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云层涌动,将耀眼的日光遮住些许,天色一时少了几分明媚,多了些阴郁暗沉。
沈青黎站在已咬毒自尽的黑衣人身旁,面色凝重。原以为自己部署周全,计划缜密,必能抓个活口,除拔去身边祸患之外,还能交给兄长细细审问。前世今生诸多疑问,皆需审过才知,却没想还是只慢了一步,只剩眼前这么一具尚留余温的尸体了。
不过,能将兄长身边的奸细除了,怎么都算是一桩好事,只要能将身边隐患除了便好,至于其他的事情,往后她还有时间去查清楚。沈青黎看了眼倒在地上的尸身,凛了凛神,示意侍卫将其面布拉开。
她倒要看看,此人究竟是何人。
黑色面布倏地拉下,歹人面容静置眼前,沈青黎却在一瞬蹙紧了眉头,身子也因惊诧而抑制不住地往后退了几步。
眼前人的身份太出乎她的意料,并非眼熟的军中之人,也非其他陌生面孔。
竟是那日在宁安寺正殿接待她的那名小沙弥。
“拿下他的头巾。”沈青黎厉声。
左右侍卫上前,将倒地之人的黑色头巾取下,光洁发顶露出,周围几人这才面露惊讶之色,只因从未料到来人竟是一名僧人。
原本因抓到奸细而欢悦的一颗心,瞬间跌落谷底,是没想到那日在宁安寺杀人灭口的是寺中僧人,而非兄长带去的人。
沈七站在一旁,俯身抱拳:“沈七失察,未及时将其口里藏着的毒药取出,请小姐责罚。”
“去通知刑部的人,此人许是宁安寺的纵火之人,”沈青黎抬手指派其中一人,虽极力掩住失望之色,但言语间难免还是有些沮丧灰心,“兄长那边无需派人知会了,我会亲自同他言明。”
“是。”
头顶云雾稍浓,天色阴沉下来,看样子似要落雨一般。
本在四周部署之人四下散开,沈青黎看了眼天色,心情如头顶由晴转阴的天色一般,阴翳沉闷。今日也不算全然无获,但埋藏在龙翼军中的奸细仍在,怎能不叫她失望。
左右已然退下,沈青黎没再掩饰失望之色,只扭头看了眼站在身旁不远的萧赫,颇有些灰心泄气道:“三殿下说,我这算不算弄巧成拙?”
萧赫静声看着眼前人,面上没什么表情。
费心布下今日之局,却落了个空,会失望沮丧并不奇怪,奇怪的是布局的方式。
给沈呈渊传讯的烟弹她随身携带,安阳侯府的好手她可任意调遣,足见其在侯府地位。若想引出内鬼,她大可求助其兄长亦或父亲,为何绕了这么大个圈子,还冒着得罪自己的风险,传信引他入局,且还是在凌云斋这样的地方。
昨日收到信时,他便有此想法,此刻对方口中问出的那句“弄巧成拙”,更证明了,她本人亦清楚此举的画蛇添足。
先前那股看不透的感觉,再次围上心头。
萧赫皱了下眉头,随即移开视线,只沉声道:“毕竟揪出了宁安寺中的一人,不算收获全无。”
不知是不是错觉,沈青黎觉得萧赫那双不喜不怒的眸子,眼底神色少了方才的冷峻,似多了几分同情。
“且此人的身份恰证明了一事,”萧赫说着顿了一顿,继续道,“宁安寺中多为太子的人。”
“或者说,那间寺庙,本就是东宫用来掩人耳目之所,其真正作用,是掩藏、转运那些不可见人之物。”
沈青黎心头“咯噔”一下。
回想起前世关于宁安寺大火的记忆,彼时父兄已然北上,她又被困东宫,压根没有心力去多了解此事。只隐约记得,宁安寺在那场大火付之一炬,死伤不重,但寺庙却损毁严重,不能再用。
而后,萧珩在朝中几度被朝臣参奏,更被圣上下旨短暂禁足。那段时间的萧珩意志消沉,几度醉酒失态,于深夜醉醺醺地殿中闯入她所住的安和殿,胡言乱语。
有抱怨圣上不公,抱怨朝臣无言的忤逆之言,还有叱骂拥护晋王的朝臣上本参他,暗中查他,处处同他作对之言。还有一次,在半醉半醒间,萧珩醉声喃喃了一句:都烧干净了。
彼时的沈青黎忙着应付醉酒的萧珩,也不知宁安寺大火一事,故没有多想。如今回思,两事发生的时间恰只几日之隔。
也是那时起,她开始派人留意晋王在朝中的一举一动,因那时朝中能与萧珩抗衡之人,唯有晋王萧赫。也是那次之后,她发现萧赫亦暗中派人在查北地之事,遂她才敢在秋狩时,大胆求助于他。
思绪回拢,沈青黎看向眼前人,俯身盈盈一拜:“多谢三殿下提点,青黎回府后必同兄长言明,要他严查宁安寺内外。偌大一间寺庙,即便烧了,也必还有蛛丝马迹留下,里头不行,便从外下手,必能查到痕迹线索。”
“今日之事是青黎唐突,欠殿下的人情,殿下往后随时可以来讨。”
沈青黎说着停顿了下,欲言又止般抿了抿唇,只道“时间紧要,青黎先走一步,若查到有用线索,定派人去晋王传信。”
云层笼罩下,半明半暗的光线中,听到“传信”二字时的萧赫含糊低笑了声,有了今日的经历,再收沈家传信,怎还敢掉以轻心。
未应声,只看着眼前人徐徐转身离开的背影,直至模糊,远去,消失不见。
“禀殿下,凌云斋周围部署的沈府侍卫皆已撤离,只是……”说话的是凌云斋的吕掌柜,亦是萧赫手下收集情报的得力之人。
萧赫的视线仍落在远处:“说下去。”
吕掌柜点头,继续道:“只是凌云斋除却沈府侍卫之外,不知为何,凌云斋四周却还有些妇人反复徘徊。”
“其中亦有几名男子,但却并非壮年,我们的人已然试探过,皆是没有任何身手、手无寸铁之人。”
吕掌柜说着顿一下,只将身子俯得更低:“属下斗胆询问,当下该如何行事?”
萧赫皱一下眉,脑中有一念头悄然浮起,心中却不能断定,沉吟片刻,只沉声道:“暂不必理会,派人继续盯着便是。”
吕掌柜抱拳:“是。”
……
翌日一早,天清云淡。
昨日午后短暂的阴沉自傍晚逐渐散去,此刻,日光渐盛,初日温暖的光线,洒在晋王府庭院上下。
松风居内,萧赫刚练完刀,左肩箭伤尚未痊愈,练刀时间不宜过长。长刀入鞘,便见近卫杨跃大步前来。
“属下有事来报。”杨跃站定,双手抱拳,面上是少有的慌张神色。
萧赫低头看了眼左肩伤势,静静听着。
“吕掌柜来报,徘徊凌云斋四周之人,昨夜忽有异动。属下暗中观察,见那伙人虽于城中各处奔走相见,身上却未带任何凶物,故未提高警惕,却没想……”
杨跃跟随他左右多年,行事稳妥有度,少见他面露如此张惶之色,萧赫目光从左肩处移开:“说下去。”
“却没想到,如今城中各处已流言四起,说……”杨跃说着顿了一顿,面上神色从张惶转为羞恼,“说三殿下同沈家嫡女交情匪浅,时常在凌云斋私下见面,情话绵绵。”
“更还有言,那日殿下无故出现在宁安寺,便是为了私会沈家嫡女,二人时常私下见面,且已私定终身。”
萧赫搭在刀柄上的手一顿,对沈青黎昨日故意布局的“画蛇添足”之举,终是明白过了其中用意。眼前忽又闪过她离开前的欲言又止,难怪,难怪她要舍近求远、画蛇添足。
先前,当真小看她了。
设局诱敌,是为助其兄长除去身边隐患。可如今的散布流言之举,却叫他看不清。
此举虽对自己名声有损,但却洗清了关于“宁安寺背后之人”的嫌疑。于自己而言,自是利大于弊的,但于沈青黎一刚及笄未嫁的女子来说,却非好事。
昨日脑海中念头再次浮起,萧赫眯了眯眼,脑中再次浮现先前屡现梦中的迷离画面。说来奇怪,自他拾到她的白玉簪后,做那怪梦的次数便少了许多,但即便如此,脑中的旎漪画面却仍如深入骨髓般挥之不去。他对她有有欲,这一点他不得不认,但若只是欲念,他有的是法子压制。
可眼下他却发现,除了欲念,他对她竟多了几分其他的念想。是探究,好奇,还是旁的什么心思,他虽不明,但心中却有一点能肯定。
绝不能让她落在太子手里。
他做事有一原则,对于看不透的人或事,或斩草除根,或将其收在可控范围内。
她既主动寻上来,倒是省了他不少麻烦。
沈青黎是侯府嫡女,斩草除根自不可能,也着实没有必要。那么,便只剩第二点了。
“不必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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