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如何看,宜安都觉得信中所写实在怪异。

偏偏宜安实在了解小妹的性格,知晓在大事上,她绝不含糊。

所以用飞烟令送来的信提及的——

阳城主将林泉处境危险。

可汗寻回的,具威胁性的小王子拉卡尔。

和他被大王子陷害而中毒的阿姊等……

均在以一种脱离尘世的视角铺开故事篇章。

小妹还提到自己亲眼目睹商姑娘“作法”的场面,说一千道一万,这商姑娘不会真是名副其实的商半仙吧?

公孙明念出声来:“解毒拉拢拉卡尔?我们怎找出拉卡尔?”

崔殊摇扇:“还是草原奇毒问红草,难题该是如何解才对。”

“倒像是针对我来的……”周朝云感慨道,“若说解毒,我确有一物,可解百千种草木毒。”

挥扇的手停下,崔殊哑然:“殿下说的莫非是,解毒圣物,解百草?”

见长公主没有否认,宜安急声道:“殿下,不可!此药过于珍贵,不到万不得已之时不动它才是。”

周朝云垂眸,目光落到杯中圈圈荡漾的茶水,轻声道:“宜安,能让她提及的人与物,皆非同寻常,只得认真对待。”

可府中诸人寻觅多年,也仅有一颗解百草药丸,本该好好保存,在关键时刻可以让殿下多出一条命,怎能给一个陌生的草原小王子用去?

周朝云阖目,拍板定下:“崔殊,去阳城时,记得一齐带上解百草。”

“……是。”

围炉煮茶因意外来信解散,府里重新陷入一片忙碌。

长公主起身离开后,宜安问道:“崔郎君为何不拦下殿下?”

摇晃的葵扇停下,青绿青衿裳好似冬日压了满身白雪仍屹立的青竹,那双浓黑的眼缓缓望来,随后轻笑着问道:

“宜姑娘,你可晓得,去岁藏于府上西厢房的巫蛊木盒是如何被人发现?”

对外说是府中整修西厢房,好巧被仆从发现上报。

可宜安也明白,这不过是将事情合理化的借口,用以掩盖真正的,巫蛊木盒被发现的原因。

不等她想清楚,崔殊开口道:“……是商姑娘带着江郎君,莫名去西厢房,在树下挖来的。”

“那时她们不过初到府上,听闻本打算乘车离京,却在临行前要来铁锹,挖出不知何时藏进府里的木盒。”

冬日的寒风刺骨,宜安只觉心跳慢几分,指尖冰冷发颤。

“若是从一开始,连商姑娘入府都是有所预谋呢?我们无从知晓。”

“宜姑娘,这般洞晓将来之人,你敢同她对立吗?”

一个永远熟悉你下一步的,叫你躲无可躲的人。

当你预测出接下来的三步,她早已在终点候着你。

“我们该是庆幸,她同我们站一线才是。”

宜安沉默片刻,道出压在她心底许久的恐慌:“要是有一日,她的预测不再准确,我们又当如何?”

崔殊含笑:“这我们都不如殿下通透。”

“殿下说过,与其担心商姑娘不能预测或预测失误,不如趁预测有用之际,好好利用预言大干一番。”

“送到嘴边的饼不吃两口才是可惜。”

宜安一时无言,方叹息道:“倒是我杞人忧天了。”

.

城西荷花道。

天边下起小雪,万物银装可爱。

书房软塌上坐着两个身穿蓝色衣裳的人,距离太近,动作间两者衣裳堆叠。

门窗半掩,偏冷的日光照入屋内,商雨霁一手托脸,目光灼灼看着江溪去熟稔地穿针引线。

自知晓他的嫁衣是趁每日下了武,回屋歇息时点蜡缝制的,商雨霁担心长时间下去会伤了他的眼,要求此次的布娃娃不能再在夜里烧蜡制作。

为了叫他同意,布娃娃得在没有练武课的休息时日缝制,她还允诺他可以来书房,坐她身旁织绣。

江溪去哪能拒绝如此好的甜头,点头如捣蒜般快速应下。

布娃娃手掌高的躯壳就这般在他手中制出。

商雨霁好奇地伸出手指,戳了戳它圆滚滚的身躯和四肢,里面填塞柔软的布料,一按,肚子处落下一块凹陷,松开手又恢复原样。

“是小霁的身子?”

“嗯!”江溪去应声,不忘绣出布娃娃的眉眼。

她低头一瞧,感叹着好生厉害。

简单几针,绣出她眉眼的韵味来。

江溪去落针果断,他对阿霁一切了然于心,不需犹豫,他便知道下一针该落于何处。

双眼阖起,眉目温和,面色红润的小娃娃渐渐有了模样。

是传说中的手作佬!

商雨霁心生佩服,这手速过于赏心悦目,她看都看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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