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十七分,瑆洲军方高度设防拘留中心。墙壁厚得能防核爆,走廊门多得像迷宫入口,监控摄像头多到蚊子飞过都能拍下翅膀纹理。空气里永远弥漫着消毒水和绝望混合的冰冷气味,像是医院和监狱的私生子。

三号囚室内,拉特娜·维贾亚——真正的雪鸮——正坐在床上闭目养神。她的囚服是深灰色的,手腕和脚踝处加厚设计,防止她磨断束缚带或者给自己做个手镯。灯光从天花板洒下,苍白而均匀,让囚室里没有任何阴影可以藏身——设计师大概觉得影子是越狱工具。

但她不需要阴影。

她需要的是时间,和一点人性的弱点。

过去三个月,她每天重复同样的作息,规律得像心脏起搏器。早餐是糊状物,午餐是糊状物加菜叶,晚餐是糊状物加肉末。审讯官换了好几拨,问题都差不多,她回答得也差不多——全是废话,但说得很有技巧。

但再严密的系统也有漏洞。而雪鸮最擅长的,就是寻找漏洞,然后把漏洞撕成大门。

她发现的第一件事:每周三和周五的午餐后,守卫换班时会有四十七秒的间隙。这段时间,A组守卫急着去抢食堂的鸡腿,B组守卫还在楼梯间刷手机,监控室的哥们可能在上厕所。

她发现的第二件事:地下管廊系统。这座拘留中心建于三十年前,期间经历过三次扩建,每次都说“这次一定完美”。结果第三审讯室下方的通风管道,有一个检修口直接通向建筑外围的排水系统。那个检修口被焊接封闭了,但焊接点因为常年潮湿已经锈蚀——预算大概没包括防锈漆。

她发现的第三件事,也是最关键的:守卫中有一个漏洞,名字叫马库斯。

马库斯,四十二岁,前陆军士官,有三个孩子,妻子患有慢性病需要昂贵药物治疗。他值夜班,负责凌晨一点到五点的巡逻,时薪低得可怜。三个月来,雪鸮观察到他每次经过她的囚室时,都会在门口停留三到五秒,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的时间比规定长了那么一点点。

不是色心。是同情心,或者更准确说,是缺钱的心。

一周前,放风时间,雪鸮故意在院子里摔倒,动作优雅得像芭蕾舞者崴了脚。马库斯是当值守卫,按照规定他不能直接接触囚犯,但他还是扶了她一把——可能因为她是女的,也可能因为他是个好人。在那个短暂的接触中,雪鸮将一张小纸条塞进了他的手套里,手法娴熟得像魔术师。

纸条上只有一句话:“你妻子的药,我可以安排。”

没有署名,没有解释。但马库斯一定查过她的背景——或者至少听说过雪鸮这个名字代表的资源和能力。传说中她能让死人复活,让活人消失,让药价打三折。

两天后,马库斯在送晚餐时,餐盘底部贴着一小片胶带,上面用极小的字写着:“怎么安排?”

雪鸮的回复同样简洁,写在餐巾纸上:“让我出去,药就会送到。还有钱。足够你全家离开这里,重新开始,可能还能买个带花园的房子。”

那是三天前的事。

今晚,就是兑现承诺的时刻。

凌晨三点二十一分,雪鸮睁开眼睛。她慢慢站起身,走到囚室门边的小窗前——那不是真正的窗户,只是一块双层防弹玻璃,让她能看到走廊的一小段,像是监狱版的电视屏幕。

走廊空无一人。按照规定,守卫应该每十五分钟巡逻一次,但马库斯今天会“恰好”在监控系统上制造一个三十秒的故障循环。三十秒,够她从囚室到通风管道检修口,如果跑得快的话。

她深吸一口气,开始倒数,像火箭发射。

十、九、八……

她活动了一下手腕。囚服袖口里,藏着一小片磨尖的塑料——来自三个月前的一次性牙刷。她每天磨一点,现在它已经锋利到可以割开皮肉,或者开快递。

七、六、五……

她听见远处传来轻微的电子噪音——那是监控系统切换时的声音,像是老电视换台。马库斯动手了。

四、三、二……

走廊尽头,一个身影出现。马库斯,穿着守卫制服,但走路的速度比平时快,像赶地铁。他手里拿着电子钥匙卡,眼睛盯着地面,不敢与她对视——心虚写在脸上。

一。

马库斯停在她的囚室门前。他没有说话,只是用钥匙卡刷过感应器。门锁发出轻微的“咔哒”声,气密密封条释放压力时发出嘶嘶的声响,像蛇在叹气。

门开了。

两人对视了一秒。马库斯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和愧疚,还有一丝孤注一掷的疯狂。雪鸮的眼神则平静如冰,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像是在说“干得不错,记得开发票”。

没有言语。她侧身走出囚室,马库斯递给她一个小包——里面是便服(地摊货)、假发(化纤的)、还有一把手枪(二手),弹匣是满的(贴心)。

“监控循环还有二十五秒。”马库斯低声说,声音颤抖得像手机震动,“直走到底,左转,第三个门是审讯室。管道在桌子下面——有点脏。”

雪鸮接过包,已经开始移动。她的脚步轻盈无声,即使在冰冷的混凝土地面上也几乎没有声音。三个月没有高强度训练,但肌肉记忆还在,身体的本能还在,像是会骑自行车的人。

二十秒,她到达审讯室门口。门没锁——这也是马库斯安排的,他用值班日志卡住了门锁。

十九秒,她进入房间,反手关门,动作流畅得像回家。

十八秒,她掀开中央桌子下方的地毯,露出那个锈蚀的检修口。焊接点果然已经松动,她用力一推,锈蚀的金属发出刺耳的断裂声,像是咬碎薯片。

十七秒,她钻进去。管道狭窄,充满灰尘和蛛网,但足够一个人爬行,如果那个人不怕蜘蛛的话。

十六秒,她听见远处传来警报声——不是针对她的,而是马库斯触发的火警警报,为了制造混乱。希望不是真着火。

十五秒,她在黑暗中爬行,凭记忆中的方向前进。三个月来,她在审讯时故意多次踢到桌子的同一个位置,震动传导致使管道另一端的锈蚀加速——这是她计算好的,像用脚敲摩斯密码。

十四秒,前方出现微弱的光。管道尽头,排水系统的栅栏。

十三秒,她用那块磨尖的塑料割开固定栅栏的扎带——这也是马库斯提前准备好的,伪装成维修痕迹,扎带颜色都不一样。

十二秒,她推开栅栏,钻出去。

外面是一条小巷,堆满了垃圾,味道感人。雨水刚停,地面湿漉漉的,踩上去噗嗤响。

十秒,她脱掉囚服,换上便服——普通的牛仔裤和深色夹克,像是刚下班的程序员。假发是黑色的短发,与她原本的长发完全不同,颜值下降但安全。

八秒,她从包里取出手枪,检查,上膛,插进后腰——手感还行,可能是捷克产。

六秒,她听见拘留中心方向传来更多的警报声,还有喊叫声。追捕已经开始,像是终于发现笼子空了。

四秒,她走出小巷,来到街道上。凌晨的街道空无一人,只有远处偶尔驶过的车辆,像是城市的血管里流动的零星血细胞。

两秒,她拦下一辆刚好经过的出租车——这不是巧合,是马库斯安排的。司机什么都不会问,只管开车,钱已经预付。

零秒。

出租车驶离圣保罗医院区域,融入瑆洲凌晨稀疏的车流中。雪鸮坐在后座,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像是看旅游宣传片。

三个月的囚禁结束了。自由来得如此突然,又如此理所当然,像是快递终于到了。

她从不怀疑自己会逃脱。就像她从不怀疑自己会完成任何设定的目标。问题从来不是“能否”,而是“何时”和“如何”,以及“报销多少”。

而现在,是时候处理一些未完成的事务了。

比如,那个正在用她名字和身份活动的冒牌货。听说还是个高中生,真是后生可畏。

---

清晨六点四十分,叶馨蒙被加密通讯器的震动惊醒,声音像是电动牙刷。

她昨晚只睡了不到四个小时——从龟背岛回来后,她花了大半夜时间分析从“渔夫”那里得到的信息,向庞教官汇报,还要准备今天的化学测验。此刻她头晕脑胀,伸手摸到枕头下的通讯器,眼睛都还没完全睁开,像是盲人摸象。

但屏幕上显示的信息让她瞬间清醒,像是被泼了冰水。

紧急:真雪鸮已于凌晨三点三十分左右从军方拘留中心逃脱。目前下落不明。重复:真身已逃脱。你的处境危险等级提升至最高。建议立即启动应急预案,或者找个地方躲起来。

叶馨蒙坐起身,心脏狂跳,像是要跳出胸腔参加马拉松。房间里还很暗,晨光刚刚开始透过窗帘缝隙,像是偷偷摸摸的小偷。她盯着那条信息,看了三遍,才确认自己没有理解错——每个字都认识,连起来很吓人。

真的雪鸮逃出来了。

那个她正在扮演的女人,那个她只在照片和档案里见过的爪哇女特工,现在自由了,像出笼的鸟。

而且下落不明,可能在任何地方,可能在街角买早餐。

叶馨蒙强迫自己深呼吸,冷静思考,虽然脑子像一团乱麻。真身逃脱对她意味着什么?

第一,如果真雪鸮主动接触“战鹰”小组,她的伪装会立刻被揭穿。阮文雄和战鹰会知道他们招募的是一个冒牌货,后果不堪设想——可能比考试不及格还严重。

第二,即使真雪鸮不主动接触,只要她还活着,就是一颗随时可能引爆的炸弹。万一她被军方重新抓获,或者被其他情报机构控制,都可能泄露信息导致叶馨蒙暴露——像剧透。

第三,真雪鸮可能会来找她。为什么?可能是愤怒于身份被冒用,可能是想拿回自己的资源和关系网,也可能是……想看看这个胆大包天的小姑娘长什么样。

无论哪种可能,都意味着危险,大写加粗的危险。

叶馨蒙立刻回复,手指发抖:“收到。应急预案已启动。今日行程是否照常?需要请假吗?”

几秒后,庞教官回复,语气冷静得像AI:“照常。任何异常变动都可能引起怀疑。保持警惕,我们会加强外围监控,但别指望太多。另外,真雪鸮逃脱的细节正在调查中,初步判断有内应协助。军方正在全力追捕但以她的能力短期内被抓回的可能性不大——可能已经出国了,也可能就在你楼下。”

短期内抓不回。这意味着叶馨蒙必须在真雪鸮可能采取行动之前,稳固自己在战鹰小组内部的地位,或者至少,获取足够有价值的情报,让任务不至于完全失败——虽然现在感觉已经失败了一半。

她关掉通讯器,起身洗漱。镜子里的女孩脸色苍白,眼底的阴影更深了,像是被生活殴打过。她打开水龙头,用冷水拍打脸颊,试图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些,但效果一般。

七点十分,她像往常一样离开公寓,走向便利店买早点。晨光中的街道很安静,只有几个晨跑的人和送报纸的摩托车。叶馨蒙保持正常的步速,但眼睛扫视着周围的一切:停在路边的车辆(有没有人),对面楼的窗户(有没有反光),街角的小店(有没有可疑)……

没有异常。至少表面没有,但表面最会骗人。

七点二十五分,她抵达学校。化学测验在上午第二节,她还有时间复习。但坐在教室里,她发现自己根本无法集中注意力。每个走进教室的人,每个经过走廊的身影,都让她神经紧绷,像是惊弓之鸟。

真雪鸮现在在哪里?在做什么?吃早餐吗?她会怎么看待有人冒充自己?生气?还是觉得有趣?

课间休息时,叶馨蒙去了卫生间。锁上门,她再次检查加密通讯器——没有新消息。她犹豫了一下,打开一个很少使用的备用频道,那是庞教官给她的“极端情况”联络方式,只能使用一次,用完即毁,像是救命丹药。

她输入信息,手指冰凉:“是否需要调整军火交接计划?真身逃脱可能影响刘易斯等人的立场,他们可能选择站队。”

发送。

等待回复的时间格外漫长,像是等考试成绩。两分钟后,回复来了,简短得像电报:“计划不变。真‘雪鸮’逃脱后第一要务是自保和重建资源,短期内不会干扰我们的行动。继续执行。但提高警惕,她可能试图接触你——不是为了揭穿,而是为了利用,或者合作。”

利用?合作?叶馨蒙皱眉。什么意思?真假美猴王剧本?

“具体?”

“真雪鸮是职业特工,不是意气用事的人。如果她知道有人冒充她成功打入战鹰小组,可能会将计就计,通过你获取情报或施加影响。小心任何试图与你接触的可疑人员,特别是声称认识‘真雪鸮’的人——可能本人就是。”

叶馨蒙想起“渔夫”。那个自称欠真雪鸮一条命的男人。他说的是真话吗?还是说,那本身就是真雪鸮布下的局,像蜘蛛网?

谜团越来越多,而她掌握的信息太少,像在玩拼图但缺了三分之二。

第二节课的测验铃声响起,像是催命符。叶馨蒙收起通讯器,回到教室。试卷发下来,她强迫自己专注于题目。化学方程式、分子结构、反应条件……这些可控的、可预测的知识让她暂时逃离了现实世界的混乱,像是躲进避难所。

她答得很快,几乎是本能地完成。交卷时,监考老师看了她一眼,眼神关切:“不舒服吗?你脸色不太好,像是见了鬼。”

“有点头疼。”叶馨蒙挤出微笑,肌肉僵硬,“可能没睡好,或者鬼压床。”

“去医务室休息一下吧,开点药。”

“谢谢老师,我没事,撑得住。”

她离开教室,但没有回座位,而是去了图书馆——那里人少,安静,也相对安全,像是知识堡垒。她找了个角落的位置,打开笔记本电脑,假装在查资料,实际上在整理情报,像是侦探拼线索。

真雪鸮逃脱的时间是凌晨三点三十分。现在是上午十点一刻,已经过去了近七小时。以她的能力,七小时足够她做很多事:更换身份、获取资金、联系旧部、制定计划……可能还吃了顿早餐。

她会去哪里?在瑆洲的安全屋?爪哇?还是其他地方?可能就在这座城市里,正在喝咖啡看着新闻。

叶馨蒙调出庞教官之前给她的雪鸮档案,重新阅读那些她以为已经背熟的信息。拉特娜·维贾亚,三十五岁,爪哇雅加达人,大学主修心理学,后失踪三年,再现时已成为雇佣特工。在爪哇、大马、暹罗、东帝汶都有活动记录。擅长:情报收集、渗透、暗杀、审讯抵抗、可能还会做饭。

档案里提到几个可能的联系人,包括刘易斯,但大部分都已经过时或无法验证。真雪鸮不可能使用那些已知的联络点,除非她傻了。

那么她会去哪里?

叶馨蒙的目光停在档案的最后一页,那里有一条备注,字很小:“据爪哇情报,目标在瑆洲可能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私人关系网。具体不详,可能是亲戚、朋友、或前男友。”

私人关系网。不是工作关系,是私人。

这意味着什么?朋友?恋人?家人?真雪鸮在瑆洲有藏身之处,有可以信任的人,有能让她放下伪装的地方。

叶馨蒙感到一阵寒意,像是突然开了空调。如果真雪鸮在瑆洲有安全的藏身地,那么她就可能在任何地方,可能正在监视自己,可能正在计划什么,可能就在图书馆的下一排书架后面。

她合上电脑,声音有点大。看向窗外。图书馆的窗户对着学校的操场,学生们正在上体育课,奔跑、笑闹、踢球,充满青春的活力。那个世界离她如此之近,又如此之远,像是隔着玻璃看鱼缸里的鱼。

她的手机震动——普通手机,不是加密设备。是林晓薇发来的消息,带表情包:“馨蒙,下午放学去不去看新上的电影?听说超级好看!评分9.0!”

叶馨蒙看着那条信息,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孤独,像是被世界遗弃在孤岛。她多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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