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七千缩在床角,用被子紧紧裹住自己,只露出一双湿漉漉、写满恐惧的眼睛望着舱门,仿佛外面有什么洪水猛兽。
这是他演练过无数遍的姿态,懦弱、无助、需要被保护。
林翊尘看着他那副样子,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最终还是放柔了声音:
“阿千,没事了,只是船在航行,有点噪音很正常。”
徐七千怯生生地点点头,小声说:
“林子……对不起,我又给你添麻烦了。”
他总是这样,不断地道歉,不断地示弱。
因为他知道,只有这样,才能牢牢抓住林翊尘这份来之不易的庇护。
没有人知道,这个看起来一无是处的少年,曾经也有过一个不算富裕但温暖的家。
“徐七千这个名字,听起来很可笑吧?”
原本他有个哥哥,叫徐八万。
当时父亲在打麻将。
母亲趁着阳光正好,带着我和哥哥出去溜达,我们是双生儿,但是哥哥明显比我瘦小很多,不知道熬不熬得过去……
隔着门,母亲问父亲:“别打了别打了,给你大的起个名字吧!”
门里传来父亲中气十足的声音:
“八万!!!”
“来来来!!!”
听到这个声音,母亲有些怜爱的抱起哥哥,“宝贝呀,爸爸在忙哈,里面都是些领导我们进不去。”
“八万这个名字也好,听起来能让我们的宝贝活很长很长,嘬嘬嘬——”
“哎呀!!弟弟快看,哥哥会笑了,哈哈……会笑了……”
她的声音又慢慢低下来,“就是可惜呀,哥哥可能不能陪你一起长大了……”
母亲就这么心疼的抱着他,然后推着推车,把我们带了回去。
“哥哥叫八万,所以我就叫七千啦,这名字一点也不难听,我很喜欢。”
而他的父亲,一名海军,在一次抗击特大台风的防洪任务中,为抢救群众和战友,被卷入汹涌的海浪,再也没能回来。
那笔不算丰厚的抚恤金和英雄称号,是父亲留给母子俩最后的东西。
母亲用那笔钱,加上家里所有的积蓄,付了首付,在城郊买了一栋小小的联排别墅。她说:
“阿千呀,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爸爸不在了,妈妈也会让你过的好好的!”
“嗯嗯——”
彼时,哥哥和爸爸都不在了,那个家里只剩下两个人。
他看到母亲眼角的眼泪了。
比起自己的悲伤,母亲还要更爱父亲,他怎么会不明白母亲的绝望?
可命运从未放过他。
母亲在他初中时,也是在一个台风天,消失的无影无踪。
亲戚们觊觎那栋还没还完贷款的房子,却无人愿意接手他这个拖油瓶和剩余的债务。
是父亲生前最好的战友的儿子,也是他最好的朋友,从小就在一起玩的发小——林翊尘。
在那个冰冷的葬礼后,向他伸出了手。
林翊尘只比他大几岁,却异常沉稳,他说:
“阿千,你跟我走吧,我舅舅同意收养你。”
他卖掉了那栋承载着短暂温暖和巨大痛苦的别墅,还清了贷款,所剩无几。
从那时起,他就住进了林翊尘家,靠着林翊尘舅舅并不宽裕的收入和林翊尘自己打工赚的钱生活。
在学校,他是“父不疼,母不爱的弃儿”,是“靠别人施舍的可怜虫”。
他不敢反抗,因为每一次反抗都会招来更凶猛的欺凌,他怕给林翊尘惹麻烦,怕失去这唯一的容身之所。
他只能忍,把所有的屈辱、愤怒、仇恨,都死死地压在那副懦弱顺从的表象之下。
他对着镜子练习如何显得更可怜,如何用眼神博取同情,如何在被推搡时恰到好处地摔倒而不受重伤。
直到有一天,他发现自己在面对一面裂了缝的浴室镜子时,里面那个眼神阴鸷、嘴角带着冰冷嘲弄的倒影,竟然感觉如此陌生又如此……熟悉。
那不是他。
或者说……那才是真正的他……
一个在无数次欺凌、失去和绝望中,被硬生生挤压出来的,带着所有狠毒与复仇欲望的——另一个自己。
那个“他”在脑海里冷笑:“哭有什么用?求饶有什么用?他们都该死!”
他惊恐地捂住耳朵,但那声音如同跗骨之蛆。
渐渐地,他学会了与那个“他”共存。表面上,他依旧是那个任人拿捏的徐七千。
内里,那个阴狠的影子则在冷静地观察、计算,寻找着一切可能的机会,积蓄着力量。
而现在,在这艘诡异的船上,那个“他”似乎越来越躁动。胸口的骨片,船员的窥探,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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