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暮色漫过教室，萧琪拿着成绩单走了进来。
“本次月考班级第一名......”她的目光扫过鸦雀无声的教室，“傅亦和。”
这个意料之中的名字，像一片羽毛，飘落在空气中，所有人都觉得理所应当，连眼神交换都不需要。
“第二名，温棠音。”
萧琪清晰吐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全班被骤然冻结。
教室后排，陶露影漫不经心转着钢笔，嘴角展开一丝诧异的笑意，郭晗深吸一口气，气得皱起了眉……
上个月月考，李倩稳坐第二，许欣瑶紧随其后。
这次李倩却跌到了班级倒数，许欣瑶停在第五，陶露影与郭晗仍在班级中游浮沉。
榜单前列，反而凭空冒出了个温棠音。
“温棠音，傅亦和，请两位放学后到办公室讨论周测出题。”萧琪合上文件夹，走廊的感应灯恰好亮起。
龙一习惯进行偶尔的周测，让学生出考题给其他同学。
以锻炼出题同学的思维能力，加深印象，也能够让其他同学感受考题节奏。
长长的走廊，廊灯亮起，为傅亦和优越的侧脸，镀上了暖金色的轮廓。
他转身时瞥到温棠音安静的脸庞，不自觉拽紧了手中讲义。
两人在萧琪的办公室里待到夜幕降临，电脑屏幕的蓝光映着三人专注的侧影。
讨论如何出题时，温棠音发现，傅亦和在草稿纸上勾画的笔迹，带着凌厉的锋芒，和他本人温润阳光的形象，反差极大。
“怎么了？”少年见她盯着自己的草稿纸看。
“字很好看。”她笑了笑，又转回自己的笔记本上。
傅亦和瞥了眼她的笔记，温棠音也写得一手好字。
他不由勾了勾唇角。
回家路上，傅亦和忽然驻足。
少年眸中浮动着难言的情绪，他突然问道：“你手腕的淤青，是上周体育课留下的？”
温棠音诧异地抬眸，下意识按住袖口。
她没想到，这个印象里总是眉眼温和、从不参与班级是非的少年，竟会注意到她手腕上的淤青。
傅亦和斟酌了措辞：“如果你有什么心事，不妨说于我听，我乐于做一个倾听者。”
“如果有人为难你，我也可以为你出头。”男生声音清冽，没有任何杂质。
怔怔之际，温棠音听到自己近乎无声的谢谢。
转头，却见他已悄然走向，那辆接他回家的黑色迈巴赫。
＊
夜幕渐沉，温棠音向反方向走去。
晚风中树叶簌簌作响，当走到公交站台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破风声。
“啪——”
火辣辣的疼痛在左颊炸开，温棠音踉跄着跌坐在站台上。
抬头的瞬间，她看见郭晗的指甲在路灯下，划出一道弧线。
“温棠音，你装什么优等生？”郭晗揪住她的衣领，指甲深深陷进皮肉。
“和傅亦和在办公室待到天黑，很得意是不是？”
浓重的香水味扑面而来。
温棠音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听见皮鞋敲击地面的脆响。
陶露影从广告牌的阴影里款款走出，她优雅地撕开薯片包装袋，悠哉悠哉地送了几片入口。
她从来都不是表面上那样清冷的女生。
和郭晗一样，她以欺负他人为乐。
前脚失了欺负连菲的乐趣，后脚便要换个对象尽情欺负。
如今，李倩是她的新玩物，温棠音也是。
反正，陶露影有强大的靠山，有不俗的身世背景，每每闯祸，她的母亲总会一手帮她摆平。
“听说你这次月考......比许欣瑶还高三十多分？”陶露影缓缓俯下身，指甲轻轻划过温棠音的脸颊。
她轻笑出声，薯片的碎屑簌簌落地，有些碎末落在了温棠音颤抖的身上。
少女攥紧书包带，指节泛白。
她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像被困在笼中，无法逃离。
“不过是个转学生。”
陶露影突然攥住她的手腕。
“看你这么用功，是想当第二个傅亦和？”
她贴近温棠音耳边，气息拂过耳垂：“好学生要懂得界限，别碰你不该碰的东西。”
话音未落，温棠音被猛地推向站牌。
后脑不轻不重地撞在灯箱上，让她眼前炸开金星。
朦胧视野中，陶露影用纸巾擦拭指尖：“这么脆弱啊，轻轻一推就哭了。”
她突然抬脚碾住温棠音的衣摆：“真是美丽又脆弱，犹如玻璃，一碰就会碎掉呢。”
黑暗的夜色下，陶露影的脸浸在月光之下，一半晦暗，一半明亮。
“温棠音，我一直觉得你很漂亮。漂亮到让人感觉发毛的程度。”
“原以为，你安安静静的，不会生事。可你......为什么要对傅亦和露出那样的笑脸？”
“你知不知道自己有多恶心？”
陶露影的笑脸近在眼前，温棠音看着那伪装起来的笑容，突然有些反胃。
“这样漂亮的脸，说不定佳行职高的那些苍蝇也很喜欢。”
陶露影紧紧盯着温棠音的脸，虽然嘴角微扬，可眼底是深深的嫌恶。
泪水从温棠音微红的眼眶里流淌下来，悬挂在下颔，又坠落于领口。
她捂着疼痛蔓延的后脑，紧闭双唇，眼底却有一丝嘲弄的笑意。
陶露影以为自己看走了眼，一把掐住对方下颔：“你那是什么眼神？”
对方阖上了眸。
她气得笑了起来，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解锁，划开一个软件：“给你看点好玩的，让你明白一下社会险恶。”
说完，她点开一段视频，将屏幕粗暴地转向温棠音。
画面晃动，光线昏暗，只能隐约看到几个模糊的人影围着一个蜷缩在地上的女生。
紧接着，是布料被撕的刺耳声响，混杂着施暴者肆无忌惮的哄笑。
视频里传来女生破碎的哀求，随即变成被捂住嘴的闷哼。
陶露影适时地暂停了视频，屏幕上定格的是女生那双写满了恐惧与屈辱、泪流满面的脸。
“看到了吗？”她的声音像毒蛇一样钻进温棠音的耳朵，“这就是连菲不听话的下场。你如果也想试一试，大可以和傅亦和走得更近。”
“我没有和他走得很近，我只不过被老师安排......”
温棠音抬起头，声音有些哽咽紧张，这样的事情，一辈子的枷锁，怎么也挣脱不掉。
这视频上的女孩，应该就是众人提到过的连菲，被陶露影他们整到了退学。
“闭嘴，你不会拒绝吗？”陶露影终于面露凶相，五指插进温棠音的发间，狠命将她的头发往下拽，“有本事你拒绝老师啊。”
少女面颊上泪水涟涟：“我尽量，但是老师硬要这样，我没办法......”
“你——”陶露影举起了左手，五指抻开，正欲将巴掌招呼在对方脸上，却见有一行人从校门口往这边走来。
她倏地往后一退，咬牙挑眉：“那你等着。”
夜幕下，温棠音坐在地上，望着那两人离去的身影，又抬头望了下天际，此时仅有一两颗明亮星星闪耀着。
那么远又那么冷，像极了此刻她的心情。
翌日，嘈杂的教室内，温棠音正在轻点语文作业。
月考之后，萧琪便让温棠音担任了语文课代表。
轮到陶露影这组，她发现作业里少了一份郭晗的。
硬着头皮走到郭晗面前，温棠音轻声问对方：“语文作业交了吗？我刚刚翻的时候没看到。”
这问话在郭晗看来像是挑衅。
她看了眼温棠音，故意踢了一脚桌子腿，撞击声惊得班里其他人纷纷转过来。
“我作业忘了带。”她扬起下巴，面上表情得意，仿佛做了一件好事。
“没事，你可以补一下，我这边有空白作业......”
郭晗立马提高了音量：“你是傻子吗？我说了没带，又不是没写，凭什么再写一份？”
温棠音知道对方在挑衅自己，嗫嚅了一下，不再多说。
谁知郭晗不依不饶：“你会不会当语文课代表啊，不会当滚到以前的位置上，少在这里嚣张。”
班里其他人一副看好戏的状态，陶露影在郭晗身边托腮看着温棠音，嘴角微微扬起。
“好了郭晗，下午还有篮球赛，别影响了大家心情。”许欣瑶缓缓地从正门口走过来，抱着一堆试卷，微微蹙眉。
“嘁——”郭晗不满地踢了踢桌腿。
陶露影的眼睛往许欣瑶那边瞥了一眼，对方的目光穿过长长的班级，遥遥望向郭晗这边，暗含警告之色。
她立马打了圆场：“抱歉啊棠音，郭晗来姨妈了，脾气控制不住，你快回座位上吧。”
温棠音低下头，接下“台阶”，边数着手里作业，边快步走回座位。
余光里，坐在自己身后的傅亦和，似乎在一直盯着自己看。
她心绪难平，脸上却强装出一副平静。
“没事吧？”潘晏转过头来，小声问了句。
“没事。”
少女摇了摇头，只希望小事化无，她并不想沾上一丝麻烦。
可坐下后，却又能感觉到总有一双眼睛，在不停打量着自己。
抬头，朝陶露影那边望去，却发现对方在和郭晗有说有笑，压根儿没往自己这边看。
＊
午后课间，大家吵吵嚷嚷地前往运动场。
这场篮球赛是高一七班对阵高一二班，高一七班派出了核心人物傅亦和。
女生们兴高采烈、成群结队地充当拉拉队。
那些早就制作好的手幅、喇叭等助兴工具，被众人带到了场上。
温棠音不疾不徐，做完作业后，预备将上午收来的语文作业，整理好拿到教师办公室。
可当她的手指在书桌兜里摸索的时候，才发现作业本不翼而飞。
无论低头翻找了多少遍，愣是没有看到作业本的身影，再摸索皆是徒劳，后背渐渐沁出冷汗。
潘晏趴在桌上休息，此时班级里只剩她和温棠音。
她半睁开眼，看到同桌脊背绷直，似凝神焦急的模样，内心有些疑惑：“怎么了吗？在找什么？”
“上午收上来的语文作业不见了，放在桌兜里的。”少女声音有些发颤，却又被她刻意掩盖了。
潘晏觉察出温棠音声音里的焦急，连忙安抚：“别急别急，今天我在座位上也没看到有人来翻。”
她突然想到上午和郭晗有关的插曲，思忖道：“郭晗就说不准了，她那个人......”
“我原本打算这个课间送到老师那儿，没想到......”
“或许，会不会已经送过去了，只是人一忙起来就容易忘事......”
温棠音思虑片刻，冷静下来：“嗯，我去老师办公室看看。”
萧琪的办公室在走廊尽头，温棠音小跑而来，办公室内空无一人。
找到那张堆满资料的办公桌，翻找片刻，讲义仿佛隐了身，遍寻无果。
她不由深吸一口气，昨天才刚刚被选为语文课代表，今天就丢了大家的作业......
说出去格外丢脸。
就在她一筹莫展之际，余光突然瞥到办公室门口倚靠着一个人。
那头粉发格外惹眼，阳光下鲜艳异常。
郭晗手里正握着一沓讲义，见温棠音将目光递向自己，她倏地举起白晃晃的纸，大力晃动着，讲义上簌簌落下一些东西。
“瞧瞧我们尽职的课代表，连自己的作业都看不住？”
温棠音感觉到内心石头忽然落地，面上依然唇线紧抿。
还好大家的作业还在，只是不知道......
郭晗将讲义翻转着，蹙了蹙眉：“你说要是同学们知道，他们熬夜写完的语文作业，变成了垃圾桶的餐垫，沾满呕吐物、麻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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