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师父太狠了!
蔡明珠端起茶杯,神情淡漠,仿佛刚才那场简单的拜师仪式,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寒暄。
“雕刻分三境。”她的声音很平,听不出半分情绪,“形似,意动,神似。”
她抬起眼,那双清冷的眸子里,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傲气。
“我已是‘意动’巅峰,外面的人,都叫我一声蔡大师。”
刘云天端坐着,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恭敬。
蔡大师?
他心里嘀咕,这师父看着年轻,口气倒是不小。
蔡明珠似乎看穿了他心中那点不以为然,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她指了指墙角一堆拳头大小的原木。
“这三十六块料子,三天之内,全部给我雕成正圆球体。”
刘云天一愣,差点笑出声。
不就是搓丸子吗?
这有何难。
“只有一个标准。”蔡明珠缓缓吐出后半句话,像一块巨石,瞬间砸碎了他所有的轻视。
“成品越重,得分越高。”
刘云天脸上的轻松,骤然凝固。
他猛地抬头,死死盯着那堆看似普通的原木,心头猛地一紧。
这哪里是搓丸子,这分明是在挑战毫厘之间的极限!
多削掉一分一毫的木屑,都是失败。
羞愧与敬畏交织在一起,让他脸颊发烫。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
一个穿着职业套裙、戴着金丝眼镜的年轻女人走了进来。
“蔡总,陆先生到了。”秘书**的声音恭敬。
一个穿着中式盘扣上衣的中年男人跟着走了进来,气质儒雅,手腕上戴着一串油光乌亮的沉香。
他叫陆振华,是这里的常客。
“蔡大师,”陆振华开门见山,语气里满是熟稔,“我预定一条手串。”
他从怀里取出一个锦盒,里面是一块巴掌大小的黄花梨木料,纹路诡异,竟隐隐带着几分虎皮的斑斓。
“八两重,老料。”
蔡明珠只是瞥了一眼,便点了点头。
“十六万八。”陆振华直接报出了价格,“我现在就付全款。”
刘云天的呼吸,瞬间停滞。
他看着那块还没他拳头大的木料,又看了看陆振华手机上那串令人窒息的零,大脑一片空白。
交易干脆利落,前后不过一分钟。
送走客人,刘云天还僵在原地,久久没有回神。
他脑子里飞速盘算着。
一斤两万,八两就是一万六的成本。
成本一万六,转手就卖十六万八!
整整十倍的暴利!
刘云天只觉得一股血气“轰”的一声直冲脑门!
他看着自己那双沾着泥土的手,眼中燃起了前所未有的、滚烫的野心火光。
这哪里是雕刻,这分明是在印钱!
刘云天扛着那袋沉甸甸的原木,回到了桃源村。
他没有理会任何人的招呼,径直冲回自家小楼,将房门“砰”的一声反锁。
屋外夜色沉沉,屋内灯光昏黄。
他将那套闪着寒光的刻刀在桌上一字排开,拿起一块原木,深吸一口气。
“我要成为下一个蔡大师……”他喃喃自语,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可那串价值近十七万的手串,真的只是雕刻出来的吗?
话音未落。
窗外,一道模糊的黑影,悄无声息地一闪而过。
那家路边小馆子油腻,空气里混着炒肝和劣质白酒的味道。
唐婉如就约在这里。
她穿着一身素净的便服,脸上不见半分妆容,却依旧难掩那份骨子里的雍容。
只是眼底深处,藏着挥之不去的疲惫。
“尝尝这家的爆肚,”她将一盘菜推到刘云天面前,语气平淡,“味道很地道。”
刘云天没有动筷子。
他看着眼前的女人,那个曾经凭一锅羊汤搅动县城风云的女人,此刻却像一柄收敛了所有锋芒的古剑,安静得让人心疼。
“我准备离开珙桐县了。”唐婉如说。
刘云天的心猛地一沉。
“以后不干餐饮了,”她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自嘲,“或许去开个超市吧,卖点油盐酱醋,也挺好。”
话音轻飘飘的,却像一块巨石,狠狠砸在刘云天心上。
他想起第一次听到“唐婉如”这个名字时的场景。
那是县里餐饮界一个近乎传说的符号,是无数后辈仰望的标杆。
可现在,这个传说,要落幕了。
“徐家那边,真就一点办法都没有?”刘云天声音有些发干。
“胳膊拧不过大腿。”唐婉如端起面前的廉价茶杯,轻轻吹了口气,“这水太深,我不想再搅和了。”
她看着刘云天,眼神里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波动,是惋惜,是警示,更有一丝不为人知的担忧。
“云天,你也要小心。”
这顿饭,吃得沉默而压抑。
唐婉如没有吃多少,只是将自己那杯茶喝完了。
“我走了。”她站起身,动作干脆利落,没有半分拖泥带水。
“以后有缘再见。”
她挥了挥手,转身汇入街角的人流,那背影决绝,没有丝毫留恋。
刘云天独自坐在那张油腻的桌前,久久没有动。
他看着桌上那盘几乎没动过的爆肚,第一次感觉到了这个行业的冰冷与残酷。
黑色的奥迪A8在深夜的街道上漫无目的地行驶。
车窗外的霓虹被拉成一道道流光溢彩的丝线,却驱不散他心头那片深不见底的阴霾。
唐婉如的退场,像一面镜子,照出了他未来的路。
钱,他有了。
人脉,他也正在建立。
可这些,在真正的资本面前,依旧脆弱得像一张纸。
他必须变得更强,强到足以制定规则,而不是被规则吞噬。
就在这时,刺耳的手机铃声像一把利刃,瞬间划破了车内静谧的氛围。
是个陌生号码。
刘云天划开接听,语气里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耐。
“喂?”
“请问……是香满楼的刘云天,刘总吗?”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恭敬,却又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是我,怎么了?”
“我是龙腾大酒店餐饮部的经理,”男人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不知道刘总明天有没有时间,我们……想跟您当面谈谈。”
话音落下,电话那头却陷入了长久的、意味深长的沉默。
刘云天握着滚烫的手机,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疙瘩。
风暴,似乎才刚刚开始。
电话响起时,刘云天正站在院中,看着那口沙缸里缓缓游动的金色黄鳝。
“刘总吗?我是龙腾大酒店新上任的餐饮部经理,王雅丽。”电话那头的声音甜美,却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职业感。
刘云天眉毛一挑,来了兴趣。
“王经理有事?”
“我想跟您谈谈加大黄鳝供应量的事。”王雅丽的语速很快,“在现有基础上,翻一倍。”
刘云天笑了。
他走到水缸边,看着那些变异的生灵,语气却淡了下来。
“王经理,这恐怕有点难。”
“桃源村的产量就这么多,我这边也是焦头烂额。”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随即传来王雅丽带着笑意的声音,那份职业感悄然融化。
“我相信刘总一定有办法的。”
“这样吧,我亲自过去一趟,咱们当面谈。”
不等刘云天回答,电话便**脆地挂断。
刘云天握着手机,看着那口深不见底的沙缸,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弧度。
半小时后,一辆白色的宝马轿车停在了院外,与这乡野土路格格不入。
车门打开,一条修长的腿率先迈出,踩着一双精致的高跟鞋。
王雅丽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米色长裙,长发微卷,脸上挂着热络的笑,款款走来。
她本人,远比电话里的声音更具冲击力。
“刘总,让你久等了。”她主动伸出手,眼神大胆地在他身上游走。
刘云天伸手与她轻握,指尖一触即分。
“外面热,我们进去谈吧?”王雅丽指了指那栋二层小楼,语气自然得像是回自己家。
刘云天却摇了摇头。
“不方便。”他避开她灼人的目光,指了指院里的石桌,“就在这儿说吧,村里人多嘴杂。”
王雅丽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忍不住轻笑出声。
她上前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被拉近。
一股淡淡的香水味,混合着女人身上独特的体香,霸道地钻进他的鼻腔。
“怕什么?”她凑近他耳边,吐气如兰,“反正他们都要误会,不如……我们干脆就坐实了?”
刘云天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
王雅丽看着他那副故作镇定的模样,眼底的笑意更浓了。
她伸出手,不是去拉他,而是极其自然地,挽住了他的胳膊。
那份柔软与温热,透过薄薄的衣料,像一道电流,瞬间击溃了他所有的防线。
“走吧,”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命令,和一丝恰到好处的撒娇,“让我看看,我们刘大老板的‘金屋’,到底藏了多少‘娇’。”
刘云天没有再反抗。
他甚至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他任由这个主动上门的女人,将他拉进了那栋在夜色中显得愈发暧昧的小楼。
“咔哒。”
房门,被轻轻带上。
王雅丽的手指很凉,像一条滑腻的蛇,悄无声息地攀上了他的脖颈。
她的呼吸滚烫,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酒气,和一种不加掩饰的欲望。
“刘总,我这诚意,够吗?”
刘云天没有回答。
他只是伸出手,一把将她拦腰抱起。
征服的快感,像最烈的酒,瞬间冲上了头。
……
事毕,房间里只剩下暧昧的余温。
王雅丽慵懒地靠在床头,点燃一支细长的女士香烟。
刘云天看着她,眼神平静,心中却早已布下了棋局。
“明天开始,每天一吨半的黄鳝,准时送到。”
王雅丽吐出一口烟圈,媚眼如丝:“刘总果然爽快。”
“不过我很好奇,”刘云天话锋一转,“龙腾酒店的采购,王经理一个人就能说了算?”
王雅丽脸上的笑意,微微一滞。
她掐灭了烟头,语气里瞬间多了一丝自嘲与愤懑。
“说了算?”她冷笑一声,“徐建成那个蠢货,除了会砸钱,他懂个屁的经营。”
房间里的温情,被这句粗俗的抱怨冲得干干净净。
“他只要结果,过程一概不管。”王雅丽的眼神黯淡下去,“今天捧着你,明天就能让你滚蛋。我们这些打工的,谁不是提心吊胆。”
刘云天没有再说话。
他独自一人回到自己的房间,从口袋里摸出一块半成品的小木雕,和一把刻刀。
木屑纷飞,他脑中却在飞速推演。
龙腾酒店的体量,根本不需要靠一道黄鳝菜来盈利。
徐建成花这么大的代价,甚至不惜得罪唐婉如,也要垄断桃源村的货源。
这根本不合逻辑。
除非,他的目的根本不是为了赚钱。
刘云天握着刻刀的手,猛地一顿。
他是在针对我。
这个念头清晰地浮现,让他后背悄然渗出一层冷汗。
他缓缓收功,内视丹田。
天境的修为,竟没有半分精进。
刘云天嘴角浮起一丝自嘲的笑意。
他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那笑意却渐渐冷却,最终化为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
这个王雅丽,根本不是什么优质的炉鼎。
那这场投怀送抱,真的是巧合吗?
“嗡”
手机屏幕毫无征兆地亮起,划破了满室的寂静。
是苏蝶发来的一条紧急短信。
【速来香满楼一分店,出事了。】
屏幕的蓝光映在他脸上,那神情平静得可怕。
刘云天缓缓坐起身,屋内静得像一座坟墓。
暴风雨,要来了。
黑色的奥迪A8像一道幽灵,撕裂夜色,一个急刹甩尾,稳稳停在了灯火通明的八层小楼前。
刘云天推门下车,一股崭新的油漆味混合着尘土的气息扑面而来。
苏蝶早已等在门口,她穿着一身干练的黑色工装,长发利落地扎在脑后,脸上不见半分平日的清冷,只有一种压抑不住的焦躁。
“你可算来了。”
她没有废话,直接将他拉进了空无一人的大厅。
“养殖场那边送来的黄鳝,我看了。”苏蝶的目光锐利如刀,紧紧锁着他,“生长速度快得不正常,体表的金色也越来越浓。”
她上前一步,逼视着刘云天,声音压得极低。
“你到底用了什么法子?”
刘云天看着她眼中那份毫不掩饰的探究,只是笑了笑。
“商业机密。”
他避开了这个话题,语气平淡,眼神深处却闪过一丝无人能懂的神秘光芒。
苏蝶的心猛地一跳,她还想再问,却被刘云天不着痕迹地引向了大厅中央那张铺着洁白桌布的餐桌。
桌上,摊着一本设计精美的烫金菜单。
“菜名太俗。”刘云天只翻了两页,便将菜单“啪”的一声合上,语气不容置喙。
苏蝶愣住了。“这可是我花大价钱请的设计师……”
“设计师懂个屁的营销。”刘云天嗤笑一声,他拿起桌上的签字笔,在菜单封面上龙飞凤舞地划拉起来。
“你看这道‘干锅黄鳝’,平平无奇。”他指着其中一行字,眼神里燃着火,“得叫‘青龙过江’,一条主鳝横卧锅中,配菜点缀,要有画面感!”
苏蝶彻底呆住了,她看着刘云天,像在看一个怪物。
“还有这道‘白灼鳝片’,寡淡无味。”刘云天的笔尖飞速移动,“改成‘白虎卧沙滩’,用雪白的盐粒铺底,鳝片薄如蝉翼,入口即化!”
一个又一个石破天惊的名字从他口中冒出,每一个都像一幅活色生香的画卷,瞬间点燃了苏蝶脑中所有的想象!
“我们主打的,不是菜。”刘云天放下笔,看着她,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是品牌,是独一无二的体验!”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冰冷。
“后厨那几个混日子的,明天让他们直接滚蛋。香满楼,不养闲人。”
苏蝶还沉浸在那份创意的震撼中,闻言只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刘云天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弧度。
“光有这些还不够。”
他转过头,眼中闪烁着一种不计后果的疯狂。
“我们得在门口,支个免费的烧烤摊。”
“什么?”苏蝶以为自己听错了。
刘云天没有再解释。
他抓起椅背上的外套,拉起还在发懵的苏蝶,转身就走。
“跟我来。”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命令,“我带你去找一个真正的高手。”
夜风带着一丝燥热,吹拂着鸽子花新区冷清的街道。
苏蝶走在刘云天身旁,步子迈得有些急。
“你确定是这家?”她看着前方那家亮着灯的小店,语气里带着一丝不确定,“我可听说,这家店的老板脾气很怪。”
“十点准时关门,多一分钟都不等人。”
刘云天笑了笑,双手插兜,神情悠闲。
“高手嘛,总有点脾气。”
推开那扇油腻的玻璃门,一股混着辣椒和孜然的燥热香气,夹杂着鼎沸的人声,扑面而来。
店里座无虚席,喧闹声几乎要掀翻屋顶。
一个穿着红色吊带,身段火爆的女人正穿梭在桌椅间,身形利落,像一团燃烧的火焰。
她就是这家店的老板,陆芊芊。
刘云天看得有些发直。
苏蝶用胳膊肘狠狠捅了他一下,压低声音:“看什么呢?”
刘云天回过神,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两人好不容易在角落里找到一张空桌。
陆芊芊走了过来,将两份塑封的菜单往桌上一拍,动作干脆,眼神里带着一丝不耐烦的妩媚。
“吃什么,快点。”
刘云天没有看菜单。
他只是看着陆芊芊,缓缓开口。
“老板,菜单上有的,一样来一份。”
整个嘈杂的小店,仿佛被这句话瞬间按下了静音键。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这张不起眼的角落小桌上。
苏蝶彻底懵了,她难以置信地看着刘云天,像在看一个疯子。
陆芊芊也愣住了,她那双漂亮的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审视着眼前这个衣着普通的男人。
刘云天迎着她的目光,笑了笑,又补充了一句。
“我不是来吃东西的。”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我是来尝味道的。”
空气,瞬间变得微妙起来。
菜很快上齐,小小的方桌被挤得满满当当。
苏蝶看着满桌的菜,又看了看周围那些投来异样目光的食客,只觉得脸颊发烫。
她凑到刘云天耳边,声音压得极低:“你疯了?你看她这生意,一个月赚的怕是比我们一个季度的都多!怎么可能跟你去卖烧烤?”
刘云天夹起一块烤得外焦里嫩的五花肉,细细咀嚼。
他环视着周围那些吃得满头大汗、心满意足的食客,沉默了。
许久,他才缓缓放下筷子,脸上第一次露出一丝挫败。
“你说得对。”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惋惜。
“这条路,怕是走不通。”
就在这时,一个喝得满脸通红的男人举着酒杯,大着舌头对陆芊芊喊道:“老板娘!再给我们加两箱啤酒!今晚不醉不归!”
陆芊芊擦了擦手,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
她走到那桌客人面前,脸上挂着职业性的微笑,语气却不容置喙。
“不好意思几位,本店十点准时打烊。”
“现在,还有五分钟。”
那份坚定,那份对生意的淡漠,与这火爆的场面格格不入。
刘云天看着她,眼中那份挫败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探究的光。
这女人……一定有事瞒着。
陆芊芊擦拭着油腻桌面的手,猛地一顿。
她口袋里的手机疯狂震动,像一条被激怒的响尾蛇。
看到屏幕上那个名字,她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
“喂?”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女人尖酸刻薄的声音,即便隔着嘈杂的人声,依旧清晰刺耳。
“十分钟,你要是再不来接你那个拖油瓶,我就把她扔到马路上去!”
陆芊芊握着手机,僵在原地。
她那双漂亮的眼睛瞬间失去了焦距,所有的坚强与妩媚,在这一刻被击得粉碎,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无助。
“老板娘!再给我们搬两箱啤酒!”
那桌喝得满脸通红的醉汉,无视了墙上的挂钟,猛地一拍桌子,唾沫横飞。
“今晚不醉不归!”
另一个醉汉更是直接起身,摇摇晃晃地走向冰柜,伸手就要去拉门。
店内的气氛,瞬间滑向了失控的边缘。
刘云天站了起来。
他没有看那些醉汉,只是走到还僵在原地的陆芊芊面前,声音不大,却像一颗定心丸。
“这里交给我。”
苏蝶立刻会意,她拿起桌上的菜单,径直走向了烧烤架,动作娴熟得仿佛她才是这里的老板。
陆芊芊猛地回过神,她看着刘云天,那眼神里是惊疑,是挣扎,更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的恳求。
她没有说一个字。
她只是将那条沾着油污的围裙解下,重重扔在地上,转身便像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
夜色中,那辆半旧的电瓶车发出一声压抑的悲鸣,载着一个母亲孤注一掷的决绝,瞬间消失在街角。
刘云天拿起一本菜单,缓步走到那桌醉汉面前,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人畜无害的笑容。
“几位大哥,看看还想加点什么?”
那几个醉汉愣了一下,他们面面相觑,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搞得有些发懵。
空气里,弥漫着暴风雨前诡异的平静。
“加你妈!”为首的醉汉猛地一拍桌子,霍然起身!
他指着空空如也的烧烤架,又指了指刘云天的鼻子,眼神凶狠,因酒精而面容扭曲。
“老子点的腰子呢?”
刘云天缓缓抬起眼,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他迎着对方那凶戾的目光,那双漆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深不见底的冰冷。
刘云天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他迎着刘老三那凶戾的目光,那双漆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深不见底的冰冷。
“没问题。”他缓缓开口,语气竟温和得像是在招待贵客,“想吃什么,管够。”
刘云天走到烧烤架旁,苏蝶正紧张地看着这边,手里还握着一把夹子。
他对她低语了几句。
苏蝶会意,抓起一把辣椒面,毫不犹豫地撒了上去。
紧接着,是孜然,是盐,是各种叫不出名字的香料。
她下手极重,仿佛不是在调味,而是在下毒。
“几位大哥的烤串,慢用。”
刘云天亲自将那几串烤得焦香四溢、却散发着呛人辣味的肉串端了过去。
刘老三几人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哪里还顾得上细看。
他们抓起烤串,狼吞虎咽,吃得满嘴流油。
“咳!咳咳!”
一个醉汉被那股极致的咸辣呛得涕泪横流,却依旧舍不得松口。
刘云天靠在吧台边,看着这群狼狈的食客,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戏谑般的弧度。
就在这时,店门被轻轻推开。
陆芊芊回来了。
她怀里抱着一个熟睡的小女孩,脸上满是疲惫。
可当她看到那桌还未散去的醉汉时,脸色瞬间白了。
她下意识地将怀里的女儿抱得更紧,眼中是挥之不去的焦虑。
刘云天迎了上去,挡在她身前。
“没事。”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座山,稳稳地落在了她摇摇欲坠的世界里。
陆芊芊看着他宽厚的后背,那颗因恐惧而狂跳的心,竟奇迹般地平复了下来。
“嗝”刘老三打了个饱嗝,将手里的竹签重重往桌上一扔。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指着刘云天,大着舌头。
“小子,今天这顿……嗝……算你请了!”
他身旁几个小弟也跟着哄笑起来,推开椅子就要走。
刘云天笑了。
他缓步上前,挡在了他们面前。
“我请客?”他看着刘老三,眼神平静得可怕,“可我怎么记得,菜单上没写着‘免费’两个字。”
刘老三脸上的醉意,瞬间被暴怒取代。
“**找死!”他怒吼一声,抡起拳头就朝刘云天砸了过去!
拳头还未靠近。
刘老三整个人像被一柄无形的重锤砸中,双膝一软,“扑通”一声,竟直挺挺地跪倒在地!
他身旁几个小弟彻底懵了,他们甚至没看清刘云天是怎么出手的。
“上!给我废了他!”刘老三抱着膝盖,怨毒地嘶吼。
那几个小弟怒吼着,从四个方向同时扑了上来!
刘云天动了。
他的身影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瞬间冲入了人群!
没有花哨的动作,只有精准而霸道的拳脚!
“砰!砰!砰!砰!”
一连串沉闷的撞击声,像是在踢四个破麻袋。
那四个气势汹汹的醉汉,竟在同一时间倒飞出去,重重砸在桌椅上,又滚落在地,嘴里发出痛苦的呻吟。
整个小店,死一般寂静。
苏蝶和陆芊芊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近乎荒诞的一幕。
几个小弟连滚带爬地扶起刘老三,看着刘云天的眼神里,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惊恐。
他们狼狈地朝门口挪去,只想尽快逃离这个魔鬼。
就在他们即将跨出门槛的瞬间。
“站住。”
刘云天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柄冰冷的刀,瞬间钉住了所有人的脚步。
刘老三浑身一颤,僵硬地回头。
刘云天看着他,缓缓开口。
“你们结账了吗?”
刘老三连滚带爬地掏出手机,哆哆嗦嗦地扫了码。
三百二十块,一分不少。
他甚至不敢抬头再看刘云天一眼,搀扶着自己那几个还在地上呻吟的小弟,狼狈地消失在夜色中。
整个小店,重归死寂。
苏蝶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走到刘云天身边,眼神复杂。
这个男人,总能在不经意间,展现出令人心悸的一面。
刘云天却没有看她。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个抱着女儿、神情还有些恍惚的女人身上。
“陆老板,”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像一颗石子投入静潭,“我们谈谈?”
陆芊芊回过神,她看着刘云天,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是警惕,是探究,更是压抑不住的疲惫。
“我那家八层楼的酒楼,香满楼,马上就要开业了。”刘云天说。
他指了指门外那片空地。
“我打算在门口,支个免费的烧烤摊。”
陆芊芊的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疙瘩。
她看着他,像在看一个异想天开的疯子。
“免费?”她的声音沙哑,“刘老板,你这馅饼画得太大,我怕吃了会噎死。”
刘云天笑了。
“摊位免费,水电免费,就连你用的炭火和竹签,都算我的。”
他看着她,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我只要你的人,和你的手艺。”
陆芊芊沉默了。
她看着怀里熟睡的女儿,那张因疲惫而略显苍白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挣扎。
“我这里一个月,流水能有小两万。”她缓缓开口,像是在陈述,又像是在自嘲。
她的眼神黯淡下去,声音里透出一股深入骨髓的无力。
“可房租就要五千,女儿的学费三千,还有以前开店欠下的债……每个月,都是月光。”
“她爸再婚了,那边不方便,孩子只能我自己带。”
这番话,说得云淡风轻,却像一块巨石,压得人喘不过气。
刘云天没有再废话。
他走到她面前,看着她眼中那份强撑的倔强,和那份为人母的柔软。
“债,我帮你还。”
“孩子上学放学,我派专车接送。”
他顿了顿,缓缓吐出了最后的判词。
“你只要安心烤串,剩下的,都交给我。”
话音落下的瞬间。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
那声音由远及近,像一场即将登陆的风暴,正朝着这间小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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