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死化作长绫,一端缠绕上旁边的朱柱。

另一端牢牢绕在公冶情的腰间。

气海中,金色神力涌出,顺着经脉,汇入双眼。

再次睁开眼睛,她双眸中神光熠熠,照破虚空。

她看到了。

仙殿中,尽是枯骨干皮。

醇美清澈的仙酿,实则浓稠粘腻,翻滚着暗绿色的气泡,漂浮着指甲似的白色碎屑。

朱柱上,布满刀劈剑砍的痕迹,残破而摇摇欲坠。

屋瓦下,有巨大的生物在蜿蜒前进,所过之处,滴下粘液,将满是污渍的破败地砖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哪里还有仙家气象,分明是污秽可怖的邪地。

找死飞回,化作神剑。

仙力涌入,找死震颤,发出低沉的嗡鸣声。

公冶情欲一剑挥下,破开邪窟。

可是花瑾忽然从帷幕后面走出,他神色惊慌,跌跌撞撞扶着墙小跑而来。

她悄无声息把剑负在身后:“怎么了?”

“和云,我找不到她了。”花瑾语无伦次,他指指身后,我看到有人带走了她。

公冶情温和地笑了:“也许是和云道友不胜酒力,先回去休息了。”

花瑾伸手拽住她的袖子:“不会的,和云她不喝酒。而且……”

他顿住了,目露挣扎。

她耐心地等待着,等花瑾做决定。

许久,花瑾颓然放下手,他压低声音:“你早些回去,我再去找找她。”

少年转身,朝着殿后大步跑去,他从伪装成仙的枯骨中穿过。

他浑然不知,所有人都回头盯着他,目不转睛。

公冶情掐了个障眼法,留下一道分身在原地。旋即,她隐身追了过去。

殿后,灯光更加幽暗。

仙躯即使置身黑暗,依旧能视物。然而这里不知道布置了什么术法,让人只能看清灯光照亮的范围。

花瑾在前面走,公冶情跟在后面。

脚下的石砖路面,无声无息化成泥泞的土路。

他浑然不觉,依旧往前。

周围,朱柱伪装下的枯树,张牙舞爪,树杈上挂着风干肢体的碎片。

他伸手拨开面前的帷幔,继续往前。

而在公冶情眼中,树上悬挂的干尸,几乎要擦过他的鼻尖。

干尸两个眼眶空洞,下颌在风中卡巴作响。

花瑾的身影逐渐虚幻起来,他似乎在被这处诡异的空间同化。

他的躯体在一点点融入土地,即将化作一株新的枯树。

原来如此!雕虫小计!

公冶情会心一笑,她快走了几步,抓住花瑾的袖子,金色神力在他体内转了一圈,丝丝缕缕的黑雾从他体内逸散而出。

少年的身躯再度凝视,他瞪大眼睛,望着周围可怖的一幕,说不出话。

金色神力临时赋予了花瑾勘破虚妄的力量,他被吓了个半死。

她自信一笑,高举找死,用力斩下!

顿时,金色神剑化作千万,织成剑网,沿着每一寸空隙,将阻拦之物通通斩破。

剑气如长河般,裹挟着符文神辉,一往无前,劈在阵眼上!

周围的幻境化作琉璃破碎。

瞬间天旋地转,公冶情头顶的天空破碎。

瞬时间天地倒转,她的身躯,朝着天空的裂隙跌落。

周围,是花瑾、和云,和五六道旁的身影。

他们几个是人潮如涌的仙殿内,全部的活人。

下坠的过程中,其余身影渐渐消失。

唯余公冶情继续下坠,她面上毫无慌张,只是冷静地打量着四周。

不知道过了多久,许是一万年,亦或是一盏茶。

她着地了。

公冶情站在云端,望着头顶龟裂的大地。

找死化作金绫,护在周身。

她朝前迈出一步,步伐坚定。

脚下的云柔软而湿润,似乎里面盈满了水分。

前面的不远处,斜插着半截木头。

木头顶端并未燃烧火焰,反而聚拢来一团水球,水球荡漾摇曳,散发出寒意。

随着寒意不断散发,木头逐渐变白萎缩,洒下透明的灰烬。

一群鱼从脚下的云中游过,跃入头顶的干裂大地里。

它们钻进土壤深处,接着土地上燃起熊熊烈火,紫色的苗芽钻出土地,抽枝发芽,开花结果,更多的鱼自枝头成熟。

鱼儿成群结队,再次跃入云海。

这个世界如此癫狂,公冶情微怔在原地。

她攥住找死,想让它化作神剑。

然而金绫只是晃了晃,缩成一团,绽放出血色的花来。

花瓣缓缓打开,露出里面的人脸。

无涯子、常逸、青丘小公子……

和无数张似曾相识的脸,每一张,都曾挣扎哀嚎着在她手下断气。

花一朵挨一朵地绽放着,新的花不断从旧花间的缝隙里挤出来。

长长的金绫,很快化作血红色的花毯。

“公冶情你怎么还不死?”

所有的花瓣一齐张合,发出幽幽的祈愿声来!

公冶情勾了勾唇,就这点小把戏吗?她有些失望。

她以力证道,这些人,活着的时候,尚且不怕,更何况现在化作鬼魂。

她轻抖花毯,血色花瓣如雨般飘散,落入头顶的大地,给黄土地染上一抹血色。

公冶情翻手一振,将血色花毯披在身上,踏着云海,继续跨步前行。

“啊!我好痛!”花朵里的人脸呻吟着,哀嚎着。

尖锐的根须刺穿金绫,扎入她的皮肉,缠绕着她的骨头上,源源不断的血顺着花茎被输送到花朵里。

掉落的花瓣再次长出来,比第一次更加娇艳美丽。

公冶情的脸有些白,但仍未停下脚步。

流血对于仙来说,并不是致命伤。

虽然现在身上的伤口多了些,血源源不断涌出来,甚至连花毯上的人面花也无法汲取殆尽。

不断有细密的血点滴下来,将脚下的云染红。

洁白的云,逐渐化作血色。

新的鱼群从云里钻出,双眼血红,鱼鳍锋利。

它们像先辈一样,朝着空中的大地跃去,在半空中展开羽翼,生出尖锐的爪和喙。

这些鱼儿,亦或是鸟儿。

它们凄厉嘶鸣着,扑向头顶的大地。

山一样的利爪,将山峦抛起,掷入天空。

短短几十息里,天地倾覆,雨云和黄土混在一起,化作浑浊的河水,自天际灌下。

公冶情拽下身上的花毯,连带着扎入躯体的尖锐根刺,一起拔出。

伤口很多,也很痛。

痛到让人恨不得晕过去。

可是她不能昏。

她将花毯抛进昏黄的河水,抬脚踏上。

“啊!”人面花发出绝望而凄厉的哀嚎,它们在一点点溶解,化作血一样液体,融入河水。

很快,人脸和尖锐的根刺一起消失,只剩下鲜艳的花瓣,和空荡荡的花心。

花毯再次变得柔软无害起来。

江水逐渐干涸,花毯搁浅在一处河岸上。

一个青衣少年提着灯,恭敬候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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