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儿,欢儿?”

——欢儿是谁?

哦,好像是她。

模模糊糊,有人在叫她。

“娘和伯娘出去了,蒸笼里有两个饼,等会儿记得吃。你和虎儿去采草珠子时要看路,拿根棍子打草……”

余欢的意识一下子回笼。

她,余欢,在秀水村,在她的家里,编出了竹铃。

今日大家都要为这竹铃的进项用功了。

不是梦,不是梦。

“欢儿,娘出去了。”

“唔……好。娘,早些回来。”

房门闭合,脚步声、人语声渐远。

余欢彻底醒了。

夜色仍浓,她察觉到她的手臂紧挨着一样软乎乎的事物。

是虎儿的手。

是了,虎儿昨夜是同她睡在一处的。

小孩子的爱憎最不坚定——昨天清晨还吵着不要与她同住,见了那竹铃,虎儿俨然已对她大大改观。

不止是改观,此时说是她的拥护者也不为过。

若说余欢有哪里不满意,便是与人同睡一张床,没法与系统沟通,生怕那面铜镜被发现。

可与虎儿同睡也并非全是一件坏事。

虎儿和伯娘是不可能在这儿住太久的。

等她家重回正轨,她将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房间。

那时她会自由许多。

眼下的境况,已足够好了。

枕头底下不够安全,在虎儿进入她房间之前,余欢把铜镜锁进了她的小木盒里,藏在床下。

虎儿梦呓一声,将被子掀了大半。在梦中也顽皮。

余欢把被子重新盖好。

睁着眼睛,任由思绪流淌。

浓稠的黑逐渐被稀释了,窗户的位置先是透出灰青,而后变得米白。

方寸的白色不断蔓延,叫屋内的事物重新现出轮廓。

天终于亮了。

余欢下床,洗漱梳头,叫醒虎儿。

“虎儿,起床了。”

床上的一小团纹丝不动。

余欢推了推:“虎儿,该起了。”

“不起……还早呢。”

虎儿梦见自己成了秀水村的老大——所有孩子中的——太幸福了,他要继续威风。

微风拂面,是余欢打开了窗。

风儿甫一钻入房中,便摇醒了挂在墙上的竹铃。

“叮铃叮铃。叮铃叮铃——”

床上的一团猛地坐了起来。

虎儿呆看了那风铃一会儿,极快地下了地。

“快快,我们去采草珠子。”

余欢揶揄:“还早呢。”

“不早了,不早了。”虎儿穿好鞋子,“干正事哪儿会嫌早啊。”

不知从哪里学的这话。

“既然要干正事,脏着脸怎么行?”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

虎儿冲了出去。

他洗好脸时,余欢从灶房里拿了饼出来。

“先吃点东西。”

“我们可以边走边吃。”

“就在家里吃。”余欢正色,“现在出去,路上尽是人。”

闻言,虎儿也板起一张小脸,严肃又滑稽。

“嗯,你说得对!我们要悄悄的。”

“也不用悄悄的,反倒惹人生疑。像昨天一样,我们只是出去玩。”

“嗯!”虎儿更认真了,“你放心,我一定守好秘密。”

昨夜他娘特意叮嘱他,这竹铃干系着钱,余欢一家日子苦,这东西对他们很重要。

更重要的是,娘还说,只要他管好嘴,之后就给他买板栗糕吃。

板栗糕呀,虎儿想想就流口水,他只在村长家吃过,馋了好久呢。

最最重要的,昨晚睡觉前,余欢说会给他做一个独一无二的竹铃。

独一无二,就是只有他有,别人没有。

只要他守几天嘴,不告诉别人竹铃的事,就能换到这么多好处。

多划算啊!

香喷喷的葱油饼下肚,虎儿的困意又回来了。

看了看天色,还早。

“大人们估计还没全到地里呢,特别是铁栓他三叔,最懒,肯定还没起。”

余欢脸色一僵。

虎儿并没有在影射什么,她知道。

可她不可避免地想到了余正青,想到了作为余正青女儿的自己。

总是在这种时刻,她觉得她格格不入。

“我再去睡一会儿,等会儿你叫我。”

虎儿往屋子里去了。

余欢仍在恍惚中。

阿爹是否也与她有同样的感觉?

作为他的女儿,她尚且这样羞愧,阿爹一定更难过。

一定是因为这样的格格不入,阿爹才断了与大伯家的往来吧?

阿爹……

余光里,她房间的窗,一颗毛糟糟的脑袋忽然探了出来。

今早虎儿自力更生,自己梳头。

梳得怎么样?显然是一塌糊涂了。

“你记得叫我,不许偷偷去哦!”

余欢被逗笑。

“知道了。”

那点烟霾被驱散了,化为隐秘的心劲。

篱笆底下不知何时被点缀了星星点点的紫色,清晨浅金色的日光洒落其上,美得隐晦。

紫云英开进来了。

-

又一个晴朗无云的夜。

余家院子里堆满了青翠的竹。

一家人吃完饭就开始忙了。

余正实和余才周破开竹子,削成细细的篾条,交给家里的女人们。

女人们则在房内编织。虎儿在一旁有样学样。

在草珠子上钻孔不容易,昨日花费余欢许久。

于是决定先把竹铃的主体编好,之后她们再处理彩线,草珠子的活儿交给大伯和大哥。

余欢知道竹铃不难,却没想到那么轻易就能被学去。

只是看了一遍,娘与伯娘都便会了。

第一个不太好看,娘编得太松,伯娘编得太紧。

再之后,与她编出来的并没有什么差异。

不,伯娘和娘编得还要更快。

余欢不甘落后,暗暗地加快了速度,直至手上那轻微的刺痛终于被她觉察。

竹条削得再光滑,编织时,总有竹丝被摩擦而出。

余欢的指上已被扎了好几处。

不得已,放下手里将成的竹铃,先拔指头上的细小竹刺。

“娘看看。”

吕桃芳把余欢的手拉过去看,心疼地皱起了眉。

“疼坏了吧?”

一根一根拔去,末了,轻轻吹了吹。

“编慢些。”

“是啊,之后还有好几天呢,不急在这一时。”伯娘也道。

“还有好几天啊?”虎儿绝望了,“好无聊啊!”

为了防止他泄密,爹娘不许他出门玩儿。

怕他伤了手,又不让他给草珠子钻孔。

只打发似的给了他几根削丑了的竹条,让他在一边玩。

大约是与竹条不太有缘分,虎儿自觉非常专注地学了,却怎么也编不好看。

不一会儿,就百无聊赖了。

百无聊赖之后,就该捣乱了。

招来他娘的呼呼巴掌与狮吼功。

“不编就出去,别在这儿讨打!”

余欢道:“不如让虎儿帮忙编彩线吧?昨日就是他编的,编得很好呢。”

虎儿一下子有了活力。

虽说他已喋喋不厌地说了无数遍自己在竹铃上的功绩,可话是自己说的,多少有自吹的成分,哪有余欢的肯定叫人信服。

“娘,二婶,我真的编得可好了!”他摇晃起他娘的胳膊,“让我编嘛,让我编嘛。”

“大嫂都要让你摇晕了。”吕桃芳哭笑不得,给他递去一捆彩线,“给,编吧。”

“哎,太多了。”李金草截住彩线。

白日里他们买了许多颜色的线,李金草生怕虎儿瞎玩浪费,拿了剪刀,每种线都只给他剪了一小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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