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在长公主府,方才那场近乎闹剧的争执并未持续太久,便在余夫人委屈大度的宽和与戚夫人涨红面皮的致歉结束了。

众人随着长公主移步至园中露天搭设的花厅。

锦幔垂垂,香风细细,席位已经按着各家身份铺陈齐整。

凌夫人总算得了空,将楚明瑟与楚令仪引至身侧,借着举盏寒暄的间隙,低声为二人指点席间诸位夫人、娘子的身份。

楚明瑟支起耳朵听得认真,席间有好几位夫人的夫家都姓裴,可待她借故多问两句,又都与裴照雪对不上号。

她失落着,无意识地执箸戳着面前甜白瓷盏里浸在蜜水中的红果子,胭脂色的糖汁漾开。

这时,上首忽然传来长公主清越的声音:“今日设宴相邀,实则另有一事相告。”

话语中带着几分郑重,楚明瑟不由侧首看去。指尖长公主的目光缓缓扫过席上众人,字句清晰道:“本宫欲在京城,办一所女学。”

四下骤然一静。

唯有长公主清润的声音笃定地继续响起,一字一句敲落,“这女学不只教诗书礼乐,更愿邀百工之巧者入内传艺。为师者中,有才名远播的闺秀,亦有国子监中德行深厚的博士。”

席间诸位夫人未敢接话,彼此间悄然递着眼色。她们之中多数人的夫君或父兄在朝堂上对长公主颇有非议,即便长公主是当今圣上唯一的胞姐,他们也无法容忍长公主插手一些朝政之事。

可圣上将他们的劝诫当做耳边风,对长公主颇为纵容。

如今长公主敢借着花宴之际提及此事,想必在圣上那边也是过了明路的。

只是……

“女孩们在家中有女师教导,也是读些诗书礼易的,何必非要建一所女学呢?”坐在长公主右手侧的一位夫人启唇轻笑道。

长公主温和地点点头,表示自己听见了这位夫人所言,只是她的目光,却落向了席间那群眼眸渐亮的小娘子身上。

“诸位家中的儿郎们皆可入国子监读书明理,结交同窗,畅论古今。”长公主语调轻柔入春风,不疾不徐,“女娘们虽则读书,却仍是囿于闺阁之中,方寸天地,多无趣啊?”

楚明瑟听得在心里直点头,在楚家的时候她总能瞧见街上去学堂念书的小郎君们,她就只能在屋子里头一个人跟着祖母身边的嬷嬷读书。

读半日书,便要学做半日刺绣,实在是累人又无趣。

只是大伯母坐在身侧,她不好表现得太明显,只能目光灼灼地望着长公主,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说来啊,本宫幼时,也是与皇弟他们一处进学的。宫中皇子公主尚且一处进学,民间女子,又有何不可?”长公主弯了弯唇角,“本宫未要求国子监同样招收女学生,只是想建一所书院供女娘们读书,有何不可?”

席间的女娘们悄悄交换着眼神,心中很是以此为意。可不正是如此吗?家中若有姊妹的,尚可彼此相伴漫语。若家中独自己一个女娘,连想寻个说话解闷的知己,都得递了帖子、约了时间才能见一面。

若是有一处地方,能让她们与年纪相仿的女娘一道读书习艺、谈天说地……

正畅想这,一名佩金嵌宝青玉镂空鸾鸟牡丹掩鬓的华服妇人掩了掩唇,笑道:“殿下所言不错。只是女娘们也并不需要科考入仕,报效朝堂。读书能明些事理、知些礼数,便已是锦上添花。为女子者,终究还是以贞静贤淑、德言容功为立身之本。”

楚明瑟心下撇了撇嘴。这位夫人听着是赞同女娘读书呢,实则还是觉得读书不如识礼数重要。

长公主只淡淡道:“若说男子要报效朝堂……敢问哪一位儿郎不是生养于妇人之手?”

在场诸人都怔住了。

“都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齐家乃治国之基。”长公主仍旧十分和缓,“而俗语又道‘娶妻不贤毁三代’,既要女子上孝父母,下养子女,又要女子协夫助夫。如此多的要求加诸其身,却连出门读书一事都百般阻挠,是何意味?”

“一位通晓经史、明达事理的母亲,所教养的子女、所辅佐的夫君、所治理的家族,岂不正是对社稷最切实的裨益?”

“本宫所求,并非让女子与男子争锋,只是想予她们一个多学些诗书百工的机会而已,诸位夫人不必如此如临大敌。”长公主弯了弯眼,语带笑意,让花厅内静默至极的氛围轻松了些许。

风过幔帐轻响,撩动着女娘们擂鼓般的心跳。

一场花宴吃得众人心思浮动,好几位夫人都归心似箭,迫不及待想回府上与夫君说起今日长公主提出的“女学”,散席后各自迫不及待地告辞了。

楚明瑟和楚令仪都不敢当着大伯母的面议论此事,两人悄悄交换眼神,打算回府之后聚到楚明瑟的院子里后再聊此事。

“咦。”楚令仪目光一凝,点了点楚明瑟的鬓边,“你那对点翠蜻蜓小钗呢?”

楚明瑟摸了摸鬓边,空空如也。

露桃轻轻“呀”了一声,懊恼道:“定是方才离开时被幔帐挂住了,是奴婢轻忽了,竟没注意……”

“没事。离得不远,我们折回去取就是了。”楚明瑟安抚地拍拍露桃的手,“大伯母,五姐姐,烦请你们在此等等我,我马上便回来。”

凌夫人点头后,楚明瑟便带着露桃沿来时路折返。

花厅幔帐重重,楚明瑟还记得她出来的地方生着丛矮小的灌木,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捡回了自己的小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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