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启动的刹那,时间仿佛被扯开一道裂缝,来帝都这五年的光景如同白驹过隙,在铁轨震动中簌簌剥落。

莫杳回想起初到帝都时的自己,连座位都没有,如今至少还能蜷缩坐在窗边的位置。

窗外的风景开始加速飞逝,莫杳额头贴在冰凉的玻璃上,无意识地在起雾的玻璃上画圈。天空飘起了雪花,迎来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

车厢穿梭过一片白茫茫的山洞隧道,越往南边驶去,随着气温上升,雪越下越小。

从帝都到广城,几乎是从最北到最南,火车要坐一天一夜才能到。疲惫了一夜的莫杳,坐着昏昏沉沉地睡去,梦里光怪陆离般的闪过这些年无数碎片,睫毛颤动间,那张浸在梦境中的面容向现实渗透。

惊醒时,她竟恍惚看见当年15岁的束伽就坐在对面的幻觉。

她已经想他想到了这种地步。

……

抵达广城大学时,刚好赶上毕业典礼,穿着深蓝色学士服的毕业生们如同黑夜涨潮的海,将她的身影吞没在人群中。

莫杳一路问询,终于找到去往外国语学院的方向。

距离上一次跟梁诗诺见面,都已是两年前,那时莫杳工作出差顺路来过几回,都是匆匆聚了一餐便离去。梁诗诺也曾到过帝都一回,恰逢莫杳外出,连面都没见上。

所以她们在高中毕业后的五年间,见面次数屈指可数,其余全靠网络联系。

刚来帝都第一年,她们还像在高中那般每日聊天。

第二年,梁诗诺学业繁重,有了新的朋友圈子,而莫杳步入社会工作后忙碌。她们变成每月一通电话,一次性分享当月所有事情。有时候间隔太久,话题也少了许多。

第三年后,莫杳踏入娱乐圈工作,签下保密协议,许多事情不能再分享。梁诗诺也察觉到和莫杳的关系,从以前的无话不谈,似乎变成了有许多秘密。

梁诗诺小时候的家离莫杳家很近,后来她搬家了,她们也是上了高中成为同桌后才熟络起来。所以她还有其他更好的,认识更久的朋友,很正常。

但自小性格孤僻自卑的莫杳,朋友圈子极其简单。在海滨老家,除了因为感情反目成仇而绝交的程一诺和周怡然,莫杳便只剩梁诗诺一个朋友。

一开始,她们成为同桌的前三个月,梁诗诺就发现莫杳不怎么喜欢和别人说话,永远一副生人勿近的高冷样子,那一双厌世眼看得让人生畏。

随着时间越久,她发觉莫杳要不不说话,一说话便语出惊人,梁诗诺笑点低总被她逗笑。渐渐地,梁诗诺感受到莫杳身上有着一种不自知的冷幽默特质,有着一个深藏不露的有趣灵魂。

她们真正熟络的契机,是有一回莫杳突然请她去厕所帮忙扣内衣带。破冰过后,她们自然而然成了每日结伴去厕所的伙伴,一起上学放学,周末就约着一起出去玩。

毕业后梁诗诺才得知,那次是莫杳故意弄掉自己内衣带制造的借口,为了和她不那么尴尬的相处交朋友,

莫杳是一个慢热且防备心重的人,她也是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认定梁诗诺单纯直率,才放宽心与她交心。

高中那段灰暗岁月,在梁诗诺成了她唯一的朋友后,才让灰色的生活里有了些许的色彩。

但人终究要长大,面临各奔东西,成年人的现实就是,从以前的“明天见”变成了“下次见”,而下次遥遥无期。有些朋友走着走着就散了,关系远着远着就淡了……

这回,莫杳来之前并没有告诉梁诗诺,也很担心自己的冒昧前来,场面会不会很尴尬,毕竟她们半年没联系了。

莫杳抱着一大束向日葵,站在外国语学院外的香樟树下踮起脚尖,眯着眼睛在拍毕业照的人群里寻找梁诗诺的身影。

终于,远远看见她被几个女生簇拥着自拍,她的父母也来了,身边还多了一个帮忙拿大包小包的男生。

梁诗诺身穿粉领黑袍学士服,帽子上的穗子随着灿烂的笑声晃动着,突然朝着莫杳的方向挥手。莫杳怔住,以为她那么快就认出了自己,刚想向前迈步,另外一个女生健步如飞从莫杳身边擦肩而过,与梁诗诺兴奋相拥。

这一刻,即便周遭人声鼎沸,莫杳耳边也听不见任何声。一群人的狂欢,更显得她跟这氛围更加格格不入,自己就像是多余的。

梁诗诺一直都是那个明媚的小太阳,就跟自己怀里的这束向日葵一样,她能交到很多好朋友是很正常的事。

这些年,莫杳经历很多负能量的事,很多次想开口跟她分享却欲言又止,害怕自己的负能量会影响到她,害怕她还要绞尽脑汁反过来想怎么安慰自己。

于是渐渐地,她们也有了隔阂和差距,明明没有吵架和矛盾,但有些关系不去维护,可能就冷了。

莫杳在原地静立良久,本想等她们交谈完再走过去,可梁诗诺中途又被其他人拉走,始终没有发现莫杳的身影。

算了,今天看来是没办法碰面聊上几句了。

友情是流动的,成长也给她上了一课:自己并不是任何人最好的朋友,她不配拥有任何关系。

跑腿小哥接过那束未送出的向日葵时,莫杳觉得自己的某部分也随之而去,她转身逆入人流,悄然离开。

待梁诗诺收到花束,看到卡片上“毕业快乐”的熟悉字迹,才惊觉莫杳来过。追出去的时候,已经看不到她的身影,电话那头只剩关机提示。

原来,告别是成年人必修的课题,而有些人的最后一面,连再见都来不及说出口,连告别都悄无声息。

……

那一天,莫杳注销了微信号和手机卡,包括所有社交媒体账号,换了新卡新号。

这次,她真的人间蒸发了……

迷茫中,她在一家青年旅舍暂住数日。在车水马龙的繁华街头,她迷失了方向,广城太大了,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会何去何从。

第三天,她经过药店时,才想起与段齐晞的那一夜发生得太突然,并没有做措施。

她在紧急药物的货架前踌躇,拿起又放下。这个药她再熟悉不过,因为在曾为了延迟经期的高考前夕,她吃过不少。

可真正需要时,莫杳竟然滋生出一个阴暗又疯狂的念头:若不吃药,万一意外怀孕,那就偷偷瞒着他生下来。这样至少在这冰冷世界上,她能多一个属于自己的亲人,多一份支撑自己活下去的念想与牵挂。

人在穷途末路的时候,总想抓住点什么。

最终,她真的没有买那盒药,只购了些安神助眠的药物。想想都快过了72小时,就算服药效果也不大。那就顺其自然,听天由命。

一个月后,生理期如期而至。所以命运的剧本,并没有发生突如其来的孩子,和“带球跑”这种狗血情节。

莫杳瞬间松了一口气,为当时那个阴暗的想法而感到后怕。

广城市区的房租实在贵得离谱,莫杳便在偏远的城中村握手楼里,租下一间便宜的单间。虽是旧房,却有翻新过的痕迹,进门一股浓重的甲醛味呛得莫杳不停咳嗽,估计这就是网上说的那种“串串房”。

可她还是住下了,只因这是看过那么多符合预算的房子里,唯一一间能看到一点点阳光的。毕竟阳光在这里都算是“奢侈品”,存款有限,只能将就苟且。

人间蒸发的日子里,莫杳选择独自咀嚼痛苦。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好办法了,一个人痛苦,也好过牵连身边的人。

她的人生并没有因为重新开始而突然好起来,一直在起起伏伏中颠沛流离。

白天找工作,晚上就在屋里写小说,好不容易找到一份不需要学历的咖啡店兼职,工资不高,通勤也远,但至少能维持正常生活开销。

好景却不长,莫杳躯体化再次发作,在上班时打翻客人的咖啡,再次失业。实在扛不住去医院,又花去不少积蓄。

医生告知她的症状已从中度抑郁和焦虑症,转为双相情感障碍。

这个病名莫杳也是第一次听到,症状是在狂躁和抑郁两级间反复横跳。确诊需上报,严重会影响到就业。善良的主治医生却只在她的病例上写——“心境情感障碍”。

最严重时,莫杳感觉身体里有两个自己在撕扯:上一秒像打了鸡血一样亢奋,下一秒又像坠入地狱。

她被折磨得快要枯萎了。

过马路看到车都想往前被撞,削水果时想划伤自己,游泳时想沉入水底……

这些都是一瞬的疯狂念头,终究抵不过她身体埋藏的求救本能,总会想起曾许诺过一个人,会好好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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