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白鹭冷冷地看着室内的两人。

秦岷膝头横着他那一对剑,面色冷峻;刘绪立在桌前,微微低着头。

刘绪长相粗豪,内里却细密,见到秋白鹭,连忙低头下拜:“臣一时情急,娘娘恕罪。”

他口称娘娘。

于是秋白鹭冷笑一声:“刘统领,好一个忠直之臣,怎么叫你的皇帝险些喂了鱼?”

刘绪低头不言。

秦岷扶着剑,缓缓起身:“鹭娘,他说的都是真的吗?”

秋白鹭瞥他一眼:“我没有听到他说了什么,怎么知道是不是真的?你恢复记忆之后自有判断。”

秦岷说:“皇兄已经死去很久。现在是崇明十三年,我是皇帝。你曾为妃,最终弃我而去。”

虽然有些话让秋白鹭忍不住想反驳一两句,但似乎也没什么错,她心灰意懒,点了点头。

“太子和皇后阴谋反叛,我遭遇连番刺杀,数日前落水失踪。”秦岷看向她,声音忽然柔和,“我已经众叛亲离,你为什么回来?”

秋白鹭看向他,波澜不惊。

秦岷心里反而有波澜至今没有平息:他才接受了自己有个性情高傲的侠女妻子,怎么忽然又冒出一个皇后和一个孩子?

他失去了整整十年的记忆。

他说:“我虽然还没想起过往如何,但这两日……”

他的情意不用言语,只看他的表情就能明白了。

但她下定决心离开皇宫,并不是不信他的深情,而是不喜欢皇帝的深情,也深深厌恶着伴随着皇帝的深情而来的东西。

君恩如海,浩浩不休。

她如果不能割舍他的深情,就必须如同海上的一艘小船,在宫廷和朝堂的风浪中起伏,费尽全力才能挣扎出黏稠的漩涡。

她答应过秦岷,如果秦岷恢复记忆愿意和她远走江湖,从此不再过问燕都中的事,她是愿意与他同归的。

她明知秦岷放不下江山……但她也只能答应这个。

秦岷一日想不起来,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阻碍就一日不会消失。

秦岷一旦想起来,那阻碍就同时横亘在两个人的心里了。

偷得两日旧梦,就当是她一路奔波的奖赏。

本就裂痕斑斑的琉璃哗啦一声碎裂,也同时击碎了她连日来的软弱和逃避。

也好,免得她耽搁在燕都城中。

她冷静地想,待她收到书信,确认容姬已经和几个孩子会合,就叫上瑛侠,跟古尔萨芙他们一同上天麓山去。

秋白鹭打断了他的话:“皇后收留盛家余党,现与魔教,北漠,甚至是禁军中的一部分勾结。你的皇位危如累卵,还是先想想正事吧。”

秦岷当然知道正事。

但他就必须为了正事舍弃她吗?

他上前一步牵住她的袖子,说:“鹭娘……”

秋白鹭振袖荡开他的手:“恭送陛下。”

刘绪扶住摇摇晃晃的秦岷,秦岷自己站定,示意刘绪松手,重新望向秋白鹭。

这一幕竟然似曾相识,他总觉得,鹭娘马上就要退一步,然后重重关上她面前的门。

……现在她面前没有门。

在她回来之前,秦岷见了刘绪,听了他一番话,细细问了些问题,听他对答如流毫无破绽,心里已经信了五六分。

刘绪要请他回宫,秦岷坚持要等秋白鹭回来,不想却突然等到这样决绝的“恭送陛下”。

今天早上,他们还在梳妆台边闲谈,日静风徐旧书卷,怎么忽然就要他走?

她完全不相信他。

因为不相信,所以才会忽喜忽怒,屡生退意。

秦岷默默叹了口气。

秋白鹭见他立在原地,不动不语,忽又觉得自己方才那一下是不是重了?他重伤未愈,是叫那一下伤着了吗?

她不放心地看了一眼。

秦岷忽然笑了,柔声问:“鹭娘忘了?晚上还要劳你为我疗伤。”

秋白鹭……她还真忘了。

秦岷坐回床边,转头看向刘绪:“你姓刘,是不是?”

刘绪一脸沉肃地点头:“属下刘绪,这宅子的主人正是我妹妹刘卉。”

秦岷微微颔首:“不要透露我的行踪,以免被废后知晓。如果我要回宫,会再召见你。去吧。”

刘绪犹豫,秦岷说:“有鹭娘在此,我不会有事。”

皇帝给的命令很简单,很明白,但刘绪却不由得陷入踟蹰。他抬头看秦岷,然后将目光转向秋白鹭:“臣以为,起码应该把消息告知宇文都统?”

秋白鹭点头:“宇文是该知道。”

秦岷好奇地问:“宇文又是谁?”

秋白鹭说:“宇文鸿,是你至交好友,足以生死相托。”

刘绪说:“陛下失踪后,宇文都统带伤统摄朝事,殚精竭虑。”

秦岷又待追问,秋白鹭不耐烦起来:“刘绪,你现在就走,去回报宇文。”

秦岷心思电转,补充道:“他如今被许多眼睛盯着,不要来见我。有什么话,由你代传。”

刘绪领命而去。

秦岷从刘绪这里得知如今的情况,但刘绪本来就刚到他身边不久,对过往的许多事情并不了解,他解决了许多问题,却由此生出更多的问题。

但秋白鹭不一样。

据刘绪说,宓妃受封多年,宠冠六宫。

他才开口叫了一声“鹭娘”,就被秋白鹭猜出他的意思,她食指压在唇上:“我不爱给人答疑解惑。你记忆恢复了,就什么都知道了。”

秦岷的问题全被她噎了回去。

秋白鹭暂时无心理会他,把刘绪打发走,她还急着要去找冯瑛侠,说清她去天麓山的计划,劝服她不要独自上路。

秦岷起先还很平和,等知道她是去找冯瑛侠,心里就有些不大痛快。

等到子时将近,天梁突然现身,他的不快就又上一个台阶。

晚上照例是药浴和运功,这次药浴是严格按照杜信春的医嘱来的,秦岷拉着脸进去泡够了时间,秋白鹭叫仆役进来搬走浴桶,回头瞧见秦岷在偷偷的擦汗。

她难得细心,问他:“怎么了?”

秦岷摇头不答,秋白鹭却看出他在忍痛。她追问:“是哪里痛?”

又转头对天梁说:“劳烦天梁先生明日去走一趟,问问杜堂主是否正常。”

天梁独坐在门前,自斟自饮,像个木头人似的,听他们两个在那里说了好几句话,他只不作一声,闻言回头:“好。”

秦岷附在秋白鹭耳边低声问:“你怎么找了他来?”

秋白鹭白他一眼:“你已经在他面前暴露了身份,不找他找谁呢?哪里痛?”

秦岷闷声道:“头痛。针扎一样。”

秋白鹭扬声道:“是针扎一样的头痛。”

天梁回过头来:“明天一定将消息带到。”

秋白鹭和秦岷到床边坐定,却又突然改了主意。

她和冯瑛侠约好,要同去天麓山,也统一了意见,无论如何要把杜信春留在燕都。这就要她去找杜信春说一趟。

另有一则,越容姬的书信迟迟没有送到,等得她满心焦躁,要找杜信春再问一问。

这两件事,都不方便交付给天梁,还得她自己去,因此她说:“天梁先生,就不劳你去找杜堂主了,你来一趟,替我守着这金疙瘩。我亲自去。”

天梁也不问原因,只管应下:“好。”

反而是秦岷追问:“你去?”

秋白鹭:“你别问。”

秦岷就又微微地叹了一口气:“又是等我恢复记忆就会懂吗?”

秋白鹭贴在他背上的手微微一滞,垂眼:“这个么,倒也未必。”

秦岷“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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