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州城外,雪晴云淡,日光落在地面的积雪上,浮现浅金的光晕,带星牵着自己和祝余的马,和谢檀等在风波亭外,不远处,萧持钧和祝余相对而立。
祝余身上披着萧持钧那件蓝黑披风,萧持钧正低头给她系着领前有些松散的系带,难得雪停,晨光落在祝余的身上,披风的领口有一圈滚毛,衬得她面颊如玉,眉眼盈盈,将系带系好,萧持钧抬手触了触她被滚毛簇拥着的下巴,而后牵住她,眉眼之间还是有些忧虑。
祝余踮起脚,亲了亲他,“走吧。”
萧持钧低低地应了一声,两人朝风波亭走去,萧持钧为祝余牵马,祝余翻身而上,待坐稳后,自萧持钧手中接过缰绳,指尖从他有些粗砺的掌心蹭过,萧持钧往后退了两步,祝余掉转马头,最后回看了他一眼,扬起一抹笑,冲着他道:“我走了,万事小心,在帝京等我——”
而后扬鞭策马,一行三人朝西去。
萧持钧在原地目送,直至远处再也瞧不见人影,日头往上升,晴朗的冬日,竟又下起雪来,他转过身,朝城门口去。
午后,整装待发的顾明意,领着一队护卫往北去,萧持钧轻装简行,在沧州城与他们分开,一路向北,直奔苍梧山。
一路兼程,祝余带着带星和谢檀,一路在裴家的庄子里落脚,雪路难行,紧赶慢赶,终于在除夕之前,到了锦州城。
一路上遇见不少宵衣卫的察子,祝余使计在柝州将人甩掉,三人改头换面,乔装成寻亲的一家人,混在去锦州城的流民堆里。
进了锦州城门,三人并未停留,直奔锦州官府,成功与早已等在那儿的青岚和无咎碰上面,稍作停留,与知州一道用了午膳,便往赤霞岭去。
到雾灵山下时正值黄昏,带着谢檀,祝余便绕开了山脚下的村子,带人从附近的小道上山,半道上遇着来来接人的叶玄,手里还牵着小宝,两人一路走一路玩,见到祝余时,小宝手里还托着个叶玄给捏的雪鸭子,祝余走上前去叫她,与她说些小话,小宝端着她的雪鸭子,直往祝余手心里塞。
后半段的路,祝余便一手牵着小宝,一手替她保管着雪鸭子。
等到了山门前,雪鸭子早就化成了祝余指尖干涸的雪水,小宝浑然不觉,攥着祝余的两根手指,一路上摇头晃脑,断断续续地与祝余说着潮生门的趣事,她如今也愿意说些话了,见了面就问二哥哥怎么没有一起回来,祝余和她说二哥哥回家去了,她便皱了皱眉头,很不解地反问:“二哥哥的家不是在这儿吗?”
祝余难得语塞,愣住了,而后笑开,捏了捏小宝的脸,小宝便又不满地与祝余控诉,说怜君老爱抢她的小人书,还不让她和书堂里其他人一起下水捉鱼玩,紧接着又自个儿反驳自个儿,说虽然怜君很坏,但是她会给自己扎辫子。祝余闻言,摸了摸她这两束炸开的毛辫子,有些哭笑不得。
小宝仰面看她,又补充道:“……梅花糕,小宝爱吃,怜君……都留给小宝。”
祝余摸辫子的手便又往下,蹭了蹭小宝的鼻尖,听了她的话,心里放心不少,而后又想起萧映真那个跋扈样,弯了弯唇角,说:“我们小宝这么乖,梅花糕就该留给小宝吃,怜君做得好。”
听到祝余夸怜君做得好,小宝重重地嗯了一声,就这一小会儿便已将怜君抢小人书的事抛诸脑后,很开心地牵着祝余的手,到了议事堂长长的台阶下,她迈着小腿上去,还不忘回过身来牵祝余,俨然小大人的模样。
到了议事堂门口,小宝便被门边候着的萧映真截走,说是今晚同春桃姐姐约好了要讲故事,拽着小宝便风风火火地往后院去。
等小孩儿们都散了,叶玄与祝余对视一眼,将谢檀带去了崔南山的院子。
雪还未停,过几日便是除夕,快到崔南山的院子时,谢檀脚下不稳,险些跌入一旁的山溪中,祝余伸手托了他一把,谢檀停下脚步,望着不远处亮着灯火的院落,眼底隐隐泛起波澜,他紧张地攥了攥拳。
近乡情怯,也莫过于如此。
推开院门时,早收到书信的崔南山正等在檐下,花白的鬓发如飘雪,手中捏着一只小册子——那是宋绍宁从前作的诗文。
谢檀见了他,激动地往前几步,而后扑通跪在了地上,将手中的匣子放在雪地里,深深伏首,带着终于得见的喜悦和辛酸,开口道:“小人谢檀,见过崔公。”
几息之后,崔南山下了台阶,亲手将他扶起,而后弯下腰,将雪地里的黑匣子捧起,苍老的手心将其上的落雪拂去,老头的双目泛起浑浊的微光,渺长的目光落在匣子上,叹了口气,手心覆在匣子上,像与故人相见一般,道:“行之,久违了。”
那一方黑匣被崔南山亲手捧进书房,不算宽大的书房里,众人齐聚,青岚和无咎将门窗紧闭,崔南山这才将匣子打开,将里边那轻飘飘的考卷拿出。
祝余抱剑守在门边,看着崔南山将考卷上的内容收入眼底,而后颓然跌坐在书案后的椅座上,被围住的书案后传来谢檀颤抖的声音。
“恩公曾言,崔公是他最敬重的老师,此生入仕,必将以崔公马首是瞻,荡平吏治,拱卫山河。”
他说着,往前逼近几步,直至书案边,收敛了情绪,朝崔南山发问。
“宋家满门被斩,满朝文武皆缄默,小人手握铁证,却求告无门,那您呢?崔公何故,不执一言,眼瞧着自己的学生冤死狱中,亲眷尽数惨死。”
夜里风渐渐大起来,祝余靠在书房门边,满室寂静,无人敢发声。
崔南山仰头瞧着谢檀,这个多年前贡院的小小卒吏,蚍蜉撼树一般,在那场祸乱中活了下来,留住了宋绍宁的清白。
只是他不知,那个时候,位高权重如崔南山,早已自身难保。帝心难测,便如这雾灵山的秋风,忽而轻柔缱绻,忽而凛冽如刀,阴晴不定,变幻莫测。
崔南山大半辈子的心血都在朝廷的一道道政令当中,削藩平乱,变革争斗,他身在其中,大权在握,却也耗尽心力。
曾经休息与共的君臣,在一次又一次试探和挑拨中被离散。
那年春闱,他在病中听闻宋绍宁之事,拖着病体朝君王俯首,得到的只是紧闭的朱门,和陛下狐疑的猜忌。
于是他开府门,用手中的权柄,强压着彻查此事,只是为臣之剑终究快不过帝王手中铡刀。
惊闻噩耗时,崔南山才幡然醒悟,此一案,原本便无甚彻查的必要。
满朝文武缘何皆缄默不语,宋绍宁的考卷上狂狷无礼之词太过显眼,如此浅显粗鄙的手段,陛下却深信不疑,为此大动肝火。
这本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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