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我当机立断转身,伸手去捞挂在不远处的纸鸢。

树下的赵怀礼急道:“你还管纸鸢作甚,还不快下来!”

我没理会他的话,只是全神贯注感受着身边的动静,手脚利索地抓着纸鸢朝树干移动。

只听得“咔咔”两声,我的身体猛地一沉,即将随着树梢往下坠落。

说时迟,那时快。我迅速起身,张开双手,纵身一跃,朝旁边俯冲而去,及时抱住了树干。

身后传来树枝下坠,摔得四分五裂的声音。

我顿时松了一口气,不由得生出几分劫后余生的感概。这老树生得挺高,要是跌下去,就算不死,也得断几根骨头。

“咳咳。”树下传来生硬的咳嗽声。

我低下头一看,只见赵怀礼双手抱胸,仰头直盯着我。虽然他面无表情,却好像在说:你看,刚才不听我的话,现在差点出事了吧?

我有些心虚,故意扭过头看他,只是默默抱着纸鸢爬下了树。

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不想在赵怀礼面前服软。本来他就看不起我,这已经让我够恼火了,要是再低头认错,那他得清高到何等地步。

可迎接我的并不是预想中的冷嘲热讽。

赵怀礼从袖口掏出一块手帕,递了过来:“擦一擦。”

“大哥哥,你的脸沾了好多灰,看起来就像是狸花猫哈哈哈。”旁边的小孩指着我的脸,咯咯咯笑个没完。

赵怀礼敲了一下他的头,批评道:“不得无礼,别人为帮你拿纸鸢,甚至以身犯险,你应该说什么?”

小孩捂着脑门,有点委屈,但还是听话地说道:“谢谢。”

我蹲下身,保持平视的高度,将纸鸢递给过去,冲他笑道:“不用谢,既然你这么喜欢它,以后可要抓紧,不要再让风吹走了。”

小孩都喜欢亲切的人。周郎生了副好皮囊,若是去掉轻浮的姿态,笑起来也很讨人喜欢。如今我顶着他的脸,肯定也差不哪去。

小孩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低头小声道:“对不起,我刚才不应该笑你。”

“那我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我把手帕递给了小孩,“你帮我擦脸,这样我看起来就不像花猫了。”

说罢,我朝赵怀礼眨了眨眼。

看吧,小孩子是要这样带的,可不是说一堆大道理就能教好的。

赵怀礼对此没有任何反应,但我发现他的嘴角稍微上扬了些许。我想他应该也有几分认同我的观点,只不过碍于面子不好表露出来。

尽管如此,我也没能得意太久。

因为我很快就发现自己算错了一件事,那就是这孩子是名门贵族的小公子。他根本就不会服侍人,更别说给别人擦脸了。

手帕糊了我满脸,动作还没轻没重,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受什么酷刑。再任由他继续下去,说不定我的人皮面具都要被薅下来。

“停,打住,擦得差不多了。”

我正要从孩子的手里夺过手帕,没想到赵怀礼却先一步拿起手帕,平静道:“我来吧。”

我不由得愣在原地:“啊?”

赵怀礼旁若无人,非常自然地抬起手,轻轻擦拭着我的脸颊。

他的动作很轻柔,举手投足仍带着几分贵公子的优雅,仿佛不是在帮人擦脸,而是在品茗喝茶。

我有些混乱了。

我不懂他为何会这样。在我看来,他应该不屑跟我这样出生低贱的人为伍。

哪怕金榜题名,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寒门学子也始终是麻雀,比不上他这种出生在书香世家的凤凰。

如果现在这里有镜子,我想我的表情一定看起来很傻。

我很快回过神来,迅速朝后撤了一步,跟赵怀礼拉开距离。我尬笑几声,悻悻然伸出手:“这点小事,就不劳烦赵兄,我自己来就行。”

赵怀礼皱了皱眉,忽然道:“你受伤了。”

我顺着他的视线,低头望向自己的胳膊。那里划出了一道细长的小口,正朝外渗着血珠。

“嗐,我还以为是多大的事。不过是擦伤了表皮,不打紧。”我呲了呲牙,毫不在意地冲赵怀礼笑了笑。

在遇见阿婆之前,我跟着难民四处流浪。混迹在乞丐中,讨过几口饭。无论是爬树摘野果充饥,还是下河捞鱼,稍微有点跌打损伤,都是家常便饭。

跟曾经受过的苦相比,这点小伤简直不足挂齿。

显然赵怀礼不这么想。他满脸不赞同,冷声道:“你不能这样糟蹋自己的身体,我送你去医馆。”

我连忙摇头拒绝:“不用。”

要是真去了医馆,不遇见厉害的大夫,看出男女脉象的差异,那我不就遭殃了嘛。

赵怀礼却不知哪根筋搭错了,摆出一副负责到底的态度,坚持道:“你是因为我侄子受的伤,若是落下病根,便是我的过错。”

我再三推辞,他却不为所动。我正头疼着,肚子突然传来一阵咕咕声。

赵怀礼安静了片刻。

我摸了摸鼻尖,讪讪道:“我还未用午膳,好像有些饿了。”

说着说着,我意识到这是转移话题的好时机,于是挤出一个没皮没脸的笑容,改口道:“赵兄看见我这点小伤口,就责怪我糟蹋身体。若是我饿着肚子,在你眼里岂不是跟自残无异?赵兄要是真的想表达感谢,倒不如请我用膳。”

赵怀礼似是没想到我会说出这番话,他神情微顿,思考片刻后,最终做出了让步:“好。”

18

醉仙楼是京城最有名的酒楼。样式精致,味道鲜美,价格自然也十分高昂。

像我这样的身份,就算是用尽全部俸禄,也只能点上两三盘菜。但赵怀礼大手一挥,便云淡风轻地点了一桌子菜。

我看着颇为肉疼。

根本就吃不完,点这么多干嘛,钱多没处花,还不如给我呢。

这话我在心中腹诽,但不会真的说出口。

制作饭菜需要一些时间,因此先上了几盘糕点垫肚子。

我吃得津津有味,正想感叹美味。没想到小孩啃了几口,撇了撇嘴,嫌弃道:“还不如家里厨娘做的好吃呢。”

话说到这种地步,我只好把嘴边的“好吃”二字给重新咽了下去,接着默默把手里的点心放回回去。

连小公子都嫌弃的糕点,我要是表现得太过喜欢,岂不是显得没见过世面。

不吃东西,就只好聊天。我跟赵怀礼的共同话题不多,于是没话找话道:“赵兄,你对礼部侍郎的位置怎么看?”

其实我提起这个话茬,多少也有几分试探的意味。我想要知道赵家跟丞相的态度,以及他们是如何看待周佑民的。因为毒杀周佑民的幕后黑手,说不定就藏在他们之中。

赵怀礼没急着回答,只是瞥了我一眼,轻描淡写说道:“没什么看法。”

他如此避重就轻,大概是在提防我。我岂能如此轻易就放弃,于是故作无意地问道:“我听说,这礼部侍郎之位似乎有意交给赵兄,周某就在这里提前恭喜了。”

果不其然,赵怀礼听见我的话,立即皱起了眉头:“你听谁说的?”

我装作惊讶无措的模样,捂着嘴说道:“莫非我方才的话,不小心冒犯了赵兄?不过是同僚私下的流言,赵兄某要当真。”

在这种局势尚未明朗的时候,我当然不可能直接供出刘郎。多给自己留条后路也没什么不好,因此我含糊其辞说是同僚间的议论。

可能这话触着了赵怀礼的什么痛处,他露出了厌烦的神情:“不管这职位给谁,圣上都自有安排,再多议论都是无用。不管是赵家,还是别家,都是能者居上,容不下结党营私、居心叵测之人。”

听见这话,我忽然明白了他的心情。

赵怀礼从小身处优渥的环境,自然免不了听见各种议论。肯定有人嫉恨他的家世,背地里诋毁造谣,说他能有如今的地位,靠的不是真才实学,而是世家大族的身份。

我决定利用他的这种心理。

我垂下头,故意做出为难的样子,刺激道:“其实啊,有人说赵兄的身份摆在这里,这位置绝对落在你的头上,是我等不敢肖想的。”

说到这里,我又话锋一转,用欣赏的语气感叹道:“没想到赵兄如此刚正不阿,实在是令我叹服。若是这侍郎之位给了别人,赵兄应该也没有任何怨言吧?”

“自然。”赵怀礼点了点头。“只要这人有能力,我便心服口服。”

确认了他的真实想法,我心中稍微松了口气。就算周郎死于党争,大概也跟赵怀礼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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