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左相闻言嘴角一撇,也不在和他绕弯子了,干脆直接提点:“恕下官直言,徐夫人所作所为并未隐瞒身份,知道此事出自徐夫人之手的人不在少数。下官听闻徐夫人数日前曾求见皇上请求改革婚律,想必便是与戏中芳娘子的事有关。”

“虽此事与下官无关,可下官还是得提醒将军,您是忘记了您与夫人的婚事是怎么成的吗?”

将军府里,天色又阴沉下来,迟迟嘀咕着:“最近这天尝尝变脸,小姐,您不是与将军约了下朝后回白府吗?怎么将军此时还未回府呀。”

“许是被别的事绊住脚了,再等等。母亲这次是为三姨的到来接风洗尘,不着急。”

本该白三姨到时就设着洗尘宴的,但谁让这位是个实打实的大忙人,一来京城便围着商铺转了起来,直到今日才空出时间。

两人又等了一会,见徐昭还未归家,白云起只能留信,自己先走一步。

徐昭回来时她已不在府中了,孙婆婆告知夫人去向后就退下了。

徐昭独自回了房,坐在小榻上发愣。

耳旁林左相的话似乎还萦绕在耳边。

“将军难道忘了您与夫人的婚事是受皇上圣旨所赐?若夫人此次成功,律法变革,您就不怕,夫人再提和离吗?”

“下官虽才德不行,但多少活了这么些年岁,阅历到底还是有的。下官以为,夫人此行并非全心全意为了芳娘子,或许还有为自己求个便利的想法。”

“所以,还望将军多多考虑此事,切勿轻举妄动。”

徐昭不断地告诉自己,他与夫人已是两情相悦,不用再为此事烦恼。

可无论他怎么催眠自己,却也不得不承认,他被林左相的话打动了。

徐昭,是真的害怕她离开自己。

“将军,夫人派人传信来了,说您要是回府了便去白府,他们等着呢。”

对了,今日有宴要赴约。

徐昭勉强收拾好了心情,骑上马又去了白府。

此时白云起与父母、三姨已经落座,徐昭到时他们正在谈论白云落的事。

白三姨懊恼:“又这么突然,两个侄女的婚事我竟都错过了!”

“谁让你常年不在家中,就算是我传信回江南去你也收不到。”

“无妨,”白云区笑道:“云落随弟夫驻守江乐城,就在京城回江南的必经之路旁。若三姨不急,顺路便也就去了。”

白三姨连连点头:“那就好,她这夫婿又是哪般人物,竟能得云落亲眼?”

白右相道:“也是个青年才俊,去岁还在与草原部落的战役中立了大功。”

“听起来是不错,不过最重要的还是云落喜欢。”

此时徐昭正好进来了,白三姨眉眼一转便盯上了这人:“既然云落的夫君也是武将,那大侄婿可认识他?”

他定了定神,对答如流:“自然,他曾是我的部下,天性真诚,不拘小节。”

“如此便好。”白三姨感叹,“时间真是一晃眼就过去了,云起云落已经嫁做人妇,可我还记得她们小时候是多么玉雪可爱。”

白夫人道:“这么怀念,不如自己生一个?”

“那还是算了。”白三姨连连摇头,连忙转移火力,“我都一把年纪的人了。你若是想带小孩玩,不如多催催云起和大侄婿,这才是正当事。”

往日遇到这个话题,白云起总是不留痕迹地转移化解,可这次她却应下来了:“多谢三姨关心,我与将军会努力的。”

白夫人以惊讶的目光望向两人。

徐昭被这话打了个猝不及防,刚喝下的清酒差点喷出:“咳咳咳……”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

他连忙表示:“是是,云起说得对。”

白云起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人,一手撑着下巴,笑眯眯的盯着他。

徐昭默默有汗流浃背的冲动,一直不敢回应,全程喝酒吃菜。

回去的路上,白云起主动抓住了徐昭的手,拉着在空中摇了摇:“有心事?”

“怎么这么问?”

“感觉。”明明早上出门时这人还是好好的,非得缠着她要了个吻才走,可就上了个早朝的功夫,就满腹心事似了。

白云起简直想冲上朝堂勒住那些迂腐朝臣的领带好好盘问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昭默了半响,才有意无意地问道:“你觉得,现在,我们之间的关系如何呢?”

啊?

白云起被这个问题问住了,傻了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都这样那样过了,你问这个?”

混蛋,该不是不想负责吧?

理智上她觉得徐昭不是这样的人,可一想到万一有这样的可能,心里就像是有一池子岩浆在咕噜咕噜地沸腾。

烧得她理智全无。

徐昭也是一愣,看清她愤怒的表情后连忙表示:“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火气明显还没消。

他犹豫了一会才道:“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有时候我觉得自己是天下最幸福的人……因为你。”

“可有时,我又会患得患失。我们的开始并不美好,时至今日,我仍然无法说服自己,我们是否真的像一对夫妻,像一对正常的夫妻。”

丧气小狗.jpg

所以,这是没有安全感了?

白云起摸摸下巴,考虑到自家夫君是个敏感小男孩,硬是在心里措了措辞才慎重答复:“首先,我要肯定的是,我们绝对称得上是一对正常的夫妻。”

“我不知其他夫妻私底下是如何相处的,只知道自己很愿意留在将军府与你在一起,除了你之外,从没人能让我有这样的感觉。”

“其次,我以为我们之间已经无需再多说什么了,但显然,我没能给你足够的安全感,作为妻子,这是我的不足。”

她蹭了过去,双手贴在徐昭两颊,鼻尖对着鼻尖,眼对着眼。

“徐昭。”

“我心悦你。”

……

次日依旧是早朝,可恨的公务俗世不会因为任何私事停留,即使徐昭昨日美得冒泡也不能。

不过,他的心情依旧很不错。

早晨告别了摊在被窝里爬不起来的夫人,徐昭昂首挺胸、春风得意地站在诸位武将之首,精神振奋地听同僚汇报之事。

群臣将今日事务汇报完毕,皇帝却没让退朝,而是拿出了一封奏折。

“这是长安公主所书,她去往封地后励精图治,将封地治理得井井有条。”

朝臣们不明所以,但纷纷恭维。

“不愧是长安公主!”

“公主之贤明,颇有皇上之风。”

皇帝静静等这群马屁精吹完,又道:“她还上奏了一事,有关封地里妇人因提和离,丈夫不满,勾结官府阻拦,最后报复妻子将其殴打致死的事。”

此话一出,朝堂上立马安静下来。

徐昭眉头一皱。

“诸位爱卿如何看待此事?”

半响,林左相出列:“老臣以为,应该增派人手,严加巡视,防止此类惨事再次发生。其次,还应下令让各地方官员加强对国律的解读提醒,防止愚民因不知不懂而犯法。”

这般处理算是周全的,不亏是在朝堂上混迹了数十年的老狐狸。

可徐昭却觉得,这些话并没有说到那位的心里。

他挺身而出:“皇上,臣有一问。”

“说。”

“犯下如此大罪之人,他的身份如何。”

“是当地的富商之家,熟读四书五经,是秀才之身。”

徐昭道:“由此可见,并非无知,而是蓄意为之,以强权藐视国法。”

“臣以为,左相说的不无道理,但归其根本是因为那位惨死妇人提出的和离没有得到重视。在这样一个夫妻相厌、相恨的情况下,若依然要两方同意才能和离,未免不妥。”

他的话让群臣一默,不由得想起了近日在京城甚火的芳娘子。

渐渐的,有几位臣子出列赞同徐昭的提议,不仅是相熟的武将,还有同样觉得婚律欠缺的文官。

皇帝没有对这两人都提议发话,许久才宣布退朝。

出去后,林左相又找到了徐昭。

他音色里带着不解与困惑:“下官以为昨日与将军将利弊已说透了。”

“左相之话颇有道理,可却未曾考虑过其他因素。”

林左相不解:“其他因素?下官不懂,还请将军指点迷津。”

徐昭站定脚步看他:“昨日,左相以和离之事相劝,可未曾考虑过徐某与夫人情深几许。”

林左相:……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好,只能勉强答道:“就算将军与夫人之间已然深情,不会被此事所扰,可将军也需考虑倘若婚律改革对军队军户产生的影响。”

“这件事徐某相信有左相和诸位大人殚精竭虑,一定会有个两全其美的答案。”

他轻飘飘地把问题抛了回去,走前还道:“左相,此事已经不可避免,还是多想想后面该怎么去修缮律法吧。”

总归不是他的活。

回府后,徐昭直冲卧房,将自家的小猪给挖了出来。他宠溺失笑:“怎么还不起?”

“嗯嗯。”白云起敷衍了两句,又过了一会才勉强睁开双眼,谴责道:“若将军想让我能起来,昨晚就不该折腾那么晚。”

徐昭滑跪道歉:“是我的错,让夫人受累了。”

白云起一点也不脸红的接受了道歉,美滋滋地享受徐大将军的服侍,穿衣洗漱,梳头描眉,他现如今已经将这些活做得极为熟练了。

失业迟迟:没关系的,我很好,真的。

用膳时,徐昭将今日之事说给她听。

白云起全无意外之貌,只是淡定地“嗯”了一声。

看来长安上书言及此事也有她的授意。

白云起如稳操胜卷的常胜将军一般不疾不徐,料事如神。

芳娘子的影响还在发力,有许多深受其扰的妇人敢于反抗、敢于走出结束的那一步。

当然,这其中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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