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正文完结
马蹄翻飞,疾行了多久,黛玉便哭了多久。
泪水模糊了她的眼,她根本不知道前路在何方,只是被带着一直往前。
她木然地望向身旁的暗卫们。
他们分明是秦家的暗卫,本该守在裴石身边才对,如今却护在自己左右。
她的指尖摸到了身后的匕首,冷汗顺着鬓角滑落。
她一下子心中清明起来,若是她不回头去救,裴石便真的会被抛下,孤身死在尸潮里。
最后不过是被她利用殆尽的一枚棋子。
不是那样子的。
他们还要一起回去。
她猛地从马股拔出那把匕首,受痛的战马长嘶狂奔,这次直接将她颠下马背。
地面重击,她险些窒息,却还是挣扎爬起。回头望去,尸群躁动如狂潮,声势骇人。
暗卫们惊道:“姑娘——!”
她咬紧牙关,猛地一划,匕首深深割破掌心,血沿着地纹奔涌而下,腥甜的血气顿时弥散开来。
这一瞬间暗卫们就差心胆俱裂,好在还是抢上去,将她带回马背。
裴石仍在那片尸潮之中,“就算他变成活尸,也必须回去救他!”
“少爷他不会的!”暗卫几乎怒吼,可黛玉只当他们在安慰自己,要他们勒转马头,迂回折返。
他们为减少追逐的活尸进入一条小巷,前方街角传来一声急切的呼喊:“林姐姐!”
黛玉猛地抬头,见一辆马车横在巷口。卜旃立在车辕上拼命挥手,而车窗内探出一张熟悉的面孔,是左丘梅。
路扶急急拉着黛玉登上马车。
车轮骤转,两匹良驹疾驰而出,速度远胜北静王披甲的战马。
卜旃急切要替她包扎,黛玉却一把推开,死死攥紧血淋淋的手掌,不许止血。卜旃见她眼眸血红,叹息低喃:“这疤,怕是一辈子都留下了。”
左丘梅探出车窗,对暗卫沉声道:“我们要去城南,会有人接应,你们各自行动!”
黛玉急忙扯住左丘梅,对暗卫喊话:“回去救他!”
暗卫们齐声领命,转身折返。
左丘梅挑眉,似笑非笑:“救谁?贾府的人?”
可很快,他见黛玉忽然掩面哭泣,别过头撑着下巴道:“裴总领不是所向披靡吗?他不会有事的。”
“他受伤了,流好多血……”话未尽,已泣不成声。
车厢沉默片刻。
外头的路扶忽然高喊:“活尸全都追着咱们来了!”
黛玉静默一瞬,才低声吐露真相:“它们只追我。”
卜旃道:“裴大哥早就将这事跟我说了,不然赵安他们看到姐姐你的时候,我们也不会在这等了。”
黛玉心头一震,她意识到有些事情她并不知情。
就像裴石会擒杀水溶,以为大家都随流民逃散出城。
她自负地以为,所有的重担只有他们两人能扛,如今才知,自己并非孤军一人。
她抹去泪痕,盯向左丘梅,冷冷质问:“你不会什么都没做吧?”
左丘梅顿时苦笑一声,双掌一拍:“我的主子啊,你总算想起我来了!”
他这抱怨并非全是虚言。黛玉派人传信时,左丘梅正在京营献策,劝曹睢专心清除京中尸患。二人本已分道扬镳,各事其主,却因同窗旧情,又知彼此心性。
南城内外的深坑早已开挖,城门炮台装填待发,连深坑边上的瓦舍屋顶都布置了弓箭手。
左丘梅一见字迹是主子的,只问送信而来的暗卫和内官,便知道张才良已经死于活尸口中。
曹睢此人很是多疑,尤其擅长明哲保身,左丘梅洞知义军人心,又想自家姑娘既然能把持正殿,能少一个对手是一个。
左丘梅巧言诱之,反其道而行,晓以利害:“你若出手相助,不一定站对,但是若专心清扫活尸,功劳自会记在你名下。”
也得亏黛玉济民时常与义军同行,有左丘梅居中协调,赵安和曹睢他们才能在京中进退自如,这才有此时接应。
左丘梅问黛玉:“既然姑娘在此,自是要随我们一道,引活尸出城坑杀。但我倒想问一句,姑娘打算如何?”
黛玉没有丝毫迟疑:“回去救他。”
左丘梅怔了怔,随即轻笑:“我们主子虽敏慧,却常常随心而动。我这一问,倒成了废话。姑娘做事素来有缘由,既然心意已决,谁也拦不住。不过,能否先耐心陪我们走完这一程?不会耽搁太多时间。”
黛玉相信左丘梅他们,终是点头。
马车冲上京城大道,身后尸潮越聚越多,如同汹涌的洪水,一波接一波,直扑而来。
刹那间,仿佛整座城都被唤醒。
到城南后,街道两侧,木马障隔层层关闭,一段段将尸群硬生生分割开。
活尸进退维谷之时,屋顶上蓦地传来弓弦齐响,箭雨倾泻,石块接连坠落,将它们打翻在地。
黛玉心头一震,望见义军与旧日贾府的府兵合力搏杀。左丘梅与曹睢,本来有恩怨,如今却为了守城而并肩。
又有数骑自旁巷杀出,正是贾府旧护院荀勇等人。荀勇与马车并行,高声喊道:“林姑娘!后面那些畜生交给我们,你快换马!”
马车已急转弯。那一队护卫继续向前狂奔,二十几匹快马上皆悬着放血的牲畜。绛珠仙草的气息固然能吸引尸群,但浓烈的血腥更能分散其追逐。
这些活尸已经被马车已经引到了城南,他们便以血肉为饵,引尸潮一路跨过数到狭长深坑,不是坑杀,便是要被驱逐到城外。
马车转入济民坊,路扶猛地掀开车帘,催促:“换马!”
赵安牵着马早已等着,马车堪堪就停在黑马旁,路扶一下子得了赵安的一声惊呼。
黛玉目光一扫,便见焦骊在旁守候。几乎不假思索,她从车辙一跃,顺势落在自己那匹黑马上。
一切丝滑得好像都是事先准备好的,这些人能在最危急的关头汇聚在此,并非天衣无缝的谋算,而是她们在无数次同生死、共患难中,积累下的信任与默契。
赵安带着黛玉寻裴石时,暗卫们已经清理了裴石身边大半缠斗不去的活尸。
可他们谁也靠近不了他分毫。
裴石如同失去理智的野兽,不分敌我地攻击所有人。
他眼底赤红,身影游荡在空荡的街巷里。暗卫们远远尾随,不敢靠前,唯恐被他突然的杀意波及。他似行尸走肉,忽然偏头,鼻翼微动,似乎嗅到了新的猎物气息,身形一震,转向另一条街道。
黛玉在街上疾驰,找了一会,眼见裴石自己迎面走了过来。
“林姑娘,不要靠近!”暗卫们大声呼喊,“少爷中了尸毒,会攻击人!”
黛玉骤然一震。
如果天亮后他会变成活尸,变成不认识她的样子,那她想好好看看他,跟他说说话。
黛玉红了眼,快马靠近,干脆翻身下马,迎着他跑去。
裴石的眼神倏然锁定了她,呼吸急促,身体因战栗的亢奋而紧绷,下一刻,伸手将她扣住,带入怀中。
暗卫们惊惶大喊,却不敢贸然上前,只能眼睁睁看他又把人掳走了。
裴石如今的情况走不了多远,他们只是进了一座空院子,躲进一间阴暗的茅屋。
屋里漆黑,没有一盏灯火。裴石沉默无言,握着她受伤的手,只是这么低头,空洞的眼神凝聚在掌心那道涌血的伤口。
黛玉把手藏了起来,抬起另一只手,颤抖着为他拭去脸上的血污,一边给自己擦眼泪。
他的身体都是冷的,脸也是冷的。
便是屋里那么黑,黛玉也能摸到他的衣袖湿成了一片,鼻腔里全是血的味道。她把身上的大氅脱下来给他披上,盖住他血肉模糊的手臂。
他累了,他受伤了。
黛玉轻声安抚他:“可以了,我们回去吧,好吗?”
他一言不发,只有胸膛起伏间沉重、压抑的呼吸声。
“你不要这样……你和我说说话……好不好?”
她想抱住他,想把他紧紧搂在怀里。可那一身血腥与湿冷让她不敢,只能跪着,亲吻他的额头、脸颊,轻声祈求:“你和我说说话……”
宝玉被人掳走的时候,她日夜担心,便是失去所有,她也愿意换宝玉回来,只要平淡的生活变够了。
可是如今,明明裴石还在自己面前,明明他还有气息,可是一想到他就要在自己面前死去,她此刻心痛得也要跟着死了一般。
黛玉终于按耐不住地大哭了起来。
“你不能离开我……我害怕……”
泪水沾湿了他的脸,裴石喉头一紧。
在不断推高而无法停歇地战意下,那欲望如毒焰炽热,他的本能在咆哮,血液在灼烧,每一丝气息都叫嚣着要他咬破她的喉咙、吞咽她的血。
想要她,没完没了的折腾,便是吸干她最后一滴血恐怕也不能满足。
压抑本能的感觉太痛苦了,毕竟连她身上的气味,都曾让他每个毛孔都在欢愉。
可是她在哭,只怕是眼睛都要哭瞎了才停。
而他怕自己一旦开口,就再也克制不住。
裴石咬破了唇,喝自己的血,终究低哑开口:“……别怕。”
那声音嘶哑破碎,压抑至极,却是黛玉最需要的安抚。
然而话一出口,他的喉咙便像被火炭灼烧,牙齿战栗,再难自制。
“不可以……不可以……”
他低低絮语,像是对她,也是对自己,一遍遍呢喃,以至于他声音微弱,黛玉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屋子里死寂,唯有磨牙凿齿的喘息愈发的重。
裴石将黛玉的手攥得越来越紧,手背上青筋暴起,呼吸急促得像是被火烤着。
黛玉看得出,他的身体正在崩溃,正在承受痛苦。
可她却没有退,反过去安慰他,呜咽地道:“你不要怕,我在这里。”
她抬手覆上他的脸颊,他早已咬破了唇,摸到他血涎淌下。
“别咬……”
她带着哭意,寻着吻上那冰冷的唇,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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