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 混沌之城（一）
新阿尔卡迪亚，亨利港。
医疗官帕尔玛将粉橙色的药剂缓缓倒进玛格丽特国王喉咙里，抬眼看着屋内的座钟，掐算着起效时间。
“好了，绅士们，你们现在应该离开。”
她在纸上记录下时间，站起身驱逐屋内所有男人，自然包括了莱亚·古德温。
莱亚贴心地走在最后，一边帮忙关上房门。
第二桩异常的事件发生了。他心想。
明明前一天，他与帕尔玛还在为“月桦树”的下落忧愁万分，哪知一觉醒来，这位医疗官就已经制出了药剂！
而询问月桦树汁的来历时，他却糟到了帕尔玛一记凶狠的白眼。
莱亚分明看出帕尔玛眼中的讥讽：
“不是到处都有售卖吗？敬爱的上校。”
到处都在售卖？
莱亚只觉得荒谬，下意识反问：
“那你昨天为什么说月桦树汁很稀有？”
医疗官帕尔玛沉默几秒，言语一如既往的不客气：
“我不记得我说过这样的话，上校。您或许应该检查一下记忆。”
不……
他绝对还没有到记忆混乱的年纪！
莱亚只纳闷了一秒，就排除了帕尔玛所说的可能性。
一定是哪里出现意外了！
屋内传出细碎的痛苦呻吟，莱亚靠在墙壁上等待，手指将“金属骑士”握紧又松开。
“莱亚，情况如何了？”
手中的“金属骑士”忽然开口。
“嗯？”
林恩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帕尔玛的药剂制作出来了，是吗？给国王服下了吗？”
“是的——等一等，你知道月桦树的事情！”
眼见着找到救兵，莱亚异常激动，“你知道月桦树很稀有，是吗？”
“当然。”
林恩本无意暴露自己的功劳，奈何莱亚万般询问，她才不得不暴露时空交错的现实。
她从“千年之前”讲起，将“蝴蝶效应”一带而过，着重介绍购买和推广“月桦树苗”的故事。
“改变过去，就是改变未来。”
林恩总结道。
莱亚·古德温并未注意她口中的哲学，反而在乎“逻辑漏洞”。
“还缺少了一个部分，林恩，女神教的忽然消失是怎么回事？你做了什么？”
真够敏锐的。
林恩侧头睨了眼骑着小马驹的诺拉，又抚摸几下变换为黑色小马外形的黑龙。
她们正跟随商队的脚步，打算一路前往混沌之城克奥斯坦。
“有关于女神教的事……我还在观察。”
林恩又宽慰他，“但目前危机已经接触，不用太担心。”
说罢，她似乎害怕莱亚追问，竟先一步中止了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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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沌之城。
林恩从商队那里誊抄出一份地图，在床铺上摊开，仔仔细细观察着。
“圣银之城的上一任大主教曾派遣圣徒编制过一份图册，似乎比眼前这张图细致很多。”
诺拉用手指点了点地图，“这里，就是圣银之城了。”
作为神明的“使者”，主教们声称只有他们才被允许量测大地，因此，神使之一的诺拉掌握着地图资料，的确也在情理之中。
林恩“嗯”了一声，敷衍道：“你们拥有至高无上的王权，这不一样。”
诺拉皱眉，“但圣银之城并非王国。”
“虽非王国，却胜于王国。”
林恩点燃油灯，动作吹动起凝滞的空气，使得烛芯不断跳动。
“权力就是权力，你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说着，她坐回桌边，捏起一根缝衣针。
连日奔波，她的衣服也在不知不觉间开线，现在必须要重新缝合起来。
诺拉蜷缩起双腿。
灯光下，她眉目里竟带上一丝迷蒙的忧郁。
“我不明白。我们只是神使而已，没有军/队，没有国王或领主，王权从何处而来呢？”
林恩看了她一眼。
发现诺拉脸上的困惑多于争辩的欲望后，林恩才决定继续这段对话。
“你可以轻易进入圣银之城、来往整片大陆，而不需要准备王国文书，就足以证明了，诺拉。”
“那是因为大家信仰神明，才允许我们畅通无阻。”
诺拉似是抓住林恩的漏洞，语气忍不住激昂了些。
“因为他们没有选择。祖祖辈辈都信仰神明，他们没有说‘不’的权力。”
林恩扯了扯皱巴巴的裤脚，听到这话并未抬头，脸上却带着一丝戏谑。
“更何况，如果命运从一开始就能被选择，他们为什么不选择当神使呢？”
“……”
诺拉气鼓鼓地张了张口，几次深呼吸试图反驳，却发现自己几乎快被林恩说服。
她瞪了一眼专心致志缝衣服的林恩，站起身，挡住林恩面前的烛光，迫使她不得不抬头。
“我承认你说的有道理。”
诺拉想了想又继续：“但是，世界也没有你说的那么糟糕！”
“嗯，我也希望如此。”
见一拳打进软棉花里，诺拉也没了兴致。她一屁股躺回床上，背过身，面朝墙壁，用被子把自己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
“晚安！”她说。
“晚安。”
林恩笑了笑，轻轻吹灭了蜡烛。
衣服差不多已经补好，倘若再次撕裂，那也只能购置一件新的。
她必须要早点休息，不能打搅诺拉的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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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经过整天的奔波，她们终于到达了混沌之城。
混沌之城克奥斯坦，是林恩亲眼目睹的千年前的第一座“神域”。整座城池建于山峦顶端，终日云雾缭绕，巨大的白色尖堡如丛生的晶石，缀于云层中间。
天色已暗，商队决定在城外停歇，暂时不急着入城。
而林恩与诺拉一合计，均认为不如一鼓作气，于是决定与他们告别，先一步从山道进入这座恢弘神域。
——其实林恩本提议乘坐黑龙，奈何诺拉认为这种交通工具太过嚣张，或许会惊动神明，故而拒绝。
“你曾经来过混沌之城吗？”林恩询问道，一边用手安抚着坐骑黑龙。
掌心之下能感受到它的心跳：黑龙正在没来由地紧张。
想到这里，林恩的心跳也隐隐加速，一边呼唤诺拉停下小马。
“没来过。你这么停下来了？”诺拉疑惑地问道。
“这里太安静了，安静到让人窒息。”林恩紧蹙起眉，却没有详实地吐露自己的不安，只将手默默贴近左胸，暗念一遍【时空宫殿】。
她需要占卜一下吉凶。
话音刚落，刹时间，林恩的视线开始扭曲。
在她视野中，诺拉的面孔如蜡烛般融化滴落，两侧的树枝无限延伸，如细长的触须蠕动着朝她袭来！
林恩堪堪躲过，却又猛地抬头：
从极远处翻滚而来的巨浪般的浓稠黑云，已悄然降临，正劈头盖脸地将她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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