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来问他吧,”姜曈手里还紧紧地攥着苏观卿的手,仰面对已经走到跟前,面色不善的毛章道,“观卿性子倔,但是他会听我的话。”

毛章看向姜曈,他以为自己会看到一个惊慌失措,泪流满面的小姑娘,但是并没有。

好友背叛、情郎与亲爹双双病发、自己命悬一线,凡此种种似乎都没有压垮她。

她仰着那张还略带着些婴儿肥的小脸,眉目间却早已不带任何稚气。

毛章不管怎么看,都没能从她的眼神中看到任何的恐惧与无措。

刀斧之下,她平静地就像一汪海平面。

他的恐吓与威胁都只是往里面投入了一颗颗微不足道的小石子,只要她不答应,他便掀不起任何的波浪。

“你倒是比你爹强,”最终毛章这样叹了一句,“成,我给你时间,你跟他说。”

“让我们进屋谈吧。”姜曈说完,见毛章没有意见,便搀着苏观卿朝屋里走去。

刚走进门,她见毛章也要跟进来,眉毛一挑:“我与观卿要说些体己话,毛伯父是长辈,有些话怕是不方便听吧?”

“我有什么不方便听的?”毛章警惕地看着姜曈。

“我与观卿好久没见面了,所谓金风玉露一相逢,总得你侬我侬一阵吧,毛伯父要是……”

姜曈话未说完,毛章已经臊红了一张老脸,甩袖走了出去,给阿乔递了一个眼色,示意她进去盯着。

阿乔垂首走了进来,与姜曈对视一眼,又低头关好了房门。

苏观卿眼下虽然依旧头痛欲裂,可脑子已经没有之前那么昏沉了,他显然也听见了姜曈刚才说的话,一时也是面红耳赤。

阿乔一眼看到苏观卿的样子,忍不住给姜曈投来一个揶揄的笑。

姜曈只作不觉,她扶着苏观卿坐在屋里唯一的那条长凳上,便忙不迭地问道:

“观卿,你跟我说实话,那个私生子在什么地方,你真的知道吗?”

苏观卿点点头:“当日我进乐班后,我爹留下看顾皇嗣的死士曾联系我,是我下令,让他们换一个地方。”

“他们如果久等不到下一步的命令,会主动去找我爹吗?”

苏观卿摇了摇头:“他们只知听命于苏家,要找也是来找我,不会去找你爹的。”

他说完,屋内一时无人吭声。

他有些疑惑地仰头:“曈曈?”

他的发髻早就散乱了,头发上沾着水,乱糟糟地湿润着,外衣也被人剥去,就穿着一件脏兮兮的中衣,脖子上那处刀伤因为太浅,此时已经凝固,只留下一处拇指长的血痕。

姜曈的手轻轻帮他将垂在面上的一缕头发挽到耳后,语气几如呢喃:“这么多年,你竟一个人揣着这么大的一个秘密,你是怎么熬过来的?”

苏观卿感觉到她的动作,听到她温柔的话,不觉生出几许委屈来,他哽咽地笑道:“没关系的,我习惯了。”

“我刚把你接回家的时候,我爹曾和你在书房单独聊过一次,他那时候应该就问过你吧?”姜曈继续轻声问道。

苏观卿点点头:“那时候我跟他说,我什么都不知道,他便信了。”

“此事既是苏伯父的临终遗愿,你为何不肯告诉我爹?”

“因为我不想参与,”苏观卿惨笑一下,“父亲将事情告诉我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他已经泥足深陷,我阻止不了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获罪,看着苏家被抄家,看着大家一起锒铛入狱。到最后,他们都死了,只剩下我一个人,我……什么也看不到了。”

他面上痛苦难抑:“所以那几个死士找上我的时候,我下令让他们换个地方躲藏,让他们不得与别人联络。我是故意的,我是故意的……”

他弓下背,将脸埋入双掌中:“就为了他所谓的忠义,就让全家陪葬……他为什么不问问我愿不愿意?他从来都没有问过我想要什么!”

他努力了十几年,想要成为父亲眼中最好的儿子。

可是到那一刻他才发现,原来想做苏佰川想要的那种好儿子,代价居然那么大,他后悔了,他不愿意了,然而他早已没有了选择的机会。

正统帝认定了他知道一些什么,毛章也认定了他知道一些什么,所有人都想在他的口中套出皇嗣的下落。

他在乐班中的时候,时常有人来试探他,来套他的话,有人威逼,有人利诱。有时候只是落在言语上,有时候那些人也会对他动手,他根本逃无可逃,避无可避。苏佰川留下的遗命如影随形,丝毫不肯放过他。

直到姜曈救他出来,他才有了一点喘息的机会。

而他原本以为,自己只要竭尽所能地守住这个秘密,就能让姜曈置身事外,可眼下的情况告诉他,他还是想得太单纯了。

姜曈发现苏观卿的脊梁在不住地颤抖,她坐在他的身边,手用力地顺着他的背,想要给他一点安抚,但一切都无济于事。

沉默中,屋内忽然响起阿乔的声音:“你既然不想帮着景泰帝的子嗣复位,为什么不将皇嗣的消息透露出去?锦衣卫若是得到了消息,应该就不会再盯着你了。”

苏观卿陡然顿住,他错愕抬头:“阿乔姑娘?你、你也在屋中?”

他一时窘到无地自容。他若是知道屋里还有别人,他就不会如此真情流露,更不会承认自己知情。

“没事,阿乔是自己人。你有什么就说什么,不用避讳她。”姜曈轻轻拍了拍他。

“自己人?那刚刚……”苏观卿反应了过来,“你们是事先商量好的?”

“那倒不是,事发突然,也没来得及商量,”姜曈转眸看向阿乔,彼此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那是她们姐妹间的默契。

姜曈说什么,苏观卿自然是信的,他便继续道:“我虽然不愿意帮景泰帝的血脉做什么,可也不愿意让正统帝遂愿。我情愿被锦衣卫监视着,也要教他一直担着这个心。”

他说着,忽又生出些不安来,他一向性子温雅随和,不想今日竟在姜曈面前露出这激恨怨愤的一面。

自古忠君死节,人之根本,曈曈会不会觉得自己是个贪生怕死的小人?

就在他忐忑之际,耳边传来了姜曈愤慨的声音:“观卿,你做得不错,凭什么他们要忠君,他们要夺位,就要我们跟着陪葬!”

阿乔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窗边,声音带着怆然:“我也是到现在才知道,我那些兄弟竟是为着这个原因横死码头的。”

“不能再让他们胡闹下去了。不然我们也早晚会被他们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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