她成日里念叨着如今霍家不比从前,需寻一钟鼎之家的姻亲来振兴家业,他也不至于当真便生了尽早娶妻的心思!
五皇子越想越气,当即便翻身上马,冲着侍卫冷声道:
“去将那老道给我抓回来!我倒要看看,是谁在故弄玄虚!”
言罢,他猛扯缰绳,身下的红棕马嘶鸣一声,马蹄猛地落下,将几片碎叶踏去,呼啸间便横冲直撞地冲出蜿蜒小径。
风声呼啸,他的衣角在身后猎猎作响,松柏间的冷雾更是被掀开一道缝隙。
林栩几人又闲谈间喝完一盏茶,便听得对岸冷风呼啸,马蹄声得得不绝,惊起林中一片飞鸟。
她们尚还未看清发生何事,紧接着,便又是一阵疾风呼啸,三两道黑影紧紧跟在最初那个身影之后。看其衣着,倒像是方才跟随护驾的几名护卫。
林栩却看着五皇子急行而去的身影,嘴角浮现出一抹隐秘的笑意。
果不其然,五皇子当真被那道士所言激得跳脚,更是抛却了今日祭祖的大事,怒而离去。
这一切都全然不曾出乎她的意料。甚至,这还仅仅不过只是开始而已。
窦贞收回看向对岸的目光,柔美的脸庞上满是忧惧,她还是忍不住朝林栩递了眼色。
虽然窦贞早已知晓今日的计划,也知道那道人受了林栩指使,会假借天象之说暗示五皇子。可即便如此,她也不曾想到五皇子的反应竟会如此激烈,一时间害怕不已,生怕会惹出更大的事端来。
窦言洵放下手中的空茶杯,他掌心缓缓抚着膝头袍角,却是一副气定神闲的姿态,俨然如看好戏一般。
“这霍家人祭祖,怎的片刻间便生了好大的怒气?对岸当真是热闹啊。”
言罢,他转头看向林栩,唇角缀着笑意,却意味深长道:
“今日夫人相邀我等踏青出游,谁曾想潺玉溪风景虽然宜人,却自是比不上这出人为的好戏精彩。”
林栩心知肚明,于是抬头迎上他那半是探寻半是试探的目光,反而笑得十分坦然。
她并不害怕窦言洵从中觉察出什么。
甚至,反倒有借着他今日的反应,对自己心底那些猜想验证一二的意图。
说话间,便有一阵碎玉似的微风拂过,将她鬓边染上几片碎花,纯白若雪。
那双眼眸弯成最为柔婉的弧度,却偏生如同浸着松针坠入山顶雾凇般清冽,甚至隐隐透露些许深不见底的寒意。
“......离开芝琼堂虽已有些时日,我却记得从前进学时,当属五皇子性子最为急躁,每每遇到背不下来的诗文,便顿生暗恼。说起来,听闻三皇子不日便会大婚,迎娶寿安县主,五皇子又曾经与他形影不离,自然是少不了一份厚礼的。”
林栩一边抚平裙摆的褶皱,一边轻声说道。声音里透着清冷,明明絮絮说着玩笑话,眼神却不含半点温度。
“五皇子一向又勇争人先,如今既已行过冠礼,想必不日便可寻个相貌家世皆般配的女子成婚呢。”
窦言洵闻言神色淡淡,只是瞥了眼一旁低头不语、脸颊惨白的窦贞。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庞上分明浮现几分恍然。
他自然什么都明白。
可是林栩含笑盯着他半晌,却见他始终未再言语,只是低头轻笑几句,便移开目光,抬头向远处衣香鬓影的望去——
竟是一副对此事漠不关心的态度。
她将一切尽收眼底,心底不免缓缓浮上一层失望。
至少在她的心中,原以为窦言洵看待这个三妹,是有几分不同的。
长久以来,他在家中地位一直都颇为尴尬,既不讨主母欢心,又幼时曾被生父背弃,独自打发到千里之外的荒蛮之地。
平日里他虽与嫡兄窦言舟看似亲密,但自古以来兄弟阋墙、同气相仇之事时有发生,至亲兄弟间尚且如此,又何况是嫡庶有别,少不了利益相争的两兄弟?
窦家整整一大家子,算起来唯独一个窦贞,却也只有一个窦贞,能算得上是与他相熟了解之人。
五皇子行事不检,除了显赫身世一无所有,显然并非她的良人。窦言洵想必早便琢磨出了今日之行的目的,可即便如此,他却一言未发。
仿佛窦贞嫁与谁,与谁过日子,婚后恩爱幸福与否,皆与他这个兄长毫无瓜葛。
林栩原本的盘算,是想着今日可以借着挑明此事,好好观察一番他的反应。倘若窦言洵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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