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离开中天已有十年。
自他去了仙洲,便与烛婵一同引领各仙门搬迁,划分地域与资源。直至局面平稳才飞跃东海,重返中天。
刚推开水部大门,一只白鹿轻盈跃起,亲昵地蹭他的衣服,在上面留下一串梅花。凌面无表情地拉起鹿蹄,与之玩耍后走向主殿。
殿内正围坐十几位仙官,听声音是在商讨大阵的事。
当年大阵布下,每当人、妖、鬼露出杀意时,穹顶就会降下天雷以示警告。若还出手,天雷便会劈在那家伙身上。
天条毕竟是死的,近些年还在不断修改。其中仍不免有钻空子的人。
比如一方在食物中投毒,另一方觅食时吃下死亡,投毒方不算对特定某人表露出杀意,天雷便不会劈下。在处理飘荡在人间孤魂野鬼时,天条也需修改。
因此,中天与人间各自出现一批仙官与修士,专门处理此类事务。
无论仙洲还是妖域,或者昆仑南域,天庭鬼界,任何凡人能踏足之地,天雷均可降下。
天条刚降下那段日子,司水元君的身份也在信徒中公开,历尽一段低迷时期,她的信徒数量重回巅峰。
送走各位同僚,姜泠月从殿中走出来,看到候在外面许久的他,点头:“回来了。”
凌道:“长姐,我想去人间游历。”
姜泠月心头微动,凌从前风风火火,去了一趟仙洲,竟也感悟起人间了。
“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不用告知我。”
凌先领着白鹿回昆仑,一对青衣男女从秘境迎出来。如今青儿有了天净瓶灵水的滋养,面色红润,两条辫子坠在曳地裙摆上。
青也挂着笑,兄妹齐齐朝他施礼,牵着白鹿走向秘境深处。
凌出发的第一站,便是从前的灵音宗。
当年各仙门迁移,踏云州把宗内的仙宫山脉整个搬起来,浩浩荡荡往仙洲去。灵音宗则移走书籍灵草,山峰灵剑,现在余下的,不过一些宫殿建筑。
凌忽然记起当年嬴仲景来求学,他躲在暗处偷偷观察。这个嬴仲景,灵音宗接连两次选弟子竟都不去。长姐本都打算直接将人带走,又遇上狼妖的事。
发觉唇角微勾,他立刻敛笑。
他又飞往海棠花林和碧云峡谷,此两处也与从前大为不同。
此地如今已被一些富户与江湖门派占据,凌心底有些堵,本想着去看长姐的父母,又想起那两座孤坟也被移走。
下一个目的地,便是中都。
如今的人间,历尽数年战乱,竟终于统一,变为一个叫启的国家。
他走在宽阔的街道上,从前的一景一物,终究是不同了。
“喂!”一个声音从角落传来。
凌回头,对面女子身姿高挑,穿一身五颜六色的衣服,坐在酒肆里十分显眼。
婴皋?
凌走进去坐下,虽然有部分妖怪选择留在人间,但他还记得此妖当年离开了。
“你回来做什么?”凌结起一道结界。
“怎么?人间现在不允许妖怪踏足?我在领地待得无聊。唉,其实我回来是有事相求。我把我的小树移栽到那边,怎么也养不活。我可否去昆仑找姜泠月,要一些灵水?”婴皋挤眉弄眼。
想起那棵耗费过精力的巨树,凌思虑良久,从腰间取出一只小瓶抛过去。
婴皋道:“我此番过来,也不是白要你们的东西。你还记得当年我捡走魇皮囊的事吗?”
凌摇头。
婴皋微微一笑:“这是某人托我做的,你带回去给她看吧。”
凌接过对方递来的白色皮囊,没有设防,直接装进藏宝袋。他起身欲走,却听婴皋挽留:“好不容易遇上一个熟人,你也不带我逛逛?”
凌道:“打一场,你赢了,再说。”
他打遍天界五部,三方天庭,昆仑灵族,还没打过几次妖怪。
婴皋微笑:“要比是吧?”
凌被灌醉了。
他稀里糊涂轰出一道掌印,喝道:“混元九转神通宝印!”
他又飞出一套拳法,嘟囔道:“大彻大悲拳!”
婴皋连忙揪着他,瞬间飞离中都,“都是什么怪名字,真是怕了你,不过你可别以为我是打不过你。”
二人飞过山山水水,感叹了一番天地新景象。
临走前,婴皋道:“下次见面不知是何时。代我向泠月和嬴仲景问好。”
她本欲飞越那条阻隔人间与妖域的黑水河,忽然又道:“你知道吗?白脸死了。”
一代妖王,死于贪念,成了天雷的第一个应验者。
凌清醒几分,并不感兴趣,点了点头,转身飞回中州。
独自在人间游历三月,他终于觉得无趣,再次返回水部。姜泠月接过那张巴掌大的皮,一瞬间,识海浮起一团光球,脱离她的身躯后四散炸开,影像被投射在地面。
画面起先十分模糊,渐出现一名执剑的白衣女子。凌本以为这是嬴仲景出生那日的长姐,仔细一看那把剑,上面竟刻“泠”字。
*
“四哥,孩子让我抱一会儿吧。”
女子身段纤纤,瘦小清丽,宛若芙蓉,说话轻轻巧巧,发上别着几朵琼花。
旁边抱着孩子的男人身量极高,脸消瘦而又狭长,面色略黑,神情坚毅,剑上刻着一个“月”字。
“泠妹,你身体还未恢复,难道你夫君连潇潇都抱不动?”男子再次加固周身的气旋,“雪天赶路,苦了她了。”
“南宫月!温泠!你们逃了这么久,有没有想过,今日会遇上我?”前路一个玄衣女修拦住夫妇二人去路道。
南宫月蹙眉,低声道:“前辈,我夫妇二人无意与你为敌,还请前辈放我们离开。”
女修冷笑:“无意?你们一介散修,当日偶见我捉拿一只狼妖,不出手相帮也就算了,竟敢合伙骗我,让那只狼妖逃走。身为修士,竟帮助妖怪。你们此举就是与我、与踏云州为敌!”
温泠哀求道:“此妖曾助我夫妇二人从另一只妖怪手中脱身,它于我们有恩。前辈已追了我们半年之久,若还不能消气,温泠这条手臂,便赔给前辈。”
女修厉喝:“住口!一只狼妖无缘无故为何肯帮你们?简直谎话连篇!此妖乃千年大妖,若能得到它的妖丹,或许能挽救一个修士的命。你们毁我大事,还不知悔改,区区一条手臂,就想抵消你们犯下的大错?看剑!”
长剑啼鸣,南宫月挡在温泠身前,欲要拼命。
温泠却一把夺过襁褓中的孩子,跪下道:“前辈!你看看这个孩子!她才这么小,和那狼妖的孩子前后出生。它是妖,也只是一个母亲,它有母性才肯救我。”
剑风划过包裹孩子的棉被,露出里面一张小脸。这孩子有些瘦弱,女修眼尾一扫,划过年轻夫妇同样苍白的脸。
“她叫南宫潇,是我妻在一间破屋中生下的孩子。她出生没几天,便要跟着我们风餐露宿。错,是我们犯下的。前辈要杀,就要我一人的命,求您不要让这孩子失去母亲。”
南宫月扑通一声,跪在温泠旁边。他们太年轻,太弱了,不得不出卖尊严求一条活路。他只后悔让这孩子降生在他们家,后悔不能保护自己的妻子,却还要出世。
女修长长叹口气,“我不要你的手臂,也不要你的命。你们把那狼妖骗过来将功折罪,如何?”
夫妇二人本落下的心再次提起,南宫月像是做了一个极其艰难的决定。他看向温泠,温泠抱着孩子,唇角带笑。
“天底下没有这样恩将仇报的事,恕我们不能答应前辈的要求。”南宫月缓缓道。
“你们叫那狼妖从我手里逃走,便算是报恩。你们不欠一只妖怪的情,不了解它的过去,也不知它有没有伤害过其他人。或许,它当时也只是一时的母性,再度见到你们,它会毫不留情呢?”
温泠最后一次逗弄孩子,抬起头道:“三条命的恩情,还来还去如何也还不清的。还望前辈给她找一户人家,叫她做一个平凡人。”
女修放下剑道:“也罢。两条路,要么你们三口人现在就滚,藏到一个我再也找不到的地方。要么,用这孩子作为交换,我带她去踏云州,你们永远不许找来。”
劫后余生的欣喜,叫夫妇二人险些落泪。还未说出选择,雪山中忽然传来几声狼嚎。
“前辈当心。”温泠道。
狼妖带着几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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