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宅的景象并没有许舒宁想象中那么触目惊心,这里变了,虽然四处仍旧有干涸的血迹,虽然地面仍旧有曾经血蔓延成河留下的一条一条痕迹,但是没有再留下一具尸骨,或许说重建后显得很干净。

可是许舒宁仍旧记得那一晚……

他目光抬起,落到这院子里。

这里是满门尸骨,平日里熟悉的丫鬟书童都死在这里,他们的表情惊惶万分,似乎不明白为什么死的是自己。

许舒宁继续往前走,这是一条红色的长廊,他侧眸一看,能看见红漆柱子底部烧焦的痕迹,哪怕这条柱子已然换新,可是与地面的连接处却仍旧留下了磨灭不去的印记。

看来那日的火烧得不旺,竟没将段家烧成灰烬。许舒宁扯了扯嘴角,想笑却笑不出来。

许舒宁穿过长廊来到后院,长廊下应当是一片莲花池,可是如今早已经干涸,只剩下细碎的杂草。许舒宁才知道原来被火烧干净的地方也能长草。

他站在莲花池上站了许久。

记忆里,这里每到盛夏便是“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之景,荷叶与莲花下总有被丫鬟们喂得胖胖的小鱼穿梭来去,他的兄长每至休沐都会坐在对面,甩出竹竿钓鱼。

他的兄长长相极佳,又到了适婚之龄,每每有丫鬟路过总会躲起来偷看他,而那时的许舒宁呢,就站在这里望着他的兄长,冷哼一声“玩物丧志”,逗得远处的兄长忍俊不禁。

原来能看见自己的家人“玩物丧志”也是一种幸福。

许舒宁坐在这里坐了很久才继续往后走。

这条石子小路通向的地方这是他父亲母亲的房间,父亲一生没有纳妾,和母亲鹣鲽情深,恩爱非常,最后他们也一同死在这条小路上,直至死,父亲都紧紧握着母亲的手。

这边是他的房间,离父亲母亲房间最近,他时常感到困扰,觉得母亲总是把他当个孩子,可实际上他就是个孩子。

许舒宁推开房间门,这里显然许久没住人了,里面已然铺上一层厚厚的灰尘。

这是他长大的地方,这盏灯,这干枯的花,这张桌子,这张床……

“咱们景深长得就是好看,散着头发像个小姑娘似的……”

“娘!我是男子汉!”少年不悦地声音在许舒宁耳边响起,紧接着他听见女子的轻笑声,她笑着道:“好好好,咱们景深是男子汉,那为娘帮你束发吧。”

“娘,我还没到年纪呢!”少年倔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女子温柔地抱住他,笑道:“没到年纪又如何,咱们景深不是男子汉吗?其实娘亲不愿意你做男子汉,那样太苦了,娘亲只要你平安长大,舒心安宁……”

他目光所及,那紧闭窗户上指甲划破的窗纸仍旧破损不堪着。

他想起母亲是如何推开那扇窗,对他拼命的叫喊。

她满脸鲜血将他压在身下,一遍遍安慰着他“别怕”。

许舒宁坐在窗前,冷风从门口灌进来,他就那样枯坐着,回想着,一面是安宁祥和的段宅景象,一面又是尸山火海,那一双双死不瞑目的眼睛。

冷与暖交织,深深折磨着他的身心。

*

马车车轴缓缓转动,车上两人一时无言。

沧白藏小心翼翼看向她,还是忍不住问道:“你特地借路过来,就是为了帮他推门?”

李熙望着车外繁华世界,闻言才回道:“我知他有这个勇气,只是不忍心让他遭受这种痛苦罢了。”

沧白藏望着她精致的侧颜,心中有些羡慕那个名为段景深的男人。

“这件事你会告诉陛下吗?”李熙似想起什么,回头看向他问道。

沧白藏心中苦涩:“在你心中我就是这样的人?”

李熙一愣,随即摇头:“我并非这样认为,只是我也知晓,陛下忌惮方临煦,不喜欢他和我走得太近,所以才特地让你送我去宅子……哪怕你告诉陛下,我只觉得是职责所在,不会怪你。因为当我听见陛下只叫你送我,我就知道这是存了监视的心思。”

“可我不会这么做。”沧白藏皱紧眉,望着李熙:“我……我很高兴你能来到这里,虽然你可能不喜欢这里,可是我却卑劣得觉得欣喜……”沧白藏想起自己那些偷偷的窃喜,忍不住苦笑。

“若陛下知晓你我旧识,恐怕他会迁怒你。”李熙提醒他道。

“陛下其实并非厌恶你,只是你太得民心了,对于陛下而言,你可以贪财好色可以不择手段谋夺权力,唯独一点你不可以沾染,民心。李熙,陛下始终相信,水可载舟,亦可覆舟,你明白吗?”沧白藏压低了声音告诫李熙。

“我明白。”李熙垂下眸,道。民心并非她刻意追求的东西,但有时候她只是看不下去这吃人的世道,所以不经意间就多帮了些,但是……

“若不想失民心,那就去做实事,做好事,只是一味的打压那些因为做好事而被人爱戴的人,也得不到民心。”李熙自有她自己的理解,这种理解太温柔了,在明康这种追名逐利渐成风气的地方就显得尤为珍贵。

沧白藏看着她眼神逐渐变得温柔起来,他微微伸出手想要揉一揉她毛茸茸的发顶,可是当他伸到她头顶时他才恍若惊醒,他没有这个资格。

“李熙,你宅子里的人我都尽我所能换过了,他们不会再监视你,但是你也要小心,在明康有的人会把手伸得很长,你千万不能尽信他们。”沧白藏小心提醒着李熙。

“你换了陛下派来的人?没问题吗?”李熙震惊不已。

沧白藏笑了笑:“宫里的人除了是陛下的人也是皇后的人,不会有人发现的。应该说,即便有人发现,也不会有事,毕竟我有个好姐姐。”沧白藏甚至打趣起自己来了。

李熙抿了抿唇:“你这样对我,我无以为……”

沧白藏抬手轻轻抵住了她的唇:“我不要你报,我只要你记得,你在明康,凡事有我。”顿了顿,他到底说了句带了私心的话:“李熙,等你能回过头的时候,先看看我好吗?”

李熙愣了愣,一时不知道如何回应,因为她从来没在除许舒宁之外的男子身上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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