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渐亮,韩纪再次从相同的噩梦中惊醒。
她还是没有看清那被锁链缠身的男子,也没有看清身侧同行之人兜帽下的脸孔。
她手腕上的纱布已经换过,桌案上摆着热气腾腾的吃食。
韩纪吃过早饭,又留在门内处理了些琐碎事务,方才隐匿身形,离开寒山宗,去至铸剑山庄。
已是正午,铸剑山庄大门紧闭,一片凄凉萧条场景。
韩纪按着规矩递上拜帖,片刻后,庄门大开,山庄主人吴志东急急前来迎接。他先将韩纪引进悟元子坟前焚香拜祭,而后又急急引入正厅,命仆从看茶,沿途说话做事极为谦卑恭敬,似乎对韩纪很是忌惮。
眼见韩纪并无发难的意思,他才长舒口气,缓展笑颜,朗声道:“韩宗主今日大驾光临,小舍真是蓬荜生辉。只是铸剑山庄与寒山宗向来没有交集,不知韩宗主此番前来拜会,所为何事?”
韩纪接过茶水,呷了一口,甚是惋惜地说道:“吴庄主太过谦虚,铸剑山庄名满天下,尊师悟元子又是首屈一指的灵宝锻造师,韩某人自然也有收藏。前些日子不慎损坏,本想着找尊师修缮,却不料他已仙逝了。”
吴志东恭敬道:“在下不才,于家师膝下服侍数十载,只习得几分皮毛。不过韩宗主今日既然来了,铸剑山庄定不能让您空手而归。若是韩宗主信得过在下,不妨将损毁的灵宝给在下修缮。”
韩纪正等着他这句话,当即翻手取出画卷,递给吴志东。
吴志东接过画卷,展开一看,面露疑色,久久不言。
韩纪观他神色有变,料定他知晓其中隐秘,当即问道:“此画被墨水损毁,可否修复?”
吴志东眉头蹙起,说道:“韩宗主,此画乃尊师百年前所制,看上去极为普通,其实另有乾坤。画轴为上品灵木,可保画卷千年不朽;所用纸墨名为浮光掠影,可录人声人影;按理说,只要展开画轴,观画人便可进入卷中,观旧景,温旧梦。但浮光纸、掠影墨极难炼制,若想修复,恐怕要费些时日。”
此画一旦修复,便可知晓画中男子真容,韩纪心中自然高兴,面上也浮起笑容,道:“吴庄主可是见过此画?”
吴志东微微摇头,道:“韩宗主说笑了,在下虽说能吃些仙丹仙药延长寿命,但总归是肉体凡胎,不比修仙之人,能活几百年,只是凭借这些年锻造灵宝的经验推测作画的时间罢了。”
韩纪神色一凛,缓缓道:“不知吴庄主可否查出当年尊师锻造此画,是送给何人?”
吴志东连忙站起身来,带着韩纪进入锻造房,取出灵宝名录,一一核对后递至韩纪眼前。韩纪瞧了一眼,发现名录上只写了灵宝名字,对于送与何人却罕见地没有写明,只是粗略地登记为“赠友”。
吴志东在一旁笑道:“想来收画之人与家师关系甚密,免费锻造,不收银钱,这才没有登记名姓。”
无法得知收礼之人具体姓名,韩纪有些失望,转身离去时,余光扫过锻造房角落,见木架上挂着的不知是什么布料,阳光下的那一面波光粼粼,犹如万点星光一齐闪烁,阴影之中的却是素白之色,干净简朴。
眼见韩纪停步,吴志东连忙掀开门帘,取出布匹介绍道:“韩宗主,这是家师遗作,仅此一匹,因其洁白如雪,皎洁如月得名‘一览月华’。若以其制成衣物,不仅耐脏耐磨,还冬暖夏凉,防火防水,亦可规避一些寻常刀剑伤害。”
韩纪轻捻布匹,发现确实如此,便道:“我给你尺寸,你制成衣物,传信至寒山宗,我自会来结账。”
吴志东面上一喜,随即又讪讪笑道:“宗主不问一下价钱么?”
韩纪皱眉问:“要价多少?”
吴志东低声道:“一百金,这是家师定下来的价格,我也觉得过高,但是家师说此物乃旷世孤品,得意之作,坚决不肯降价,如今家师仙逝,作为徒弟自然——”
“可以。”
“——不能违抗。不过如果韩宗主真心想要,我可以附赠韩宗主两个一品灵宝,也算是变相地降低了价格。”
吴志东说完话,才反应过来,正想出言弥补,便被韩纪打断:“那就送两个一品灵宝。”
他呆愣原地,心中暗暗懊悔,恨不得抽手扇自己嘴巴两个巴掌。
韩纪无心去猜他所思所想,只将具体尺寸写在纸上递给他,正要走时,忽然想起什么,从怀中取出一个包好的手帕,递给吴志东,轻声道:“这应当也是悟元子大师的作品,损毁得很严重,你看看能不能修缮。”
吴志东接过手帕,打开一瞧,道:“碧玉银狐链确实是家师的作品,只是损毁得有些严重,在下尽力一试。”
韩纪嘱咐:“吴庄主,今日之事务必保密,否则只怕引火烧身。”
吴志东为仙门妖宗锻造灵宝几十年,自然知道其中要害,连忙点头道:“今日韩宗主来此,制了一身新衣,外加两个一品灵宝。新衣两日内制成,灵宝半月制好,届时还请宗主亲自来取。”
韩纪出了铸剑山庄,便又回到寒山宗,一来一去不过一个时辰,路上不曾耽搁半点。
寒山宗因先前的点金阁失窃一事加强了防守,弟子们脸上虽然因新年将至而挂着淡淡笑容,但也不敢如往常一般闲散肆意,生怕撞在哪个心情不好的长老手上,惹上塌天大祸。
韩纪回到竹林小院,刚刚在竹椅上坐下,便听得隔壁韩月的住处传来震天声响。
韩纪偏头望去,只见几个弟子战战兢兢地立在院中,大气不敢出地挨训。
“你,带着你的大公鸡,去殿前除雪!除不干净,不许吃饭!”
“你,带着你的风筝一起去!”
“还有你!把你这只不知道是什么和什么混种生出的……杂种狗给我带出寒山宗!我不想在任何一个地方看见它!”
挨训的弟子身体僵硬地点头称是,面色窘迫,走也不敢走,不走也不是,恨不得把自己的身体分成两半,一半留在院中,一半飞奔去扫雪。
韩纪走进院来,冲挨训的弟子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速速离去。领会了韩纪的眼神,几个弟子飞也似地跑走了。
韩月转过身来,还欲再骂,见是韩纪,便收了脸上怒容,垂头丧气道:“宗主,你来了,蕴魂泪我还没有——”
韩纪抬手止住她的话,随后拉着她在台阶上坐下,安慰道:“好了,不就是丢了一个蕴魂泪么,何必这么难过,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我绝对没有怪你。”
韩月抽了抽鼻子,闷声道:“宗主,有人在我眼皮底下快把寒山宗翻个底朝天了,我都没发现。这要是来人不是来偷东西,是来……是来杀人的……那我岂不是害了整个寒山宗,我绝不能原谅我自己犯下这种错误。”
韩纪轻轻拍着她的背,脑子飞速转着,沉默片刻,方才继续安慰道:“正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次寒山宗失窃不就是给你提了次醒么?只丢了个蕴魂泪,就让你知道现下寒山宗的布防有什么问题,多划算。”
韩月依旧把脸埋在臂弯里,双眼低垂,好在脸上自责懊悔的神情渐弱。
韩纪眼睛一转,继续说道:“况且,这也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不也有我这个宗主做得不对的地方。你看,我平时忙于外务,对于寒山宗这个布防没有仔细把关,再加上……再加上我对这些弟子又太过放纵,搞得他们懒懒散散,疏于防范,这个绝对是我的问题,我严厉检讨。”
她话音刚落,低眉去瞅韩月脸色,却见韩月忽然抬起头来,撅嘴说道:“都怪韩昭!他作为寒山宗的执剑长老,一天也不知道忙着在外头做什么好人好事,还不回来帮我!”
韩纪连忙附和:“对对,都怪他,他太不地道了,他回来了,咱们就罚他。”
说起韩昭,韩月的脸上终于有了些笑容。她将韩纪请入房中,先倒了两杯热茶,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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