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阿爹撑住
他没注意到针尾缠的试毒棉球,早被仓库潮湿空气沤成了培养霉菌的温床。
子时更鼓响过三遍,吴老歪突然栽倒在黄花梨圈椅上。
他试图用**的右手按压太阳穴,却将掌心的毒粉抹进眼角。
当啷一声,祖传的试毒银碗滚落在地,碗底残存的普洱茶正与汗液里的**发生反应,蒸腾起带着杏仁味的气雾。
“快取牛乳!”
吴天一踹开地窖木门,本该贮存在陶瓮里的解毒剂,此刻正被管家误当作酸奶引子拿去发酵。
他抓起把生绿豆塞进老父嘴里,却忘了这批解毒豆特意用桐油炒制过表皮——油膜裹着毒素反而加速了肠道吸收。
五更天鸡叫时,吴老歪的指甲盖已泛起靛蓝色。
吴天一红着眼眶调配解药,将防风、甘草与半边莲倒进药铫,却不知药柜第三格被潮气侵蚀,标签上的生石膏早已换成了形似的砒石粉。
紫铜药吊子咕嘟冒泡时,窗缝突然灌进股穿堂风,把案头**试剂瓶吹翻进药汤。
“阿爹撑住!”
吴天一捏着老人下颌灌药,没看见沸腾的药液正将**与**熬成新化合物。
吴老歪喉头突然发出拉风箱般的响动,脖颈暴起的青筋里游走着墨绿色毒血——以毒攻毒的药剂反而激活了潜伏的断肠草毒素。
天亮时分,下坪村烟农来送“谢礼”。
吴天一盯着那筐沾露水的烟叶,叶片背面密密麻麻全是蚜虫尸体——这正是他们**想要制造的虫害假象。
杜亮亮憨笑着揭开第二层箩筐,五十只灌满解毒汤药的猪尿脬正在晨光里晃荡,膀胱膜上还烙着吴家**作坊的徽记。
“您家学徒昨夜送错货啦。”
王寡妇用银簪戳破尿脬,淡褐色药汁淋在吴家门槛上,青石板顿时被腐蚀出蜂窝状孔洞。
这解**本是吴家为自保研制的,此刻却因浓度过高成了化骨水。
李冰拎起条僵直的看门狗,狗牙缝里还嵌着半块毒饵饼——正是吴老歪昏迷前吩咐埋进烟田的虫粮。
吴天一踹翻药炉时,炉灰里滚出枚带齿痕的铜钱。
这是他塞给送货伙计的**,此刻钱币边缘正泛着幽绿——那伙计咬银元试真假时,齿痕成了**结晶的最佳附着点。
祠堂方向突然传来瓦片碎裂声,最后一坛解毒剂被野猫撞翻在屋脊,药液顺着瓦当滴落。
吴老歪咽气的刹那,檐角铜铃齐刷刷裂开二十八道豁口。
李冰抬手接住坠落的铃舌,青铜表面浮现出光绪年间佃户们**身亡的月日,那些被**蚀刻的日期在晨光里泛着幽绿的光。
八名壮汉抬着鎏金寿匾跨过门槛时,寿衣下摆突然翻卷如浪。
藏在夹层里的田契被尸液浸透,墨字化作黑蛾扑向李冰的绣银袖口。
杜亮亮抡起斧头劈开匾额,“寿比南山”的描金字簌簌剥落,露出底层用断肠草汁写的挽联——“恶贯满盈终有报,天理昭昭不可违”。
“贺礼要过验毒关!”
吴天一抄起祖传银针戳向寿桃。
本该流出枣泥馅的桃心,滚出的却是合作社防火布残片。
布片焦痕拼出吴家纵火当夜的星象图,北斗方位插着七根试**,针尖还沾着当年毒死风水先生的断肠草汁。
戏班子吹响唢呐的瞬间,祠堂横梁坠下百匹红绸。
合作社女工们用特制药水浸染的绸布遇烛火蒸腾,青雾里浮现吴家祖辈放印子钱逼死佃户的场景。
王寡妇掀开贺寿酒坛封泥,坛底沉着二十八个镍币密码锁碎片——正是纵火案那夜焚毁的证物。
“敬酒!”
李冰端起鎏金鸳鸯壶,壶嘴喷出的绿火将供桌上的长明灯染成幽蓝。
吴天一夺过酒壶要砸,壶胆磷玻璃突然爆裂,飞溅的碎片割破他虎口。
血珠滴在青砖上,砖缝里钻出的红头蜈蚣竟摆出合作社查封令的笔划。
子夜阴风卷着燃烧的账本灰烬贴上门楣,吴老歪的指甲突然暴长三寸,在柏木棺盖上抠出带血的合作社公章纹样。
杜亮亮掀开尸首脚边的寿被,被面刺绣的百子千孙图里,孩童眼睛全变成账本的数字窟窿,正往外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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