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昼苑,昔日的太子别苑,如今成了囚禁废太子陆承璟的华丽牢笼。

雕梁画栋犹在,却不复以往荣光。

陆承璟砸碎了所有能砸的东西,脸上骄横跋扈被刻骨的怨毒取代,他不甘心此生只能琐死在这方寸之地,他恨那个伪善懦弱的父皇,恨那个装模作样陆承珛,更恨那个一手将他推入深渊的贱-人谳凰!

那日,分明是她先遣心腹送来书信,邀他赏月。

“萧家呢?母后呢?为何不来救孤!”陆承璟对着空荡荡的殿宇嘶吼。

太和殿内。

被禁足的皇后萧氏端坐于阴影角落。

无人窥见的空间里,那张保养得宜的脸庞褪去了往日的雍容,疲惫与的恨意浮在脸上。

皇帝的无情,儿子的被废,家族的沉默,时刻折磨着她。

萧皇后的指尖深深掐入掌心,渗出血丝也浑然不觉。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玉石俱焚的决绝。

半月后。

陆楚刚刚结束朝会,突感眩晕恶心,继而呕吐不止,浑身冷汗涔涔,很快便陷入时昏时醒的状态,脉象紊乱微弱。

太医院倾巢而出,轮番诊视,却个个眉头紧锁。

查不出具体病因,只含糊其辞地归咎于“忧思过甚,积劳成疾,邪风入体”。

一碗碗苦涩的汤药灌下,陆楚的病情并无明显好转迹象。

皇帝倒下的消息虽被严密封锁在宫墙之内,但弥漫的紧张气氛和太医们焦头烂额的神色,根本瞒不过在权利漩涡中浮沉的有心人。

一时间,暗流涌动,人心惶惶。

作为刚刚崭露头角,参与朝政的皇子陆承珛,一夜之间,仿佛承受了巨大的打击,面容憔悴,眼眶泛红。

他向昏迷的陆楚匆匆叩首后,全然不顾宫中规矩与自身安慰,带着几名陆楚赐他的内侍和侍卫离宫。

一行人奔波在金陵城的每一处角落乃至周遭城镇,四处求问隐世高人。

陆承珛毫无政治觉悟的行事,算是将陆楚病重的消息广而告之。

“父皇要死了?哈哈哈!他活该!”收到了萧皇后密信的陆承璟状若疯魔,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当夜,月黑风高。

沉寂的萧家虽在明面上未敢妄动,但其部分家兵,连同陆承璟暗中蓄养多时的私兵,在收到宫闱深处传来的信号后,骤然发难,目标明确地控制皇城各门,尤其是通往内廷的要道。

“废太子谋反了!叛军杀进来了!”

惊恐的呼喊撕裂了夜的宁静,宫人们乱做一团。

忠于皇帝的禁卫军精锐反应迅速,与叛军在宫墙甬道间短兵相接,激烈交战。

蕉鹿苑因地势较高且位置偏僻,只隐隐听到风里传来的厮杀呐喊。

院中石桌前,谳凰一袭常服,拈着温润的黑玉棋子,云淡风轻地与自己对弈。

最近这些时日,她痴迷于这黑白二色之间的相互缠斗绞杀。

棋局,都在朝着既定的方向,稳步推进。

“夫人,外面……”竹风脸色煞白,声音发颤。

松月也紧握着拳,指尖冰凉,不时往门口的方向看去。

“慌什么?”谳凰眼皮未抬,声音从容:“有我在。”

白子轻轻落下,发出一声清脆微响。

她平和的姿态,让惊慌的竹风与松月慌乱的心奇异地平息下来,默默侍立一旁。

陆承璟仓促拼凑出来的叛军,凭借突袭制造出了最初的混乱之后,当武德司精锐以及京畿卫戍部赶到,很快便被镇压下来。

为首的陆承璟被逮到陆楚面前。

太极殿内,灯火通明。

病危的陆楚此刻面色红润端坐在椅子上。

在他身侧,站着风尘仆仆的陆承珛以及一位垂首的布衣老者。

这正是陆承珛‘千辛万苦’寻来的神医。

“你怎么会……你怎么还没死?!”陆承璟死死盯着陆楚,那眼神不像看父亲,倒像在看一个从坟墓里爬出来打破他所有计划的死人。

陆承璟的一句话,让陆楚更加笃定了他的猜测。

他的中毒,和这对母子脱不开关系。

“噗——!”

怒火攻心之下,陆楚身体猛地前倾,一口血毫无征兆地狂喷而出。

“父皇!”陆承珛脸色剧变,一个箭步冲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陆楚。

“陛下!”那老神医也动了,手指精准地搭上陆楚的腕脉。

陆楚在陆承珛的臂弯里急促喘息,好半晌才缓过劲来:“将废太子打入诏狱,严加看守!没有旨意,任何人不得探视!”

武德司卫兵拖拽着陆承璟离开了太极殿。

与此同时,皇后所居的太和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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