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去朝来,来时还是初秋的温度,那时仍有夏季残留的炙热。
可如今到了要离开的时候,竟已近中秋,天气彻底凉了下去,卢钰蓉不住念叨着,记得多添衣。
院中的树叶如今到了叶片红黄交错的温度,偶尔还夹杂几片绿叶,或许是它最为漂亮的一段时间。
有坚持不住的枯黄叶子落下,叶片边缘因缺水翘起,又被徐素一脚踩平,发出清脆的咔嚓声。
徐素爱听这声,便刻意去寻落叶,走得左摇右晃的。
卢钰蓉见了,不免又唠叨起来:“你这孩子,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
虽是唠叨,但大概是因着徐素马上又要出远门了,归期不定,倒也没多少责备她的意思。
徐素又将一片踩扁的叶片踢得远远的,重复先前卢钰蓉的话,如数家珍:“听了呀,绿包袱里是伤药,蓝包袱里是方便携带的糕点,灰包袱里是厚的衣裳。放心吧,娘亲,我都记着呢。”
听徐素一字不错地回答她,卢钰蓉总算安心了些。
但还没走两步,她忽地脸色一变,上前拉着徐素道:“素素,我忘了给你把冬装带上了,你回来得少,再降温怕是没衣裳换了。”
说着,她竟开始往回走,“你去叫你的朋友们再多等会,我给你拿过来,很快的。”
徐素哭笑不得地拉住她,两只手八爪鱼一般缠住卢钰蓉,劝道:“我的好娘亲,你可别再添东西,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被你逐出家门了。”
卢钰蓉没好气地瞥她一眼,“说的什么胡话,我还能把你赶出去?”
徐素笑着挽上她的手,侧头看她:“娘亲自然不会赶我出去了,我只怕我再多带包袱,要被我那帮不讲义气的同伴赶下马车了。”
她一顿打诨插科,卢钰蓉便也打消了再给她带冬衣的念头,口头叮嘱道:“你自己一个人在外头,要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
“放心吧,娘亲,”徐素冲她眨眨眼,带着几分狡黠,“我都出门自己生活了快九年了,就是再傻的人,也该学会怎么照顾自己了。”
她又故意压低声音,神神叨叨道:“更何况……我可是除魔人,还是完成了两个大任务的除魔人,前些日子赏银都送寻机观去了,师父保管着呢!”
“师父上回传信时还说了,银子都堆成小山那么高了,”徐素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比划着,“虽然比起徐家,那些银子肯定不算什么,但买件厚实冬衣肯定够了。”
卢钰蓉无奈笑了笑,拍拍她的手,“行了,知道你本事最大,用不着我操这份心。”
母女二人这样依偎着走到大门口,看见那里候着的马车,以及周遭等着徐素的几人,离别的心绪这时才真正抵达。
卢钰蓉沉吟许久,最终化为一声长叹:“原想留你在家过个中秋,都跟你爹爹和大姐二哥他们说好了,到时候一块回来给你个惊喜。没想到,惊喜还没到,你倒是率先忙起来了。”
徐素脸色不变,仍是一张笑脸:“这可就是爹爹他们的不是了,娘亲你帮我带句话,就说我下回回来,要是还见不着他们,我可不管是在商铺里,还是在二嫂家,都是要找上门教训他们的。”
卢钰蓉被她逗笑,怅惘之情烟消云散,忙不迭地赞同道:“好好好,这样的好戏,到时候可别忘了把为娘带上。”
徐素下了门口的台阶,一本正经地抱拳:“一言为定!娘亲,你回屋去吧,我这便走了。”
卢钰蓉连声答应,却并未照做,仍站在原地。
徐素没再多说,回身跃上马车,弯腰坐了进去。
剩余几人陆陆续续向卢钰蓉拜别,也上了马车。
出行的人到齐,马车终于动了起来。
路途遥远,且恐路上有什么变故,他们并未请车夫,而是四人轮流赶车。
最先赶车的是傅序,剩余三人坐在里头休憩。
钧师仪一上车便和衣睡下了,徐素最了解她的,应当是连夜收拾行囊了。
她从马车抽屉中取出条轻薄的被子,扔到钧师仪身上。
钧师仪半梦半醒地嘟囔着道谢的话,随后囫囵地将被子裹到身上,沉沉睡去。
安顿好钧师仪,徐素坐到了车窗边,不着痕迹地撩起一角帘子,遥遥地看向徐府的方向。
那里,如她幼时第一回上遇松山一般,娘亲仍定定地站在那里,目送她远去。
只是身边站的不再是大姐和二哥,而是比那时成熟许多的冬芝,她凑近娘亲,似乎在说些什么。
徐素看了半晌,直至再也看不见了,这才放下了帘子。
自从上马车以来,秦砚便一直在观察着徐素的情绪,担心她会伤心过度。
徐素在现实世界里,是没有亲人的……
徐家三小姐虽是她在小世界的身份,可徐家人却是掏心掏肺地对她,将她当作亲生女儿,并且十七年来,从未变过。
此次任务地点是荒生山,几乎是明摆着在说,任务要结束了。
不出意外的话,这会是徐素最后一次见徐家人了……甚至还没见齐,只见到了卢钰蓉。
诸多遗憾,再无机会补全。
今天以前,他以为徐素会在和卢钰蓉告别时大哭,又或者是在进马车后哭。
但是都没有,她只是利落地同卢钰蓉告别,只是默默地看着远处的卢钰蓉,一言不发。
秦砚觉得徐素大概是在忍,可那是不对的。
情绪对人类的影响是巨大的,倘若憋在心里,只会积郁成疾,心病最难医。
他不愿坐视不管,往徐素那边挪了挪,紧紧贴着她,手虚环着她,想用身体的热度温暖她。
不过徐素似乎真的没有在偷偷伤心,她体温正常,心跳平稳。
没有半点悲痛欲绝的样子。
她还不解地望着秦砚,顾虑到钧师仪在睡着,声音很轻,像是羽毛轻轻掠过他耳际:“怎么了?”
秦砚垂眼,专注地看着她,她眼中黑白分明,没有泪水也没有伤感。
他终于得出自己判断失误的结论,虽有气馁却更庆幸,庆幸她能免去一次近乎生离死别的悲伤:“……没什么。”
徐素感到莫名,却也没避开他,倚在身后他的胳膊上。
马车颠簸间,她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大概是在半夜,天已黑透,车厢内只有帘缝中透出的星光。
她身上是另一条被子,仔细地掖在身侧,脑后枕着装有换洗衣裳的包袱。
惊觉自己睡过了头,她连忙坐起身来,借着昏暗的光线,才看清那包袱是秦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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