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术下意识开口:“其实没什么——”
“我们是相恋了近八年的恋人。”江灿平静地打断了他将逃避的话。
何术手顿了下,把杯子放回桌上,双手搭着膝盖,再没开口。他呆呆地不动,似乎是怕江灿责怪刚刚自己下意识的否认。
江灿观察了两眼他的神色,脱掉手套,去握住他的手,何术手心还有些湿热。
“哇喔,八年?”埃洛发出感慨,“那可真是比世纪长河还要长。你们结婚了吗?”
江灿说:“如果能有那么一天,那我们一定会是第一对合法持证的情侣。”
埃洛反应了两秒听出他的话外音,惋惜说:“真遗憾。不过没关系,只要你们够爱,有没有证书都没有区别。”
何术低下头,想到什么满足地弯了弯唇:“你说得对。”
毕竟,能在一起已经很不容易了。今天的结局,都是他们走过了无数的弯路才得来的,其他的就没有奢求了。
埃洛捂着自己的心脏:“你们可一定要幸福长久!”
何术江灿异口同声:“会的。”
说完两人都愣了愣,而后相视一笑。
等休息够了,两人准备去体验驯鹿雪橇,拿起背包前,何术问埃洛:“我可以把你的声音记录下来吗?”
埃洛眼睛一亮:“真的可以吗?”
何术肯定:“当然。”
“那我很乐意!”埃洛高兴地说,走出木屋,她还沉浸在被邀请的喜悦里,“或许,我能问一句为什么要录我的声音吗?”
“留个纪念。”何术说,“我们那儿有一句话,叫‘相遇即是缘’。既然美好时光留不住,那留下这一刻也是好的。”
埃洛思考两秒,说:“我想,照片和视频也能留下?”
“是的。”何术说,“但我喜欢用我喜欢的方式。”
埃洛诚然道:“明白了,那我很乐意配合!”
她将两人带到雪道边,熟练地给驯鹿套上雪橇,检查每一处系扣,确保安全。
何术拿出包里的设备,给麦克风安好防风罩后,固定在了驯鹿的背后,这次他只是将耳机挂在了脖子上。
“好了!”埃洛拍拍手,“它会绕着雪道走上一圈,我在终点等你们!”
何术说:“好。”
江灿拿出手机打开相机,用着请求的语气:“可以帮我们合个照吗?”
“当然!我很乐意!”埃洛接过什么使命似的郑重拿过手机,两眼冒爱心。
江灿拉着何术的手,站在了麋鹿身旁。何术还有些局促,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江灿提醒他:“看镜头,笑一笑。”
何术抬眼瞬间,埃洛按下快门。
照片里,江灿看着何术,眼底带笑,何术则看向镜头,眼神还有些纯澈。
何术有些出神地盯着手机里的张合照,好一会儿抬头,对埃洛笑笑:“很漂亮,谢谢你。”
“不客气!”埃洛给两人挥手,“祝你们拥有一个美好难忘的行程!”
木杆雪橇上垫着厚厚的鹿皮,柔软而温暖,何术坐上去把鹿皮往旁边堆了堆,给江灿让出一个位置。
驯鹿缓缓跟着前头成队的鹿群,沿着雪道慢步前行。
何术把背包堆在膝盖,瘫在雪橇椅上,和江灿紧紧依靠,两人就那样相互依偎。
夕阳残光将远处雪山照得一片金黄。何术遥遥望着,抓了下江灿的手,确定身边有人。他想,哪怕下一个瞬间就是世界末日,所有人都会消失于虚无,他也不会觉得有什么遗憾了。
风声穿过耳朵,何术心安无比,他好像又一次体会到了这个世界的真切。
何术身体里每一处紧绷凝固的血液都在此卸甲,化作一汪水,舒展瘫软,再无顾虑。
“何术。”江灿忽然叫他。
“嗯。”
江灿说:“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何术一时间没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问,片刻发现江灿在自己左边坐着,愣了一下,定定说:“可以的。”
江灿垂下眼睛,捏了捏他手套里唯一一个空落落的地方,长长吐出口气。
“怎么了……”何术笑了下,下意识缩了下手,“没事的,我都习惯了。”
江灿将他抓得牢,他没能缩动。
江灿把何术的左手高高举起,逆着雪山金光,黑皮手套的五指边缘微微泛光。接着,他把自己的手覆上去,紧紧贴合何术的五指。
他弯了弯小指,何术的指套轻而易举地就被折下去。他说:“我的拿给你用,怎么样?”
何术对着耀眼灿光眯起眼睛,喉腔传来一声轻笑:“好啊。”
江灿笑着把他手拉回来,放在嘴边,闭上眼亲了亲被手套遮住的疤痕。
何术搭着眼睛,看了看两人紧紧牵着的手,说:“好像梦……”
“这些年经常梦到我吗?”
“嗯。会梦到在图书馆的时候,也会梦到我们去爬山的时候,但更多的是噩梦。”何术说着,拉开背包拉锁,在里面翻找了一会儿,掏出一个破旧泛黄的本子——他的计划本。
江灿接过来,翻开的手不自觉发抖。
里面的纸页残缺不堪,还有些甚至是撕碎了被胶带拼凑起来的,看上去经历了许多磨难。而“幸存”的那些计划,里头里属于他的字迹已经被一道道用力的划痕覆盖。
江灿没有问为什么,只是一下一下地抚摸那些划痕,分明没有任何触感,却还是叫他心里阵阵钝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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