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月亮
这不对劲。
殷稚鱼站在后园里,拧眉思索。
才刚刚一天而已,结果就淘汰了一半的人。
在进入之前,殷稚鱼为了防止万无一失,特意去了解过以往玄烛会试的情况,一般来说,在乾坤图里僵持的时间不长,但至少也要七天才能分出胜负。
参加玄烛会试的不乏有黑马,导致胜负并不可测,而现在太快了。
简直就像是故意为之的一样。
辰瑄站在她身旁,少年神色一贯温和,此刻抿紧唇面无表情,显出几分肃然来。
显然,他也发现了异常。
“姜姑娘。”徐子简跨过院门,气喘吁吁地走进来,他算是较为幸运的一个,虽然不小心直面了妖兽杀人的现场,但是妖兽的目标并不是他,所以侥幸逃脱。
然而下一刻,徐子简的表情定格在愕然之上,一只黑漆漆的利爪贯穿少年的心口,毫不犹豫地捏碎了跳动着的,鲜红的心脏。
徐子简来不及说一句话,就骤然化作一道流光消失。
他出局了。
殷稚鱼和辰瑄都提防戒备起来,少年抽出佩剑,千秋的知名度实在是太高了,毕竟它是现在九州五岛上极为罕见的神剑,另一把广为人知的神剑是山河剑主云璃的山河剑,在剑冢中沉睡千年,至今无人能够唤醒。
长剑平举在胸前,少年微微眯了眯眼,端详着不远处躁动磨着爪子的妖兽。
那是一只通体漆黑的老虎,额头却生着一对尖角,它不耐烦地甩着粗长的尾巴,吐息浑浊,猩红兽瞳里凝着残忍而又冷酷的杀意。
它体型并不小,直起前爪,恍若一座恢宏的小山。
妖兽并没有忍耐多久,就再次扑了上去。
它锋利尖长的爪子恶狠狠地扑了下去,行动间隐隐带起凛冽的破风声,撞在一把长剑上,剑刃微弯,又在灌入的灵力下倏然挺直,碰撞出令人牙酸的巨响,少年眼都没眨一下,即便他能够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凶狠恶意,辰瑄长睫微动,望向妖兽的眸光透出冷意。
殷稚鱼同时抽出长剑,她的修为在乾坤图里被压制了,所以即便这只妖兽的实力并不高,但依然能够轻易杀死他们。
月吟弯曲出一道优美的弧度,似月夜之下的濛濛雾气,又似荡开的粼粼水波,辰瑄抗住了妖兽的正面攻击,殷稚鱼就从侧面辅助,剑尖目的明确,刺向它的眼睛。
再怎么皮厚的妖兽,眼睛依然是薄弱点。
所以即便虎妖杀心再重,也不得不后退,尾巴一甩,与月吟相撞,殷稚鱼手一抖,险些握不住剑,腕骨都被震得发麻,总算知道了辰瑄到底面对着多大的压力。
虎妖没有停下攻势,它无视了殷稚鱼,继续攻击辰瑄。
像是完全没看见殷稚鱼一样。
不对劲。
殷稚鱼轻喘一口气,脸微微抬起,她张嘴,咬住一缕被吹到身前的黑发,微尖的虎牙磨了磨,捕捉到那抹异常。
虎妖这么干,不符合常理。
就算是辰瑄的威胁性比殷稚鱼要强,它也不可能完全无视殷稚鱼。
不远处响起仓促的脚步声,殷稚鱼微微偏头,看见沈老爷走进来,表情仓惶。
“大师,”他嗓音颤抖,咬紧牙根,“与你们一道来的捉妖师大师全都出事了,还有我们府里的几个仆役,都被这畜牲给吞吃了。”
殷稚鱼怔然。
所有修道者都出局了。
怎么可能?
“有问题。”少年澈丽的嗓音缓缓道,他垂眸看向殷稚鱼,开口,“是负雪。”
殷稚鱼脑海里灵光一闪,猛然间想通了所有的前因后果,微微抽了一口气。
她没想到负雪这么疯,竟然也不怕被其他人看出破绽,就这么明目张胆地作弊,将其他人都送出乾坤图,把他们困在里面。
在辰瑄开口点破的那一刻,妖兽的攻势猛然顿住。
周遭的场景像是清水淋在水墨画上,将宣纸上素淡明显的颜色皆数抹去。
殷稚鱼听到一道熟悉的女声,不掩愉悦,轻轻笑了一声。
“不愧是乾虚派的辰瑄,果然敏锐聪慧。”
乾坤图的场景倏然消失,殷稚鱼踩实,微微抬眸,看向不远处的负雪。
女子戴着半幅面具,露出浅色的唇,微微苍白,她神色从容,虽然被发现了,但是却没有半分慌张。
“好久不见,殷姑娘。”负雪笑盈盈地招呼,歪了歪头,“你本不该回来的。”
“既然回来了,”她嗓音很轻,恍若鬼魅般幽密,“那应是已经做好了陨落的准备。”
殷稚鱼不闪不避,挑起唇,“许久不见。”
被发现了,那就没有再隐藏的必要。
她的脸发生些许微妙的改变,海沧珠的易容眨眼间消失,露出少女的真容,眸子乌黑透彻,粉润柔软的唇,漂亮得没有任何攻击性,像是传说中为百姓驱赶疾病,带来福泽的祥瑞白鹿。
负雪指尖微微一动。
阵线在她脚下盈盈亮起,流泛着浅浅的灵光,勾勒出繁复的图纹。
是献祭的阵法。
“殷姑娘,”负雪直勾勾地看向殷稚鱼,勾起唇,“抱歉了。”
她一挥手,隐藏在暗处蛰伏的木傀走了出来,已经是启动的模样,个个气势都比殷稚鱼之前在地牢里见到的要强悍,摆明了是要强来的趋势。
离开乾坤图之后,封禁的灵力被解开,辰瑄收起用来掩盖身份的长剑,取出千秋。
千秋握在少年修长的掌心,他侧脸,不忘叮嘱,“小心。”
殷稚鱼弯起眸尾,微微点头,“我会的。”
可惜她的秋水不在身上,殷稚鱼只能暂时使用月吟。
木傀纷纷围了上来,它们的身躯极其坚硬,它们沉默地执行主人的命令,击杀辰瑄,以及,拿下殷稚鱼。
这可比乾坤图里的打斗激烈多了,木傀的实力不弱,而且它们还会基础的配合,虽然比不上修道者,但是却让击杀它们的难度直线上升。
尤其是殷稚鱼和辰瑄只有彼此可以依靠的情况下。
殷稚鱼敛眸,没有半分畏惧退缩,体内的婆诃般若配合着主人吸纳更多的灵气充入身体之中,磅礴得仿佛要炸开,她周身荡开阵阵剑意,锋利的,明亮的,毫无阴霾。
欲刺人眼。
负雪敛了笑意,淡淡地注视着面前的打斗。
她眸光极凉,缄默地望着殷稚鱼。
她总会达成自己的目的。
无论牺牲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殷稚鱼一剑砍在木傀的脖子上,剑尖上璀璨的灵光骤然爆开,瑰丽绚烂得如同银河倾落,带起些许光砂零星如流萤,坠落在她乌秾的睫毛尾端,像是掺入星砂碎屑般绮丽。
拿着巨剑的木傀顷刻间身首分离,轰然倒地。
然而殷稚鱼也不好受,高强度的攻击必然伴随着高强度的消耗,她呼吸急促了几分,身体被过于磅礴的灵力挤得饱胀难受,四肢百骸都泛起淡淡的酸痛感,像是骨骼都要被撑裂。
孚萤和傅安潋她们还没好吗?
女孩心里暗暗叫苦,再这样下去,她和辰瑄必然会陷入劣势。
毕竟修道者迟早会耗尽灵力,但是木傀却不会感觉到疲累,而且它们数量极多,远超两人能够应付的范畴。
“班班。”千秋替殷稚鱼挡去了一记攻击,辰瑄动了动僵硬的手指,他的情况比殷稚鱼更不好,因为负雪想要殷稚鱼的身体,所以只是想要抓住她,但对于辰瑄,她不可能留下他,以免暴露,招来乾虚派的追杀,所以是下了死手,奔着他的命来的。
“我没事。”殷稚鱼略一抬眸,发现辰瑄已经受伤了。
她咬了咬牙,催动着婆诃般若汲取更多的灵力。
这样的压榨婆诃般若肯定会带来反噬,比如她的身体可能会和婆诃般若结合得更加紧密,额头的婆诃般若应该又要开出更多的花瓣,但是现在情况紧急,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正当她想要发动更猛烈的攻击时,地下连接着木傀与负雪,为它们供给灵力的阵法倏然消失,灵光消失,木傀停下攻势。
负雪豁然转身,阵法被解除给她带来难以想象的恐怖反噬,她闷哼一声,唇角溢出血丝,却没有表现出来,咽下喉间的腥甜,眸底杀意浩荡,几欲凝成实质。
是谁?
笼罩着这片地界的结界也在眨眼间消散,漆浓如夜色的黑暗退散,殷稚鱼抬头,发现他们正出于一片荒野,头顶天穹幽黯,是个没有月亮和星星的无光之夜。
一道纤细的人影慢慢走来。
昏暗的光折在她的面容上,勾勒出秀丽的轮廓,她淡青的裙裾拂过地面,踩在荒芜的草木上,不紧不慢。
“许久没见。”
她浅浅笑道,如见故人。
“姐姐。”
是孚萤。
殷稚鱼微微松了一口气,刚刚绷着一口气提起的灵力瞬间溃散。
既然孚萤出现在这里,就代表着她们的计划成功了。
“隔了十年,”负雪定定地盯着孚萤,一字一顿,喉咙里似含着沙砾,吐出的字语沙哑又粗糙缓慢,磨着旁观者的耳朵,“你总算愿意见我了吗?”
“我没有不愿见你,”孚萤弯起眉眼,平静地说,“我只是不想见你执迷不悟,为了一件不可能实现的事情而无法回头。”
怎么回事?
殷稚鱼糊涂了。
她和辰瑄之前就讨论过了,负雪这么执拗想要复活的人到底是谁,殷稚鱼猜测过可能会是孚萤,可是孚萤还活着。
她还活着。
“稚鱼,多谢。”孚萤朝着殷稚鱼的方向看来,释然地吐出一口气,她抬起手,摊开掌心,露出一颗雾白的珠子。
一直波澜不惊,即便复生失败也无动于衷的孚萤终于在此刻变脸,她死死地盯着孚萤,“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我想要她们自由,”孚萤说,“不要一错再错了,姐姐。”
那是魂珠,里面藏着负雪十年来费尽心思所收集的八十一道魂魄。
为了她的私心,她桎梏了她们数十年,使得她们死后无法再入轮回,滞留人间。
孚萤向负雪走过去。
她没有动,站在原地,看着女子走来。
在抱住负雪的时候,孚萤微微闭上眼,她好似与姐姐撒娇的小妹妹,唇角微微弯起,天真又乖巧,然后手上的匕首行云流水,没有一丝犹豫的贯入她的后心。
洞穿心口。
负雪没有动弹。
她微微垂眸,唇色苍白,恍若一道孤独而又寂寞的幽灵,任由人间光阴滚滚,她永远滞留在过去。
“姐姐。”孚萤呢喃,又停下,她指尖抚上她的面具,银色面具在她手心化作细沙,自她脸上淌下,露出负雪一直隐藏的真容。
那是一张漂亮的脸,圆圆的脸,圆圆的眼,因为过于苍白而显得羸弱可怜,消去了容貌带来的三分无害软糯,只剩下缥缈的冷意,似巫山山鬼。
如同双生。
太过熟悉了。
殷稚鱼瞪大眼。
那是,孚萤的脸。
“孚萤,你和负雪?”女孩忍不住出声。
孚萤侧脸,唇角抿了一下,解释道,“这是我的身体。”
不是双生的姐妹,而是,孚萤的身体?
殷稚鱼脑子卡了一下壳。
“是啊,”孚萤低低地说,她微微抬眼,看向负雪,女子唇角溢出一道绯红,似一条猩红的小蛇,她弯着眼,一点点地替她擦去血迹。
“我的身体。”
故事要从很多年前开始。
不被家族重视的小姑娘,在后山见到了一枚残破的玉佩,她擦去上面的脏污,望着依稀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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